饯行

又过了一些日子,杨暕那伤也基本上是好得差不多了。隋炀帝等人也不敢在这里久住，生怕不在京城的日子哪个给来场宫变什么的，看着杨暕勉强能行路，便要起驾回宫。李渊巴不得这位性格暴戾的表兄弟快点回去，却还是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挽留的样子，看实在留不住了，才在大厅中摆酒给皇上一行饯行。　　虽然这几日我刻意躲着杨暕和南平公主，但这种饯行的场合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只得穿着得朴素无华，叨陪末座，尽量不引人注目。可是，这世界向来如此，越想低调的人偏偏越低调不了，反而想出风头的人往往出不了大风头。整个席间，我都感到杨暕的目光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我，而我身边小秋幽怨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杨暕，让我心乱如麻，平时最爱吃的菜也失去了味道。　　这还不算，那萧皇后也成心不让我安生。酒过三巡，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前年的中秋之夜，婉丫头那一曲歌儿唱得真好，可惜我皇儿素来不肯参加这种宴会，当时没耳福听到呢。今天婉丫头也给咱们来一曲助兴如何？”此话一出，杨广首先称好。我谦逊了几句也就不好再推辞，只得起身清唱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送别》在这送别宴上唱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想当年我上中学时，此歌是我们合唱团的拿手曲目。本人在合唱团中虽然始终混不到领唱的位置，但唱起这歌来却也是甜美动听，得心应手。顿了顿，我接着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一曲终了，我有意无意地看了杨暕一眼，见他一番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知他是否听得懂我后半段歌词的含义。　　杨广和萧皇后俱都点头微笑，赞道：“好歌好词！清新淡雅，哀而不伤，婉韵这丫头真是才华出众，可把我们的几位公主都比下去了。”我忙作惶恐状：“皇上和娘娘太抬举婉韵了，婉韵才疏学浅，哪敢与几位公主殿下相比？”那南平公主面露不屑之色，却冷冷地并不开口。南阳公主则温婉地笑道：“表嫂忒谦了。久闻嫂嫂才名，今日得闻仙乐，南阳三生有幸呢。待我敬嫂嫂一杯。”　　就这样，一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直到我们恭送皇上的车马离开，我都始终未敢再看杨暕一眼。直到当晚我独自一人回到房中，隐忍了半日的眼泪，才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地滑过。孙医生自然是被留在了府里做大夫，月奉纹银五十两，虽然不算高，总比他作乞丐强多了。李渊等人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对府中多了名私人大夫连问都不问。可惜，从那以后，府中倒也真没有什么人生病了，偶尔有个伤风感冒的，也都是几副中药就能对付得过去。倒可惜他这位现代的主治医师，英雄没了用武之地。　　而我与小秋之间，倒似乎有了一层从未有过的隔阂。小秋自杨暕走后，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阵，我本以为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会好的，也就没往心里去。谁知，一连过了好几个月，她还是整日心事重重，身心俱惫的样子，对我也不冷不热的，让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丫头用情居然如此之深，倒真是让我始料不及的。和她比起来，我自己倒真像没心没肺似的。好几次和她讲八卦笑话想逗她开心，她都浅浅一笑置之。　　眼看着小秋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更是一天天消瘦了下去，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日，我亲自下厨给她炖了一锅又浓又香的人参鸡汤，亲手端到她面前笑道：“小秋，看你今天午饭都没怎么动筷子，现在居然不饿？减肥可也不是这种减法哈。我们唐朝可是以胖为美呢，还不快点把自己养得胖一点？来，看看本人的老火靓汤和B大食堂做的比起来如何？”。　　小秋接过汤碗放在桌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劳您的大驾，奴婢怎么敢当？”　　我浑身一震，这是原来与我一起住了四年的小秋说的话吗？想当初，我们一同亲密地去上晚自习，一同在小摊上买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一同K歌，一同腐败，一同挤在电脑前看超女比赛......我们彼此之间连个谢字都多余，如今这样生分的话居然从小秋嘴里说出，真是让我震惊不已，伤心欲绝。心中波澜起伏，我眼眶都红了，哽咽道：“小秋，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要和我生气，尽管生，也别糟蹋自个身子啊。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啊。如果是我的让你受委屈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成么......”　　小秋又是淡淡一笑：“二少奶奶这么说，可是折杀奴婢了。”说完推开汤碗道：“奴婢此刻实在吃不下东西，倒真是辜负您一番好意了。”说完起身盈盈一福：“奴婢头痛得很，告退了。”接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