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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间。    开学都过去半个月了,大家仍没从短暂的暑假欢愉里抽回神,教室里抱怨连天,唉声叹气。    空气却在闹哄哄间,蜜汁般静了下来。    靠墙的最后排旮旯窝,少女乖乖巧巧地趴在桌上,光束穿过素雅白净的栀子花,斜斜映入她甜美的睡颜。    清风漾过,吹动她轻盈飘扬的齐耳短发,继而软软柔顺地趴落回去。    恬静得比窗外光束还美好。    许赐视线蓦地一滞,心湖似有一片羽毛无声漾过,他懒洋洋翘起的二郎腿顿了两秒。    小弟立马附在许赐耳旁,连忙低声解释:“赐哥,就是这新来的转学生占了你位置,她先前……”    两三个小时前。  清晨,日头刚从云层冉冉升起。  骄阳穿透繁密翠绿的树枝桠,洒下一圈又一圈斑驳。    S市一中。  这座闻名遐迩的百年古校,聚集了整个市里大多数的尖子生,还有不少外地同学慕名而来。    据此,坊间流传一句话,进了S市一中,就等同于半只脚迈进了大学的门槛,十拿九稳。    林荫道下,风里传来朗朗不绝的读书声,偶尔一两只鸟雀悠悠掠过,啾啾起调,清脆鸣耳,煞是好听。    教学楼高一到高三栋连在一块,整体布局有点像四合院,正正方方的。  西边敞开,南北两面各四个教室,中间的连接处则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林落按着路标找到办公室,礼貌性地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甫一推开,自室内就传出股子凉意。  林落望着几位垂头忙碌的老师:“请问十班班主任在吗?”    自摆放成堆的教科书中冒出一个头,乍一看去,她眼里疾速掠过一抹讶然。  理科班的女同学中剪短发的并非没有,甚至还不少,但关键是短得利落瞧着还挺清秀的……    少有。    班主任赵粒扶扶镜框,借以掩饰刚刚的失态:“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落挑挑眉,眸底微诧,没想到新班主任居然如此年轻。  她冲赵粒笑了笑:“老师,我是新转来的学生,林落。”    一听,赵粒的小情绪更复杂了,自前几天接到校长的亲自来电,说是校方赞助商的女儿要到她班上来读。  话里行间,字字可见校长对这名新生的看重。    可把她愁死了。    赵粒不着痕迹地打量林落,见她面上白皙剔透,唇畔含着的笑容纯净乖巧,瞧着很舒服的那种长相。    哎,好不好看她倒不在意,只盼所有学生都听话就行。    赵粒抽回聚在她身上的视线,点点头:“我知道了,趁现在还没上课,我先带你进去跟大家认识一下。”    “好的。”    高三(十)班。    才刚走近门口,林落便听见了自里头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以及……嬉笑打闹。    她唇角微勾。  看来这新班级不愁待得乏味了。    赵粒皱了皱小巧细致的眉,无声地轻叹了一句。    “我们班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想好好读书,我们班的学霸大有人在,都是在年级排得上座次的,若是想……”    赵粒转头便对上林落清澈通透的瞳眸,好似高山之上倾注而出的两汪清泉,让人对她开不了重口。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想必这学生是个明白人。    赵粒走到讲台上,用了点气力拍拍讲台:“大家先停一下。”    最先注意到动静的是神游太空的同学,其余背书的同学这才不情不愿搁下书,疑惑地望向讲台。    赵粒见室内静得差不多了,开口道:“同学们,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将会与大家一起度过拼搏美好的高三一年,让我们掌声欢迎。”  话毕,她带头鼓掌。    林落随着班主任的简短介绍,才不急不慢,步履闲适踏进教室。    她背脊挺得笔直端立,却不显死板。  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衬得她身姿瘦削纤细。    如久逢炙阳的正午袭过一缕清爽舒适的凉风,舒服,养眼。    后排有几个好事的男生早已是激动得吹起了口哨。    林落走上前,从左到右大致扫了眼。  只见第三大组最后面一排,倒异常突兀地腾出了三张空桌。    她清清嗓子,扬唇一笑,朗声道:“大家好,我叫林落,万丈林木的林,落花流水的落。”    林落明晃晃的可爱小虎牙,配上她干净明媚的笑容,在滞闷无趣的教室瞧着格外清爽。    “欢迎新同学来我们班上!”  更有胆大的男生双手合十,鼓足气力向她大喊:“同学,我的座位让给你坐!”    话一出口,底下的人哄笑一团。    紧接着,她朝台下俯身微鞠了一躬:“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指教。”    赵粒指指后面:“你先去第三大组后面那搬外边那张桌子,暂时坐到第二大组最后一排,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们重新排位置。”    赵粒强调:“一定记得要搬去第二大组。”  林落正巴不得:“好的。”    教室共分为三个大组,3,4,3的组合,正好6排,唯有第三大组的第七排多出三张空座。    