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唤她苏老板,她总是喜欢坐在那张考究的圈椅中,手上端着一碗热茶,目光闲适的打量着过往旅人。 苏老板生得肤白貌美,嘴角又总噙着着笑,显得气质温润又儒雅。 同样是开门做生意的,诺大的同安城里,就属她最好看! 那日下雨,程黎故意跑去苏老板的店铺门口,借着躲雨的机会,与苏老板拉近距离。 苏老板只是浅淡看了程黎一眼。 那是程黎第一次与苏老板对视。 她脸上没有一丝杂质,干净的脸上五官秀美而深邃,只她半合着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消看上一眼,程黎的腿便有些发软。 他忙捂住噗噗直跳的胸口,这时候就跟害了病似得,连呼吸乱了。 程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脸蛋越来越红,滚烫得就快要把他给蒸熟! 正是迷茫时候,天上大雨却落得如瓢泼,雨水溅湿了程黎的裙摆,他都不知。 忽而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进来些吧~~” 程黎赫然,苏老板是在唤他么?她声音可真好听,程黎垂着脑袋,他还想听! 苏瑜偏头看他,声音微微拔高 ,道“小子,我说你进来些,雨水打湿了衣裳,待会儿你娘又该吼你了。” 说道娘亲,程黎忽然打了个哆嗦,娘亲好凶…… 可是,苏老板怎么知道他娘亲老是吼他?难道,苏老板知道他是……对门家的孩子? 这算是被认出来了? 程黎心里发毛,他想看看苏老板是怎么看他的,可又不太敢看……他低头纠结时,才注意到自己绣着莲花的鞋面,已经被雨水染湿了大半。他“唉呀……”的一声低呼,懊恼的跺了跺脚,本想将秀鞋面上的雨水跺掉,怎料却踩在屋檐下的水坑,反倒溅湿了他新得来的淡蓝渐变绫罗裙。 苏老板笑了,她起身搬着椅子往屋里走了几步,放下椅子继续往里走。程黎确定苏老板已经是背过身了,这才敢看她。 然而正是一眼,却叫程黎惊呆了! 此时他才发现,苏老板竟是腿脚不便之人! 她右脚膝盖不能弯,只能硬直的踩在地上,每走一步,人就会朝着旁边倾斜一回。尽管苏老板走得并不废力,但她这奇怪的走姿,委实不好看。 苏老板见他惊讶,也没说什么,仍旧是把干帕子拿来放在圈椅里,并说“你快坐椅子上,把鞋面裙摆都擦一擦吧。” 程黎木纳的拿过帕子,此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因为就是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地上飞窜到了天上,接着又从天上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苏老板是瘸的……这想法就跟冰冻豆腐进了热油似得,在程黎脑子里炸开。 他恍惚坐进椅子里,坐垫还残留着苏老板坐过的温度。 程黎受到的打击不小,心中涩然,既是对苏老板失望,又是对自己失望。 他对苏老板失望,是因为她并非完人,那么好看又温柔的人却是个瘸子,任谁都会觉得打击呢……而程黎对自己失望呢,则是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俗人。 天下的男子,哪个不想嫁个身体健全的妻主呢?程黎自然也不能免俗。 打击归打击,擦鞋还是擦的。 程黎弯下身子用干帕子擦鞋,这帕子大约是用来打扫书纸用的,布料很好,瞧着很干净。 这会儿,看店的大叔给程黎端来一碗热茶,招呼道“ 雨这么大,你先喝口茶,等雨落的小些再回去吧。” “谢谢大叔~” 程黎抬头,发现大叔已经回到柜台里头。 他无聊环顾墨宝阁,才发现苏老板正倚靠在后门的榻榻米上,那有个采光很好的小花厅。苏老板背后垫着软垫,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脚搁在地上,坐姿十分随意。看着此时的苏老板,程黎却觉得心疼不已。 他想知道,苏老板的腿是怎么伤得,一定很疼吧。 可惜程黎没胆量出声打搅人家的清净。 屋外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苏老板本来在看书,许是雨声愈发响亮,她的目光便从敞开的后窗看了出去。 在程黎看来,此时苏老板已经入了景,她静静的看着窗外,与花厅书架融为一体,浑然成了一幅画。程黎则静静的欣赏着这幅画……时间缓缓流淌,直到苏老板的耳尖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咳咳、”苏瑜实在是被看得受不住了,她回头,那孩子清秀的脸上,还是痴痴的表情,是愣了两拍,才想起该扭开脸去,接着他便装模作样的看向别处。 大叔掩面偷笑,反害得苏瑜脸更红了。 那日大雨的后续,苏老板被看得无处躲,只好撑伞回了墨宝轩的后宅,大叔与程黎说,苏老板面子薄,可经不住旁人那么直白盯着。 