“滇国公曾以海权论上折,提出了大明欲扬威海外,必先发展海上势力。但如何发展海上势力,可有定计?”
新搭建起来的木制大殿内,灯火通明。除了留在船上值守的将领,护卫的将领,其他将领与朝廷各部共聚一堂。
郑和在永乐十三年第四次下西洋返回之后,就曾给朱棣上书,认为大明应该大力发展海权,控制南洋和西亚。
他从政治,经济,声誉等几个方面进行了了分析,阐述了大明发展海权的重要性。
在原本的历史中,北元威胁仍然在,大明深受北方兵灾之困,所以根本无法将所有精力放在下西洋上面。
而且明朝初期的特殊经济环境,导致了下西洋赚取的利润全部都被內监获得,被皇帝获得,那些文官一无所获。
所以下西洋的举动被文臣反对,他们最后甚至烧了海图和造船的图纸,就是怕下西洋赚取的钱财增强了皇权的实力。
这一世当然不会再这样,朱瞻基一定会继续走朱棣的老路,打压文官的力量,增强皇权。
但是,大的环境改变了,郑和在发展海权方面,却并没有太多开创性的建议。
在前四次下西洋的时候,海战的主要方式就是依靠船只的大小来撞击,如今大明的海船,都以坚固的撞角,结实的船体来获取战场上的优势。
船只大,就能占便宜,撞击了之后就是接舷战,谁的人多谁就占优势。
但是,这种初级的海战在大明征略东瀛的时候,就有了巨大的变化。
大明学会了用钢模来制作炮筒,即便是用泥模,也学会了用除碳法减少铁水里面的炭,让炮筒更具有韧性。
这种钢炮筒相比铜炮,要轻便了五分之四,射程还更远。
以前的大明士兵闻听倭寇就色变,但是在洪武十三年的海战中,倭寇成为了海上漂浮的靶子,打的他们哭爹叫娘。
武器装备的改变,已经改变了海战的模式,但是受限于经验和眼界的限制,郑和并没有一套适应现在需求的战术细节改进以及宏观战略发展计划。
听到朱瞻基的问话,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殿下,臣前次上折是三年前的事了,这三年来大明不管是神机营,还是海军,都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的海战凭借的是船大,人多,但是现在,更需要船坚炮利,谁的火炮更强,谁就能胜利。原本的战士需要大打接舷战,但是现在超过三分之一的海军士兵也配备了火枪,战场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模式。今日殿下得问,臣还需细细斟酌一番。”
朱瞻基并没有觉得失望,大明现在处于历史的十字路口,新技术的应用让战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大明跟鞑靼人打仗,从来都不会取得大胜,因为对方有马,打不过就跑,大明的士兵却追不上。
从永乐十二年的北征开始,火枪的大规模应用让士兵的威胁从身前一米,延伸到了几十米以外,就让战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特别是朱瞻基现在又研发出来的钢丝网,这种钢丝网在战场可以随处移动,形成活动的战壕,让马匹失去了冲锋的可能性,彻底让游牧民族失去了他们的威胁性。
所以,现在将领们都需要适应现在新的战术改变。
朱瞻基的羽林卫学的士兵为什么备受重视?不仅仅因为他们这些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因为他们拥有对新战术的深刻认识。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东方民族由于大一统的思想限制,从下至上的改革永远都是艰难的,但是从上到下的改革,往往事半功倍。
朱瞻基穿越到了一个最好的年代,如今的社会生产力的应用,已经经过了一千多年的积累,达到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
要不是蒙元的入侵,在南宋年间,社会模式就能有一个发酵,量变的过程。
还有就是如今是大明最辉煌的时代,朱棣虽然在民政方面有他的短板,但是却是将皇权发挥到最大的年代。
不管勋贵阶层,还是文官阶层,都受到了很大的制约。
而且通过內监,皇权控制了整个国家的经济,这让皇室拥有的权力大于任何一个时期。
而朱瞻基穿越到这个时代,完全不必费心费力的来抢权,就能让自己的意志得到最大的执行。
朱瞻基拥有经验和眼界,那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除了他之外,包括朱棣在内,其实都不会知道未来的历史会如何发展,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连皇帝都是这样,你让一个备受掣肘的大臣能有多少惊世骇俗的改革思想呢?