在众人的深度凝视中,她淡定地走到空着的第七排,停下步子。  被时光打磨出划痕的三张桌面,皆是干干净净,于是——    她果断走进最里面。    周围的人瞬间倒抽了口冷气。    林落屁.股都还没挨着板凳,便率先听到连凳带人摔倒在地的“啪”一声响。    转头望去,一个顶着头扎眼黄发,身板精瘦的男生四仰八躺倒在地板,鼓着豆大的眼睛瞪她,满满的难以置信。    仿佛她拯救了银河系。    林落旋即看回桌面,来来回回观摩了三遍,并没发现有任何古怪。  又将桌子掀开看,里面正好端端杵着一封信件,一盒德芙巧克力,以及一盒糖果。    林落饶有兴致地瞟了眼,只见那封系了蝴蝶结的粉色信封,还费尽心思特意用墨笔描粗了那收信人的名字。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块好学生视之为旮旯窝的偏僻地的确是有主的,只是——    缺少了一应的学习工具而已。    林落再瞅瞅众人的神情,明明白白瞧出了一种名为担忧的东西。    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从自己空荡荡的书包掏出个半旧不新的草稿本,双手弯曲交叠,随着漾漾清风不过一瞬就眯了过去。    早先摔倒在地的男生眼睁睁瞧着林落自趴下后,就再没了动作。    他猛地一拍脑袋。  哎哟,这可麻烦了。    于是他急急忙忙缩进桌子底,快速拨出一个号码。    日不落KTV。  暗黄喑淡的光晕弥漫包厢。    玻璃茶几上搁的烟灰缸堆起一座矮小山,顶端的烟头还隐约蹭着星点。    懒懒斜倚在沙发的男生眉峰凛然,薄削好看的两片唇瓣抿成细线。  匀称修长的手指抓着叠厚厚的扑克。    赵天辰笑得不怀好意:“这通宵玩了一夜,赐哥你居然连连输,啧,这手气。”  江岸笑眯眯:“赐哥,我认为你今天很适合去买彩票。”    许赐眉目沉了半分,并未搭理那矫揉造作的两人。    赵天辰:“万一是要转运了呢。”  江岸笑:“说不定是桃花运。”    赵天辰换了个姿势:“有道理,这毕竟是块唐僧肉呢。”  江岸顺口:“是个女的都想尝一口。”  两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    再伴随着阵阵抽搐的“死了都要爱”,简直戳人耳窝子。    许赐斜睨那两人一眼,手一撇,将牌往桌上随意一扔:“不玩了,没劲。”  一沓厚厚的牌滚落到烟灰缸附近,扑出些烟灰。    见状,站着鬼哭狼嚎的唐时也不瞎乱嚎了,哑着嗓子戳了戳自己:“啊?让我再来一首?”    赵天辰:……  江岸:……    许赐额角突起褶子:“出门左拐不送,千万别说我认识你。”    丢人!    唐时摸摸自个刺啦啦的后脑勺,绞尽脑汁想,半天也没搞明白缘由。    过了一会儿,搁在桌边的黑色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大有不接就不罢休之势。    赵天辰提醒:“赐哥,你手机响很久了。”    许赐为防止手机被打爆,是直到清晨才的开机,本不欲接,他余光瞟了眼来电备注这才划下接听,点开免提。    刚接通,电话那边就慌慌张张:“赐、赐哥,不好了,你座位被人占了。”    许赐眼眸一眯,将袅袅燃起的烟头就着烟灰缸捻了,不咸不淡凉凉道:“知道了。”    “那个人是…”  没待电话那头说完,许赐就摁断了电话。    闻言,唐时歌也不嚎了,麦克风往沙发一丢:“卧槽,赐哥,谁特么不要命了敢抢你的座位,你们在这等着就行,我去帮你教训那小子。”    许赐落下大喇喇搁在玻璃茶几的笔直长腿,狭长的眼尾略微一挑,眉峰卷了点戾气:“不用,一起去看看。”    赵天辰照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抚正微乱的发型:“走咯,看好戏去。”    江岸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不急不慢道:“万一是个女孩子呢?”    *    许赐难得异常耐心地听人讲述这么长的一个来龙去脉,他凉凉地嗤笑一声,从那睡在原属于他座位的人脸上挪开视线。    他指指那块地盘:“去,把她给我叫醒。”    几个气势汹汹凑上前的大老爷们,你瞧瞧我,我瞪瞪你,半晌无措。    唐时终是被无情地推了出去,他搔搔头,认命地去敲那桌子:“欸,你醒醒,坐错位置了。”    少女眉眼柔和,唇角浅浅。  睡得正香呢。    唐时屈下.身,音量大了点:“欸,快点醒来,别睡啦。”    少女配合地转了个头,坚定不移地完成她的睡觉大业。    唐时眼急了,弯腿踢了踢她桌脚,一脚,两脚,三脚…    少女微抬头,凭借潜意识抽过垫在手下的草稿本扔了出去,嘴里嘟囔:“别吵,老师来了也别喊我。”  清脆明晰的女声,听得众人虎躯一震。    老师来了……也别喊??    这画风……不太对啊!    唐时下意识接住本子。  摊开一看,差点要甩掉这烫手的东西。    他使劲搓搓眼睛,确信自己是实打实地小学毕业,在认字一行确实是零障碍。  这才哆嗦着手,将本子递过去:“赐、赐哥。”    许赐嫌弃地睇了唐时一眼,没出息。  他接过一看,纸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许赐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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