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要把木木拜托给别人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妇人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一副失了神志的模样。 “阿姨,你别太伤心了,你女儿一定没事的!”陈沫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担忧的看着她。 妇人抬头,正好对上陈沫的视线。小孩子的眼睛很清亮,像天上的星辰,美丽极了。她感受到陈沫传递过来的担忧、安慰、支持,心里的波涛汹涌忽然间风平浪静。 “恩!木木一定会没事的!”妇人点头,反握住陈沫的双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木木她……”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谁是溺水小女孩的家长?”一个胖胖的护士推门而出,问道。 “我是我是!”妇人闻言,立即起身,忐忑不安的看向护士。 “检查都做完了,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建议多住院几天,再观察观察,去办住院手续吧。”护士交代完,里面的护士也推着木木的病床出来了。 “木木!”妇人扑向病床,一脸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最后出来的医生说道,“家属请冷静,孩子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请配合护士把孩子转入普通病房好吗?” “好!好!”妇人慌乱的起身,让开了一点距离。 大家跟着医生护士,来到普通病房。除了木木妈妈,其他人都待在门口,没有进去。不出一会儿,医生护士都走了,木木妈妈也走出来,一脸踌躇的看着在场的几人。 警察率先开口,“木女士,你的孩子找到了,我们的工作也完成了,你现在照看小孩,不方便离开,我待会把你的行李送过来,我就先回局里了。” “等一下!”妇人叫住警察,说,“民警同志,虽然我这样做很不好,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踌躇几秒,似乎下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般,开口请求,“您能借我点钱吗?我实在是没钱了,这几天我和木木风餐露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哪有钱交住院费啊!警察同志,拜托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这个……我出门办公,也没带什么钱啊……”警察同志一脸的为难,心想:真可怜啊,母女俩孤身来到陌生的城市,母亲身体不好,女儿脑子有问题,母女俩没钱、没住处,真是造孽啊。 妇人顿时泄了气,失魂落魄的倚靠在墙上,低沉的说道,“那我的行李就拜托警察同志送来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警察点头,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妇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墙边,耸动着肩膀,虽然她油腻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但在场的几人一眼可以看出,她在哭。 “妈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前面的检查费都交了,后面的费用干脆也一起交了吧。”陈沫扯扯妈妈的衣袖,请求道。 妇人听见陈沫的话,猛地抬头,期望的看着陈沫妈妈。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医院救助木木,只让她交住院费没让她交别的钱,那肯定是有人之前交过了!如果,她还能帮她交住院费就好了! “这个……沫沫,我今天会带钱是为了帮你交培训班的费用,之前的检查费用,还有买衣服,没剩几块钱了……” 陈沫妈妈一脸为难的看看陈沫,又看看妇人,眼见着妇人期望的双眼越来越暗淡,终究没狠下心拒绝。 她话锋一转,说,“我打电话叫你爸爸带钱来好了,我开的小三轮还在维修店,正好让你爸爸再开一辆来接我们。” 妇人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随即感激涕零,一直说,“谢谢,谢谢你们……” 陈沫妈妈掏出纸巾,递给妇人,说,“擦擦吧,我去打电话。” “恩恩!”妇人接过纸巾,胡乱的往脸上擦擦,视线一直跟着陈沫妈妈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听见陈沫妈妈说‘多带点钱来’才放下心来。 “那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就带我儿子先回去了。”店主一脸歉意,拉过儿子的手,对妇人说道。 “恩,好,今天也多谢您了,谢谢您送木木来医院!”妇人连连向店主鞠躬道谢。 “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好好照顾小孩吧,我们先走了。”店主一手拽着儿子,一手对妇人、陈沫、以及陈沫妈妈摆摆手,然后拿过椅子上已经侵湿的大衣,离开了。 妇人邀请母女俩进病房一起等,病房是多人间,但目前只有木木一个病号躺在靠窗的床上。她压了压木木的被子,同陈沫和妈妈一起坐在了旁边的床边上,缓缓道出了她们的来历。 “我叫木芷,我女儿叫尹木木。我和丈夫离婚了,不想留在那个城市,便随便买了张火车票,带着女儿就来到了成都。 我没多少钱,光是火车票就花了我三分之一的钱,到成都后,我们住了几天的招待所,身上的钱就花得七七八八了,但我却一直找不到工作。 我自从生下木木后身体一直不好,木木3岁的时候,因为一场高烧智力受损。我这样虚弱的身体还带着不能离开人照看的小孩,没有老板愿意录用我。 这些天身上实在没钱了,我就带着女儿在各个24小时营业的服务厅里度过漫漫长夜,有些店的服务员会赶人,我和木木就只能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相互依偎着取暖。 