所以朱瞻基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不再试探其他人的想法,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让李亮拿过来了自己没事时候记下的本子,翻到了其中一页说道:“所谓海权,应该是大明疆域的衍伸,国家实力的增强,大海也是国土,海外化民也应该为大明的发展做出贡献。而海权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体现在政治方面。通过扩张海权,使我大明在全世界范围内全面建立起华夷政治体系。而这种政治规则是我大明皇权的衍伸,让蛮夷小国都能遵循的华夏传统的“王者无外”、“怀远以德”的观念,遵循我大明的治世规则。”
其他武将没有太明白朱瞻基的话,但是以金纯为首的文臣,还有解缙,黄渊,郑和这些人都听的心潮澎湃。
特别是郑和,这一点就是他内心所想的,这五次下西洋,他的终极目标其实就是这个。
他们望向朱瞻基的眼神火热,更将朱瞻基手里那个巨大的本子看做是一个宝藏。
众人虽然惊叹,神色大变,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屏声静气听着朱瞻基继续向下说。
“第二,是大明军事力量的展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蕞尔小国各自偏安一隅,国家所处的环境,天气,地理都有所不同,民族性格也有不同。
想要让所有国家遵循我大明的规则,肯定有一些国家不会搭理。那么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我大明用武力将他们征服。至于对付各国的方式,如何最大限度展现大明的武力,这个稍后再讲。”
一众武将对这个最有兴趣,但是听到朱瞻基开个头却不向下说,一个个都有些憋闷。
不过海权这个议题的总述还没有说完,众人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第三,就是经济力量的体现。”
经济可不是外来词,最早在汉晋时代就有了这个专用词,原意是经世济民,所谓经济。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又有治国才能之意,还有朝廷财力,物力之意,是一个通用的社会名词。
“曾有腐儒说,经济总量是不变的,你多拿一点,他就少拿一点,这是一派胡言。南宋时期,偏安一隅的朝廷一年税赋就达到四千万贯以上,如果经济总量是不变的,为何我大明十年前税赋不过两千万?如果是不变的,前年我大明税赋又达到三千万两白银以上?难道是朝廷把百姓的财富抢过来了吗?那为何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听到朱瞻基说一派胡言,金纯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对经济不太懂,但是也知道历朝历代的百姓收入,税赋都在一直变化,想反驳也反驳不来。
他皱眉头不是因为朱瞻基的话说错了,只是认为一派胡言有点说的太狠了。
“在孤看来,经济就是对财货的管理,是对百姓生产、使用、处理、分配一切财货过程的总称。从小的方面说可以指一个百姓家里的家务管理,大的方面指一个国家的总体税赋,消耗的概括。
在这过程中,皇室,官员,百姓的生产、储蓄、交换、分配的各项活动都包括在里面。生产是这一过程的基础,分配是这一过程的结束。
我大明虽然只统管大明一地,但是如果我们掌握了其他国家的经济命脉,那就等于我大明的经济力量也衍伸到了其他国家。”
这个时候,最激动的是负责会议记录的黄渊,他弃文从武,但是对打仗没有兴趣。他从军只是想让家族力量增强,有更强的抵御风险的能力。
从他到了海军总部以后,主要负责的就是后勤工作,对各种物资的供应,调配,在别人看来是繁琐无比的事务,但是对他来说,却乐在其中。
而他也是对朱瞻基说的这方面内容感触最深的人,恨不得会后就跟朱瞻基就这方面的话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第四,是文化力量的展现。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疏忽了,但却绝不该疏忽的一点。
以我大明此前的四下西洋为例,滇国公劳苦功高,与三十九国进行了密切往来,让他们拜我大明为宗主国,朝贡大明。
但是滇国公却疏忽了文化的重要性,以至于十几年来,这些国家只是名义臣服,对我大明依旧离心离德。
既然为我大明属国,当以说我大明话,写我大明字,守我大明礼为荣。但是在南洋一带,却是绿教昌盛,百姓只知学大食文字,守大食礼,视我大明儒家学说为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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