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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从两人神情中看出了异样,怒喝道,“是谁?再不说,就用你俩来祭‘花神’。”  云浅只觉耳鼓生疼,寒意顿生,忍不住就要站出来,身旁一只手却拉住了她,莫白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却不看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  “是我。”云浅抢在莫白开口前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任谁牵扯进去,都将是一场重罚,在她看来,莫白虽然讨厌叶飞,可这事他的确是无辜的,不能被冤枉。  “这么说,放走他的人也是你?”  “我……”云浅本就不善说谎,一紧张更是如此,原本腹诽了无数遍的谎言,一出口竟成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丢了性命,不是太冤枉了吗?爹,既然他已经走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人群中有人小声抗议,“是他的出现给百花溪带来了祸乱,如今大祭进行到一半,生祭的人却没了,若不能平息‘花神’怒火,继续降罪百花溪,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一名老妇小心翼翼的开口,“刚才阁主已经昭告了天地,要用他祭天,现在反悔,不就是欺骗神灵吗?百花溪的宁静,看样子就快要结束了。”  “是啊,现在到哪里去找个人来祭天,才能平息‘花神’的愤怒啊……”老人们痛心疾首的议论不休,很快,部分年轻人也参与了进来,场面逐渐失去了控制。  “我愿意用自己的血生祭‘花神’。”云浅木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争论,两行清泪也随之而下,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人心冷漠的怜悯,或者只是舍不得一个人。  莫白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爱恨难明,眼中有雾气在升腾,终究没落下,指甲却已深深陷进了掌心,鲜血顺势滴落,没人注意,就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  “住口”。云霄低喝。  他也意识到了此事的棘手,若处理不当,恐会影响他在溪中的威望,那些他规划了数十年的伟大理想就再也成为不了现实,这是他不甘心的,可云浅是他唯一的女儿,用她生祭,他真的就忍心吗?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云霄。  将父亲陷于如此两难的境地,云浅惭愧,她没让这份沉默持续多久,便再次开口,“我是今年甄选出来的‘花神’,没人比我更有资格献祭了,这样,应该就能平息上苍的怒火了吧?”  溪中老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加之她善良乖巧,没人忍心她落得如此下场,可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维持长久以来的平和了。  沉默许久,云霄终于艰难的说道,“就这么办吧。”  众人依然没开口,只有莫白的手渐渐舒展开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待之而起的是释然后的乏然。  生祭“花神”这事理应由祭师们来完成,此时众人却都不自觉的退出了祭台,没人愿沾染少女的鲜血,善良纯洁的死亡,是会让我悲伤罪孽,终生难洗清。  莫白缓缓上前,在云霄面前跪下,云淡风轻的道,“阁主,就让我来送少阁主最后一程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算计的一切,都只是针对那个突然的“侵略者”,不愿、也不忍心将云浅拉进沼泽,讽刺的是,云浅却要因此而死。  当她亲口说出献祭的时候,他便也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安排。  莫白对云浅的感情,云霄并非不知,疲惫的点点头,目送他一步步走上祭台,擦身而过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群山,身后即将发生的事似乎已与他无关。  莫白手中拿着祭师递上的匕首,越走近云浅,眼中的雾气越浓,最终在她面前停下时,才再次看清了那张绝美的脸。  云浅看着他嘴角上扬、微笑的模样,想起了八岁第一次在云烟阁花树下见他的样子,十五岁的少年也是这么纯粹的笑着,只是后来云烟阁的生活给了他历练,给了他地位,却不再给他干净无尘的笑了。  云浅也笑了,眼里却不可抑制的含着泪,“莫白,一会儿你可得准点,我怕痛。”  “只是怕痛?”莫白打趣道,对于将要来临的惩罚,两人似乎都不在意了。  “嗯……”云浅想了想,道,“还怕孤独,不过,以后就不怕了。”  莫白点头,“以后你不会再孤独了,因为……”俯身向前,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匕首轻轻抵近她心脏,却没能更进一步……  叶飞出现了!  