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还有人争?”方木根哈哈大笑,“你是西门有志大官人?”
“开玩笑!我毛有志,不潘,不邓,不小,就剩驴和闲。”
毛有志开始滔滔不绝吹起他和师秀芳的细节来,什么跃马提枪,什么辕门大战三千回合,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杀得难解难分,打得不分胜负,过一会又疾如风,徐如林,烈如火,不动如山,乱动似水,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孔,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
方木根听得俯首称臣,看了一眼电线惊呼:“有志,你把自己手割破了。”
毛有志一看,刚才说得入迷,不知不觉把手指当成了电线,电工刀一划,顿时连皮带肉削去一块,指尖上哗哗往外冒血,毛有志这才大声呼痛,拿了纱布一圈圈缠上指头止血。
一直弄到夜里十二点半,两人剥完了所有电缆线,毛有志指指一地黑胶皮:“反正你晚上不回去,我们现在就背上山去烧掉。”
两人拎着一麻袋电缆皮鬼鬼祟祟上了山,从单身宿舍后走去革命山,路途漫长,毛有志走了一半,听见深山老林里一声接一声的凄惨鸟叫声,顿时来了兴致。
“木根,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在叫的是什么鸟?”
“半夜三更鬼叫,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这个是罗刹鸟,”毛有志装神弄鬼说,“你知道罗刹鸟是怎么来的?”
“蛋孵出来的。”
“不是,罗刹鸟不是蛋孵出来的,我跟你讲,阴气重的地方,死人的尸气聚在一起,就变成了罗刹鸟。”
方木根回身踢他一脚:“你要编就好好编,不要每次编一半就虎头蛇尾结束,我听得不高兴。”
“我们老家那边四十八都,以前有户人家娶亲,接新娘子,早上出发晚了,到新娘子家都是下午了。”
“接了新娘子,大家急急忙忙往回赶,抄近路,要过一个乱葬岗,乱葬岗走到一半,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抬轿子的几个都迷了眼睛,新郎官也怕出事情,一伙人不走了,紧紧团结在花轿周围,以新娘子为中心护驾。”
“飞沙走石了一阵,狂风过去,大家检查一遍,没什么异常就继续赶路。花轿抬到新郎家,新娘子披着大红盖头走下来,准备拜天地见公婆,哎,轿子里还有一个新娘子,也走下来,两个新娘子一模一样,大家一看傻眼,接的时候只接了一个啊,怎么出来两个新娘子呢?”
“新郎官一看,两个新娘子一模一样,穿戴,身高,都一样,问她们叫什么,回答的声音都一样,异口同声,我叫陈阿娇。”
“进了屋,公公婆婆有点怕啊,觉得这事邪门,让人偷偷去道观,请道士来看一看,这新郎呢是个色鬼,一看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子,心里乐开了花,买一送一。”
“新郎官不管不顾,把两个新娘子都拖去拜堂,拜完堂连洞房不给闹,急吼吼要直接入洞房办事,心急啊,两个新娘呢,不知洞房里是不是也一模一样。”
“进了洞房没多久,外面就听见洞房里几声惨叫,鬼哭狼嚎,大家赶快跑进去开灯一看,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真是么得命咯。”
“别卖关子,说实在的。”方木根骂。
“大家推门一看,只见新郎躺在地上,一头血淋淋的,两个眼珠子没有了,两个眼窝黑漆漆,再一看床上,新娘子趴在那,把新娘翻过来一看,她脸上也是血淋淋,两个眼窝里就剩下一点筋,眼珠子也没有了。”
“这时候大家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怪叫,就跟我们刚才听见的鸟叫一样,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大家拿了电筒往上一照,只见房梁上面蹲着一只大鸟,浑身乌黑,脚爪和钩子嘴红红白白的,好像在吃东西,仔细一看,在吃什么呢?爪子下面勾着一个眼珠子,大鸟正在啄眼珠,从眼珠子上撕下一条条肉,抬起头来往喉咙里咽。”
“这还得了!一家人气疯了,拿了锄头钉耙竹竿就要来打那只怪鸟,结果门一开,怪鸟扇扇翅膀,嘿嘿怪笑两声就飞出去了,喊的道士刚刚到,一看这个鸟飞出去,吓得面如土色问屋里人,你们家怎么会有罗刹鸟,这鸟是尸气所化,专门吃死人眼珠的。”
“何止吃死人眼珠?活人眼珠都不放过,大家赶紧过去救人,问新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新郎捂着黑漆漆的眼窝哀嚎,我也不知道,我刚想过去脱新娘子衣服,那个新娘子手一挥,我就痛昏过去了,眼睛就看不见了。”
“新娘子在床上嚎起来,那个哪里是新娘子啊,那个就是妖怪变的,我听见你一叫痛,我把盖头一掀,就看见一只黑漆漆大鸟,爪子雪白雪白的,当中那根爪子一弯,戳进你眼窝里一挑,就抠出了一个眼珠子,我想过去帮你,结果那鸟嚓嚓两口,把我两个眼珠子也啄掉了。”
两人把一麻袋电缆皮抬到了茅草窝中间的空地上,方木根推了毛有志一把:“你接着说啊,还没说完呢。”
“你急什么,我生好火再跟你说。”毛有志把一麻袋电缆皮到出来,擦了一根火柴准备引火。
七八道手电筒射出来的光圈包围了他们,手电是强光手电,白花花在他们脸上晃,晃得方木根眼前一片亮闪闪。
“把东西放下!”
“站住不许动!”
“举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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