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刚麻麻亮,我们便成功渡过了黄河,到达了对岸,进入了陕西境内。这里如今已是我唐军的领地,我这一路上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到了肚里。 那白发苍苍的老船夫将船系在岸边,待我二人一马上岸后,他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向我们指明了西去的路。我看着他粗糙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心下颇为感激,福了一福致谢。李元吉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船夫,待那船夫伸手来接时,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插入了船夫的胸膛。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由大惊失色。只见那船夫双目圆睁,也是致死都不能相信他居然会下此毒手。看那船夫已然没气了,李元吉便用长矛在船底上造出一个洞,那船便连着船夫的尸体,一起沉入了河中。 我惊怒交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这是........”李元吉不在乎地笑笑:“船上你我二人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难保日后不会生事。何况天下未定,若让敌军知道了你我在何处登岸,如追踪过来,也是麻烦。” 我心知第二条理由是借口。这黄河西岸乃我唐军辖地,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敌军会专门为我二人追到这里?而那第一条,日后有人会找到这个聋哑船夫,而借他生事的概率也极小。我并非圣母心泛滥的白莲花,生逢乱世,这战争中杀人血腥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就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这样杀死一个于我二人有恩之人,却还是违背了我基本的道德观。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元吉吗? 心下悲哀恼怒,我冷冷开口道:“四弟如此草菅人命,又与那暴君杨广有何区别?我们唐军被称之为义军,这个义字又何在?四弟在船上那些话,我本来心下感动。如今看来,你这般心狠手辣,便是待我再好,也只会让我觉得可怕。” 我本以为李元吉听了此话会恼羞成怒,然而他眼眸中适才那冷漠狠戾的神色慢慢消退了,又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痛楚和温情。此时的他,才是我记忆中,那个年幼失母的孩子,那个会为了我生辰费尽心思的弟弟,那个于刀枪剑雨中救了我的将军,以及那个海棠花下温润如玉的少年。我能理解他自幼命苦,行事难免有些偏激。我只希望如果我真的在他心中那样重要,至少在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能对他产生影响,不要让他走了歪路,而日后在玄武门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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