除了云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莫白手中匕首颓然落地,他这才发觉自己在颤抖,轻松与失落同时侵袭着他的神经,他希望他出现,云浅就不用死,他也希望他就此消失,让他和她从此在另一个世界相守相依。  云霄尚未做出指示,莫白已发了疯似的冲向叶飞,拳头脚尖雨点般落在身上,叶飞却没有还手,一双眸子固执的望着云浅,写满了自责和歉然。  云浅想阻止,刚跑出没两步,就被两旁的祭师拦住了,不管她怎么喊叫,莫白都听不进去,下手反而越来越狠。  云浅急得哭了,突然想起大师傅的话,继而转向云霄求道,“爹,让莫白别再打了,叶飞会制香,他会制世上无双的‘幻世’,上次审讯,是我怕您会责罚他,所以才暗示他别说实话的……真的,爹……”  云霄听到“幻世”二字微微愣怔了片刻,忙让祭师拉开了莫白,直视叶飞的眼睛问道,“她说的可是实话。”  叶飞已经没力气再回答,轻轻点头,缓缓从口袋里取出了锦盒,递向他。  莫白突然挣脱祭师的手,飞起一脚,将锦盒踢了出去,正好落进了莲池里,叶飞随之颓然倒地,陷入了昏迷中。  云浅绝望的闭上双眸,鼻翼中却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非要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甜”,淡淡的香甜,于是,所有痛彻心扉的情绪都消弭于无形。  就像进入了一个真空地带,没有祭典、没有叶飞、没有莫白,也没有围观的人群,只是一片干净无暇的白……  香味越来越浓,一浪丰腴的茉莉混合着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迅猛、强烈,纯白的世界逐渐染上月华,近处的蓝绿,远处的红棕,层层叠加,云浅觉得自己被卷进了琥珀中,华美却令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香味渐弱,但不是最初的“香甜”,像是腊梅,风雅却不失奢华,隐隐挑动着她内心某种道不明的渴望……  最终一切重归黯淡!  云浅睁开眼,许久眼中痴迷的神色才消退不见,声音重新回归,却是杂乱无序的争吵,和叶飞无关,甚至和身处的这个世界无关。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觉得是在一个山洞里,什么也看不见,吓得我一直喊救命……”  “这就怪了,我和你们看到的都不同,我看到一条冰雪隧道,阳光照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美得不像话。”  “荒漠里,一群野兽在捕食,不过我说不上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云浅看着他们脸上或兴奋、或恐惧、或不舍、或悲伤的神情,轻轻道了声“幻世”,这就是“幻世”名字的由来。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大师傅说,“花烬”并非香之极致,“花烬”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样,仿佛回到那个春风得意、百花盛开的时节,“幻世”却各有不同,或许是内心的渴望,或许是潜藏的恐惧,也或许是未来的希冀,“世上无双”,大概便是这个意思了。  没人再提要处死叶飞的事,连莫白都安静了下来,神色复杂难明,没人知道他在“幻世”里看到了什么,争论的人群里,只有他一直很安静。  云霄让家仆将叶飞抬回了云烟阁,安置在客房中,又让溪中的老大夫亲自去看诊把脉,云浅破例被准许留下来看顾他。  叶飞昏迷的那几日,百花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幻世”带来的幻世似乎并未消退,他们兴奋的猜测着其中的真假,更有人认为,叶飞或许是“花神”派给百花溪的,否则怎么能制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保持着沉默,且透着些隐隐的不安。  制香。终于还是在百花溪出现了!  叶飞这次的伤比上一次要重,上次的伤痕基本是外伤,这次莫白却是下了死手,所以直到三天后,他才彻底醒了过来。  对于自己没出现在刑房,他多少有些讶异,更何况云浅还在身边,伸手入兜中,就连那个放着戒指的锦盒都在,更是觉得不真实。  “是因为‘幻世’。”云浅读懂了他的心思,浅笑着说,“原来你真的比大师傅还厉害,我本来以为,‘花烬’就是绝品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比它更极致的香。”  “所以你爹把我放了?”  云浅也一脸疑惑,“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大师傅制香,引起了一场血洗,而你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云浅递了杯水给他,犹豫着问,“你兜里的那枚戒指……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很在意它,是对你很重要吗?”  叶飞神色微变,淡淡回道,“以前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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