程黎仗着年纪小,仰着一张天真的脸,笑得无邪。 或许在大叔看来,这小子只是单纯欣赏老板那好看皮囊罢了。 但只有程黎自己心里才清楚,他那会儿已经在认真考虑,一些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考虑的事儿了。 那日之后,苏老板出现在墨宝轩门口的次数,愈发少了。 尤其是最近几天,从早上大叔拿开墨宝轩大门的木板子,再到傍晚重新将木板子装上,苏老板都未出现过。程黎甚至怀疑,苏老板是不是出远门了。 这天,程黎终于忍不住,趁着娘亲去打酒的功夫,他嗖的一下从自家铺子窜到了街对面的墨宝轩。 因为冲的太快,程黎一时刹不住脚,竟撞到了店中站在那人,好在那人是经得住他的冲撞,将他扶稳后,便一脸惊讶的看着程黎…… 大叔在柜台里,笑问程黎 “你这小子,慌慌张张做什么?” “我……我那个,我、”程黎拧过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荒唐的行举,尤其是对着身边站着的苏老板……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怎么也没想到,苏老板居然就在店中,而且,刚刚自己冲的太快,还差点儿将她撞翻…… 苏老板只是一摇一摇的走了,没有责备程黎,同样的,也没理他。 “唉……你呀,还是赶快回去吧,若教你娘亲晓得你跑出来,又该吼你了。”大叔叹气,劝他走。程黎扭头看了看苏老板消失的店铺后门,那天蓝色绣文布帘子还在微微晃动。 可程黎的心却苦涩难当,他又不是傻,先前他是不知,现在看到苏老板的反应,和看店大叔的劝诫,程黎才明白,原来苏老板这是故意在躲他! “大叔~~” 程黎还是想问问,为什么苏老板要躲他,明明他都想好了,他也有许多话想与苏老板说。 “唉,你走吧……快走吧。”大叔只是叹气,好多话他不方便说,尤其不好对这个年纪尚未出阁的程黎说。 程黎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往前娘亲再怎么吼他,他总是能厚脸皮的赔笑。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又没做错什么,却莫名被苏老板给讨厌了,单就这事儿实在叫他委屈得很。 程黎回去之后,便躲在屋里把脸闷在枕头里大哭了一回。 哭完后,程黎便赌气决定,再也不要理苏老板了! 那之后,程黎便是碰巧遇上施老板,也都是躲着走的。偶尔眼角瞥到苏老板,程黎便觉得的心揪扯得生疼。不晓得为何,他是越发怕看到苏老板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挨也挨到了六个月后,程黎十五岁的生辰。爹爹夸程黎长大,越长越标志,言辞之间大有要给他相看人家的意思。 雏燕离巢,落花离枝。 以后,自己会嫁给一个家中安排好的女子,这事儿光是想想就让他心痛不已。 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程黎才总结出来自己的想法……他想嫁的是对门那个好看的瘸子! 当然,这事儿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人家苏老板还在躲他呢,这辈子他的这个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了! 昨夜里,下雪了,程黎屋里那扇半年都没开过的窗户,终于被他推开。 皑皑白雪都不及斜对面那女子惹人注意! 可惜,苏老板立马扭开头去,程黎也受惊似得躲了起来。 屋里,他捂着滚烫的脸蛋,浑身又是止不住的发抖……他反复告诉自己,苏老板一定是在看檐上的白雪!他劝自己莫要自作多情,可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它又开始揪痛起来,疼得程黎留下两行清泪。 程黎的亲事终于还是在年前定了下来,听说是城南的成衣铺子家的长女,与程黎这布行家的独子倒也相配。 爹爹叫程黎去给街上邻居送喜包,程黎便去了。 挨到最后,还是要去墨宝轩,程黎低着脑袋,跟做贼似的把喜包放在柜台上,大叔接过喜包,似乎说了什么话,可程黎心中混乱,一句也没听清。 大年初七上庙烧香,爹爹远远的指着一个健壮的女青年说,那就是王家大姑娘,看上去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可惜与苏老板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对方朝他腼腆的笑了,程黎失望的垂下,他心里想着的是斜对门的苏老板…… 曾经程黎天真烂漫不知愁,如今却是愁云满面。 庙里求签,程黎摇了个上上签,和尚说他这是守的云开见明月的好签。 程黎笑的苦涩。 他求的月亮,是挂在天上的,他一个凡人,着实够不着。 从庙里回来后,程黎就大病了一场,圆圆的鹅蛋脸也瘦成了瓜子脸,娘亲还说他清减了更好看。 