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先祖好像都不喜欢他。”
“啊?”
“虽说周青峰夺了朱明的江山,可他去太庙祭奠一下朱洪武并不为过。可他夺占了京城,也不见有立马立国登基的打算。就算是国家未稳,好歹去天坛祭祀皇天厚土,告慰历朝历代先祖英灵,这总是应该的吧。他也不干。这其中只怕有些玄妙。”
杨简说的头头是道,张儒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这周青峰毁了孔府,连衍圣公都敢抓捕下狱乃至处死。我们汉家先贤岂能容他?我汉人最是敬祖祭祖,他不能得到祖先认同,长久以往定然是一件祸事。”
杨简顿时哈哈大笑,拍拍张儒绅的肩膀道:“张先生果然是一点就透,我就想从这上面下手,动摇这革命军的根基。来吧,干活!”
张儒绅原本也在笑,可听到干活两个字就浑身一哆嗦,立马惊恐问道:“干什么活?”
在臭水沟的工地干了都一个月了,张儒绅实在怕了干活这事。那真是斯文扫地,颜面丢进,累的半死还没点好处。
杨简则从袖子里取出一纸檄文,在屋内的桌面上铺陈开,“杨某写了一篇文章,专门骂那周青峰无君无父,不祭祖,无良德。有如此好文,这不是得好好宣传一番,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么。
革命军的报纸刊行四方影响甚大,我决议效仿之,也把这檄文抄录几千份在城内偷偷张贴,让百姓看清这周青峰的真面目,定收奇效。眼下文章已成,就等着你我抄录了。”
张儒绅跟着杨简进了屋子,就看到刘福成一脸苦逼的正在磨墨。后者看到张儒绅进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似淡然实则急迫的说道:“来啦,快坐下吧。”
杨简写的檄文好几百字,要用二尺见方的白纸抄录。桌面上摆着厚厚的一叠纸张,抄录完成的却不过十几张而已。这看起来也是一件不输挖泥的劳累活。
“你们,你们。”张儒绅很想说你们怎么就能搞出这种事来?就不能找个印坊?。可再想想,还真没那家印坊敢接这个活。现在不但没印坊,连抄录的手下都没有。
前次天佑军进袭山海关,刘福成带头去联络城中内应。结果这内应没联系上,回头就发现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跑了。这逼得他们匆匆换了地方躲藏。而接下来的几日,张儒绅的随从也看不到希望,不断的逃亡。这又逼得三个铁杆汉奸跟耗子似的躲来躲去。
现在可好,出门买个粮油,在家做个饭菜,甚至连抄录檄文都要靠自己。张儒绅拿起杨简写的檄文看了看,内容写的也就还凑合,倒是将官绅内心的怨恨写的明明白白。普通老百姓若是听了,只怕也会担心加抵触毕竟祭祖这事对于中国人确实太重要了。
祖宗若是都不保佑,那肯定是不被认可的。这统治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质疑。当年蒙元鞑子占了中国的地方都还要封个衍圣公,封个关公。那么这革命军呢?在好些人眼里只怕就是有先天缺陷的。
张儒绅没奈何,也只能坐下来提笔抄录。抄个一天就发现压根没抄几张,偏偏这三人又没别的手下,寻常人也不敢信任,只能就待在屋子里天天抄录不停。到了夜里,他们还得带着抄好的檄文到城内各处张贴。
还真别说,这招有用!
最先呼应的便是京畿各地被压制的官绅。这些人被夺取钱粮财产,地位陡然下降。他们虽然被革命军强行压制都表现的乖乖的,可内心却极其痛恨。突然看到有人写文章痛骂革命军,这就起了个释放他们心里压力的作用,也起了个榜样。
很快,杨简等人就发现这偷偷摸摸写檄文贴大字报的不止他们。有的遗老遗少文笔比杨简犀利多了,言辞也激烈多了,骂起人来难听的很。而且这些反动文人很快就发现革命军在传承方面真的有很大缺陷。
革命军写的简体字,用的白话文,讲的新学问,还真是将过去的大量文化精髓连同糟粕一起丢掉了。老祖宗对这事能高兴才怪,一时间就成了被重点批评的对象。
这事就连革命军内部的大量归化文人也颇有微词,像宣传部的穆思年就多次上书,要求大帅莫要过于摒弃老祖宗的文化。慢慢的革命军的报纸上也公开讨论这个问题,不少人强烈呼吁周大帅赶紧到天坛祭祖,宽慰人心。
杨简等人对此欢欣鼓舞,愈发的琢磨要如何在思想上撬革命军的墙角。只是思想上再怎么撬,终究还是要反应到现实。
闹腾一段时间后,已经把手腕都抄肿的张儒绅就问道:“杨老弟,我们天天都在骂这革命军不好,可骂了又有什么用?建州王师到底啥时候来呀?”
杨简立马鼓励道:“放心,放心,你继续骂吧。只要我们天天骂,时时骂,革命军很快就会被我们骂崩溃的。那时候王师就会来了。”
这骂能骂崩溃?
张儒绅愣愣的提笔看着杨简,觉着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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