最近几天天气越来越凉了,我和木木都感冒了,我却连感冒药都买不起。我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招聘,是做商场的守夜人,虽然工作时间长,但好歹夜晚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去应聘,但前台见我带个小孩,都不让我进去,说是这样的情况肯定应聘不上,我求了前台好久,她才同意给经理打个电话,让我进去和经理面谈。 经理办公室不让带小孩进去,我就把木木嘱托给前台的女孩照看一下。不过就10分钟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木木就不见了,前台说她刚才忙着招待客户,没注意。 她说她在商场里帮我找,让我去外面找找,也有可能跑出去了。我们俩里里外外找了十多分钟,就是不见人。 我立即去附近的警察局报案,警察同志和我一起出去继续找,可是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一点线索。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工作没谈妥,孩子还丢了…..” 说着说着,木芷的眼泪又开始流,她努力压制着哭声,瘦弱到骨感的身躯一抖一抖的,再加上她油腻的头发、略显脏乱的衣着,看上去狼狈极了。 陈沫和妈妈感觉心酸,这对母女同她们的年岁差不多大,她们家现在蒸蒸日上,生活幸福,这对母女却在四处流浪,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陈沫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包纸巾,她抽了两张,递给木芷,问,“木阿姨,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闻言,木芷的眼泪更是收不住的掉,哽咽道,“我是独生女,爸爸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在我20岁那年也去世了,早就没家了。 那些亲戚,在我家还富足的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来借钱,恨不得把我家的钱财都拿到他们家去,我家出事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我妈妈在医院躺着,等着手术呢,他们还不愿意还钱给我家!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还是没有挽回妈妈的生命…..” 陈沫举着纸巾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妈妈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妈妈揽过木芷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安慰她,“别想那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来负担木木的所有医疗费,等她出院了,你们都来我家住,我家两栋老房子,虽然破旧,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雨。你可以在青衿之城当收银、或者和李姐一起在厨房忙活,自家的小店,照看孩子也方便。” 木芷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沫妈妈,随即紧紧拥抱住她,楠楠道,“谢谢,谢谢……” 木芷出生不错,妈妈是绣娘,爸爸裁缝,家里不算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她从小耳濡目染,也爱上了刺绣和剪裁,尤其是刺绣,她能窝在房间里绣一个月不出门。 16岁那年,爸爸意外去世,她也没能考上高中,便在家和妈妈一起经营家里的裁缝店,和妈妈一起做点穿戴的东西卖卖,日子倒也过得不错。20岁那年,家里再生变故,妈妈生病进了医院,亲戚那样的态度让她寒心。 家产变卖完了,亲人也不在了,木芷没法面对这些人面兽心的亲戚,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去大城市讨生活。 她会刺绣,还会裁剪做衣服,有这两项手艺在,她找工作不难。很快,她在一家高档的服装店找到了工作,工资待遇很不错。 然后,爱情也随之而来,那个人还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她以为这会是她另一段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延续。 难以相处的婆婆,针锋相对的大姑子,左右为难但最终总会站在母亲一方的丈夫……最终她和女儿一起被扫地出门,流浪他乡。 在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和女儿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她原本以为,凭她的手艺找个养活自己和女儿的工作不难,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现在是工业化的时代,服装穿戴批量生产,成本低、产量大,需要手工的服装店一般定位是高档服装。可是她身体不好,还要照顾离不开人的小孩,没办法长时间工作,也就没有老板愿意录取她。 后来,她降低了自己的工作要求,只要有人愿意给钱,她就愿意去工作,可还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拒绝。她走投无路了。 在最绝望的时候,这对母女出现,救了木木,还承诺给她工作,提供住处。救命的恩情和雪中送炭的恩情,她都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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