病好后,程黎终于鼓足勇气,重新拿了份喜包去斜对门的墨宝轩。 幸好,还是只有大叔在。 他放下喜包,再看了眼墨宝轩后门的天青色布帘,轻叹道“大叔,上次你说的话我没听清,喜包我再给你重新送一份……” 大叔笑得合不拢嘴,与他嘱咐道 “唉哟,恭喜恭喜,你这孩子往后成亲了,可要沉稳了性子,莫再冒冒失失的,知道么?” “恩,我知道了!”他用力点头,大叔说得对,成亲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女婿,再不能像在自己家里这样冒失莽撞了。 三月初,细雨纷纷的季节,程黎出嫁的日子也到了。他望着镜中妆容精致却格外陌生的自己,心里一片茫然……爹娘坐在一边哭得起劲,程黎却像个木头似的,一点儿也不伤心。 好像他的心,再过去的一年里,都被他自己给伤透了。 盖上红盖头的最后一眼,程黎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确实觉得很沉闷。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程黎头上顶着的大红盖头,正是他自己亲手绣的,他并不喜欢这亲事,绣的便不用心,且布料用的又是最厚的那种,是因他不想看见自己成亲,更不想看到和他成亲的人……吉时一到,娘亲便亲自将他背到楼下的喜轿里,娘亲给他手上塞了个苹果,叫他不要吃。 程黎心里明白苹果意味着平安,要隔天才能吃,。 可等轿门一关上,他便赌气的咬了一大口,唇红粘在苹果上,程黎满意的咀嚼着香甜可口的苹果。他再任性这么一回,就一回! 乘轿子,炸鞭炮,敲锣打鼓嫁小子,终于轿子平稳停落,程黎把苹果核仍在轿子底下,并用脚踢到角落去,隐藏罪证。 腾腾腾,三声轻踹轿门,按规矩,程黎把绑在腰间的红绸递了出去,隐约看见接红绸的手很白。红绸试探的往外拉,程黎乖巧跟出去,他用袖子双手交握在宽大的喜服袖子里,掩饰他把苹果啃了这事儿。 跟着新娘走回家,程黎只能看见红盖头下很小的范围,所以他发现南北城的石板路倒是很像。新娘子拉着红绸,引着程黎进了一间店铺,跨过火盆,被亲戚用黍米撒过后,两人一起来到一个蒲团前。 九黎的规矩,成亲时只需男人跪,女人弯腰即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完后,新娘亲自把程黎搀扶起来,程黎心下一软,看来他未来的妻主,倒是个会疼惜人的。 穿过店铺的后门,走了几米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边似乎是花圃。新娘将程黎引进屋内,喜公也跟进来,新娘子也没说话,直接去前面招待客人去了。 喜公交代了程黎一些话,都是今晚上要怎么温顺怎么伺候好妻主,还规劝他千万莫要惹妻主不悦。当然顺便夸他嫁的好,一定要懂得珍惜。等喜公讲得累了,去外厅歇着,程黎便往旁挪到了床边,偷偷靠在床柱上,他身心俱疲,此时真的好累。 程黎真的睡着了,睡梦中听见有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他就醒了,发现红盖头还在,人也还靠在床柱上。程黎惊讶,他这是睡了多久? 人家新娘子都回来……程黎赶紧往床中间挪,还未坐稳,一双云靴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女人的脚又窄又长,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别的。 “你别动,我要挑盖头了。”新娘子招呼他,接着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新娘也穿着和他一样的喜服,此时她身子微倾正在取程黎厚重的红盖头,并帮他拆下头上的发钗装饰。 被陌生女人离得这样近,程黎很不习惯,他垂着眼睑,突然就十分后悔……他该跟爹娘说的,他想嫁的不是王家大姑娘,他想嫁的……是斜对面的苏老板! 程黎扭着袖子,仿佛不看新娘子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头越来越低,怯生生的说道“王小姐,我不想嫁你。” “你不想嫁王小姐,那你嫁谁?”新娘子的语气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像是在笑呢。 程黎惭愧道 “想嫁我家斜对面的……” “原来是这样啊。”新娘子坐到他身边,白皙的手握住他的,说“唉,看不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幸好我把你娶回来了,不然你这话可是要把你给毁了的。” 程黎细细回味新娘子这话的意思,的确,他说这些话可不就是会把他给毁了?