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彻底进入清心寡欲的养伤模式。根据大夫的吩咐,我们二人都要卧床休息三天,在这期间要心情平和,饮食清淡。幸好驿丞为我们安排了婢仆服侍我们的饮食寝居,这佛系的三天倒并不难熬。 到得第四天,我才在中毒后第一次见到李元吉。短短几天不见,他竟瘦了一大圈,把我吓了一跳。“可是身体还有不适?”我问道。他苦笑道:“身体倒无不适。不过是饱受相思之苦而已。”我红着脸啐了一口,心想这小正太年纪轻轻的,竟然这样会撩。同时心里隐隐担心,这离长安不过百十里的距离,到得长安,这哥们可千万别还这么琼瑶男主附体。不然难保不被他那聪明的二哥看出什么来。 驿丞尽职尽责地为我们准备了两辆大车,李元吉却嫌坐车气闷,执意要骑马。我的腿肿消了些,却依然行动不便,恹恹地坐在大车里,无聊地睡觉。 就这样,本来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因着这次受伤,又愣是走了将近一个月,我们才到了长安城。 记得到达长安城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们宿在一所驿站中。我的腿伤已好了大半,夜晚与李元吉一起去庭院中散步。我知道,这怕是我们人生中最后一个独处的夜晚了,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惆怅。更对即将到来的皇宫生活充满了焦虑。忽然想到了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话:“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坵墟”。情深不寿,美好的事物总是那样短暂。 看着对未来懵懂不知的李元吉,我几次想提醒他七年后的六月初四那天,不要从玄武门经过。然而几次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因为毕竟我实在跟他解释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知晓未来。也不想因此让他与他二哥离心离德,这样悲剧或许会更快的发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满天的繁星下,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种满了海棠花的小小庭院中,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美好。仿佛我们并没有经历战遇袭,小秋的生死未卜,隔阂和中蛇毒,也没有经历那黄河舟中的表明心迹。这一切的发生,无疑是将我二人的关系大大推进了一步,我们已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夜那种尚未萌芽的好感的状态了。这一切于我们,究竟是幸或不幸?是否是那七年后悲剧的□□?我此时完全无从得知。 念及此,我开口道:“四弟,明日入了皇宫,便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你对我的心意,二嫂很是感激。你的两次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谢,二嫂今生亦无以为报。但毕竟我已经是你的二嫂。此时天下未稳,还望四弟能以大局为重,切莫为了妾身一介妇人,而与你二哥有了隔阂。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嫂只盼你们兄弟能同心协力,携手并肩作战,尽快平定四方敌军,建立唐王朝,让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安居乐业。”这番话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仿佛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元吉忽然狡黠地一笑:“那以后呢?” 我暗惊,这位城府极深的齐王,这是何意?唐王朝建立之后,自然是要立太子。若论长幼,自然非他大哥莫属。而若论战功,却无人能及他二哥。可论及行事之狠辣,计谋之多端,他的两位哥哥却不见得会是他的敌手。他可是有了夺嫡之意? 作为一个了解历史的人,我自然知道这念头带给他的,是怎样的灭门之灾。为了元吉的性命着想,我该如何将他这念头扼杀在襁褓之中啊?我思忖再三,艰难地开口道:“元吉,请你答应我,皇位任由你两个哥哥去争去抢,请你不要赶这淌混水,可好?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一生。” 元吉微笑着望着我道:“你以为我是贪恋权力和江山么?为了你能永远在我身边,我便是负了天下又如何?不过是拿全部的身家性命赌上一把而已,成者为王败者贼。不过你放心,此时时局未稳,我自会尽心协助我二哥。即便以后,不管世事怎样变迁,我永远不会伤害到二哥的性命便是。” 我心下感叹,你不伤害你二哥,你二哥却没有这样好心了。然而我也知道,我是无论如何劝说,也没有用了。只得静观其变,毕竟离玄武门之变还有七年,只希望在这七年里我能尽力阻止此事的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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