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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顿时忙乱起来,七手八脚把他拖去灯下检查,只见整只左手焦黑一片,散发出一股皮肉烧糊的焦臭味,掌心里鼓出一个大水泡。方鸣谦扛不住那锉刀刮肉一样的疼痛,开始大声哀嚎,要他们快想办法止痛,奶奶去厨房泡了一碗碱水过来,把他的手掌按进碗里,一泡冷水,手掌又像刀割一样痛起来,方鸣谦痛得浑身打抖嚎啕大哭,李秀兰拿来牙膏,把留兰香绿牙膏挤上手心抹开,然而这也止不了痛,方鸣谦眼泪汪汪上蹿下跳,最后在屋里绕圈小跑,用尽各种办法转移注意力,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疼痛源源不断,左手火烧火燎,折腾了半小时后,大人们各自散去,方鸣谦跺脚流泪,只有小姑在一边打着哈欠陪他。方鸣谦明白了一件事,在疼痛这件事上他格外孤独,谁也帮不了他,自作孽不可活,他哭累了,干脆坐在床边听天由命。

奶奶打着手电去菜地里挖了几条红蚯蚓,在碗里捣碎,加了白糖弄成一团粘糊糊膏状,他们掰开方鸣谦手掌,把白糖蚯蚓膏倒在掌心抹匀,甜腻腻的土腥味和蠕动的蚯蚓残骸弄得方鸣谦阵阵恶心,他甩着手想要抖掉,姑姑找来白纱布,一圈圈缠在手上,包扎完毕就赶他上床睡觉,方水根哄着他说:“你忍一忍,明天早上就不痛了。”

方鸣谦缩在被窝里辗转难眠,方水根在一旁打起了鼾,他把左手伸出被子,用凉意驱赶疼痛,想着慧琼姐明天一来就会看见自己胡闹的成果,又羞愧难当起来。在羞愧和阵阵痛疼里,方鸣谦昏昏睡去,夜里他痛醒了几次,又咬咬牙,不管不顾昏睡过去,乐观地骗自己说,等到明天起床就好了,一切都解决了。

早上一睁眼,左手传来阵阵钝痛,方鸣谦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他欢天喜地跳下床,跑去厨房对奶奶说:“好消息好消息!我的手不痛啦,我的手要好啦!”

叔叔姑姑们忧心忡忡把他带到屋外,在晨光下解开白纱布检查手掌,红蚯蚓残骸干涸后变成一段段黑色颗粒,他们用清水擦洗掌心,方鸣谦惊奇地发现手心里长出了一颗夜明珠。昨晚那个水泡如今变得又大又圆,白色表皮下满是淡黄色积液,方鸣谦戳了戳半个鸡蛋大的水泡,手感绵软,他把手掌举起来对着太阳观察,透过水泡可以看见掌心的纹路,像奶奶脸上的皱纹一样纵横交错。

检查完水泡,叔叔姑姑去汇报了情况,爷爷奶奶这才喊起睡懒觉的方木根夫妇,要他们带方鸣谦去看医生。方木根揉着惺忪睡眼嘟囔着说:“年初二去哪里找医生?人家都不上班,等几天再说。”

爷爷方兴泉骂了几句,方木根才不情不愿带着方鸣谦出了门,方火根跟在三人后面,四人步行走过水泥大桥,方火根在街上打电话四处找人,终于喊来一个医生。方鸣谦看着门口畜牧卫生站的牌子喊起来:“这是兽医站,是给动物看病的地方,不是给人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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