有些话,即便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可还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新娘拿把玩着他的手,问他“你的苹果呢?” “我给吃了……” 奇怪,新娘子的手很软,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唉,你这孩子。”这是新娘子第二次叹气了,程黎心里越发奇怪,他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苏老板……怎么是你?”程黎傻眼了 “呵呵~~恩,就是我了。”苏瑜盯着他的眼角,轻声说“ 小子,我实在不愿看你出嫁,所以我就把你给娶回来了。” 他泪水滚落,很委屈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苏瑜把他揽进怀里,心疼道“是我错了。” 苏瑜右腿是废的。 她也知道自己走路难看……所以,搬来同安城,她就没出去过。 也是偶然,苏瑜发现斜对面布店家的小子,总是明目张胆的在二楼看她……正常男孩哪里有他这么大胆子? 因为两家门就隔了几米,苏瑜经常听到布行的程老板骂那小子,也时常被儿子气得直跳脚。起初苏瑜听着有趣,后来苏瑜偶尔也会偷看那小子,因为她很好奇,那小子今日又会因为什么事儿惹他母亲生气。 日子过得欢脱,那天大雨瓢泼。 对门的小子竟然装作路过,跑到苏瑜店铺门口躲雨。施瑜自然知道那小子的目的。 她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也是有些想亲近他、毕竟这小子确实很招人喜欢。 然而,当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时,苏瑜还是有些受伤,但她很理解那小子的心情。 果然她这腿脚不便的人,还是不该去招惹人家。 她已经二十有一,心境还算成熟,所以苏瑜很快调整自己的心态,将心里的好感淡下来。 不过苏瑜却不懂,后来那小子为何再又明目张胆的看她。 苏瑜发现,有时候,自己的心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好掌控……她渐渐有些抵不住那小子那火热的目光,血液控制不住的往脸上窜,在烧红脸之前,苏瑜严肃的看回去……撞见那小子痴痴的眸子,他愣了下,便假装看向别处。 竟是没有丝毫自觉! 苏瑜逃也似得躲到后院,心跳却是被那小子给扰乱了。 苏瑜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布店老板也不可能把宝贝儿子嫁给她这样的废人,思来想去料定这事儿没有结果。 苏瑜便缩在壳子里,嫌少去前堂。 那次也真是奇了! 布店小子唯一一次跑过来,刚好是苏瑜正在店里与李叔交代事情,他冲的急,撞进了自己怀里,苏瑜将他扶正时,有那么一瞬,她差点想把人直接抱进怀里。 这个孩子,真是就她的克星。 也就是那一次碰撞,夜里苏瑜再难淡定,她后悔没抱住那小子,该把他抱住,然后绑回卧室,一顿……恩恩,反正那晚苏瑜真是满脑子想得都是不该有的事儿! 苏瑜也就躲了那一次……偏偏却将那小子伤了心。自此,即便遇上,那小子也是躲着,再不会抬头看他。 对面更是很难再听见母亲的骂声,据说,那小子最近转了性,乖得很。 时间一天天过去,入冬时后,李叔说,对面布店家的儿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李叔好像也在替苏瑜可惜……苏瑜更加后悔。 到了议亲的年纪,再往后,还能再见他几回呢?苏瑜时常会望着那扇后来再也没打开过的窗户,即便会换来对面程老板莫名的疑视、 初雪那天早上,苏瑜早早起来,她知道,这么大的雪,那小子肯定会推开窗户看的。果然他推开窗户了,苏瑜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本能的扭开脸,她是被自己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的那些奇怪想法给吓到了! 那些旖旎的想法,让她有些不敢看他;可是再想回头看他,那窗户后面却是没人了。 原来那小子也害怕看到她了…… 这个认知,让苏瑜心都是莫名揪扯着疼、 尤其那天看到那小子亲自来送的喜包时,苏瑜心痛得更甚! 果然……自己还是错过了啊! 大年的时候,李叔把苏瑜接回家一起过年,李家倒是热闹,只是苏瑜半点儿也掺和不进去。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斜对面那小子。 苏瑜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甚至已经有了给母亲写信的打算,虽然用家世压人是母亲最不喜欢的事,可苏瑜眼下也是瞎子抓黑,没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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