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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忘记她很久很久,可自从同锦心的婚期定下后,我又突然想起她来,是那种近乎疯狂的思念,那个人的脸跟幻灯片一样不断的在我脑海中重复播放,每晚入睡后我都会梦见她离开的那天,我哭着追了她好久好久,她也没有回头,锦心次次都被我的哭喊声给吓醒,她害怕的伸手推我。  “林沂,林沂,你又做噩梦了?”  是啊,我又梦见她了,醒来的时候,连枕头都是湿的。  我大学主修的数学系,后来因为她的缘故,我又改到心理学科一直念到博士学位,现在在哥伦比亚的首都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心理辅导工作室,只是我的病人们都不知道,替他们治疗的医师自己都没能更好的救治自己。  今晚我又被我的哭喊声给惊醒,我坐起身来的时候,锦心还乖巧的躺在我身边睡着,她曾经是我的病人,后来变成了我的未婚妻,她知道我这几日精神不太稳定,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提前服用了安眠药,她的睡眠质量也一直很不好。  我看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想起第一次见到锦心的时候,总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很像那个人,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又越了解两个人本质上的区别,我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这种感觉越明显,我对她就越提不起兴趣,我起身走到书房去,发现笔记本用过之后又忘记关掉,在黑暗里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我将自己整个丢进办公椅里,点起一支烟,墙上的挂钟“嗒嗒嗒”的走了好几圈之后,我波涛汹涌的内心这才勉强平静下来了一些。  “叮叮。”  陶倾杨的邮件猝不及防的从笔记本屏幕右下方弹窗出来,我的眼睛动了动,身体才慢半拍的有了动作,我点开那封邮件,是她发过来的电子请帖,她说她要结婚了,她说她的新郎是苏格。  她终于能嫁给苏格了。  我有些莫名的欣慰,指尖的香烟落到地面,小小的亮火燃烧了许久才又熄灭。  “回国?”  早上我将此事告诉正在做早餐的锦心时,她十分惊讶的问我,我手中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翻阅,几乎是头也不抬的点头。  “你如果不愿意回去也无所谓,那是我少年时期最好的伙伴,我必须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也不是不愿意。”她用锅铲翻了翻平底锅里的鸡蛋。“只是你通知的太突然了,今天就要走吗?”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我就订明天的机票,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就订今天下午的机票。”   “一起回去吧。”她将煎好的鸡蛋装入盘内,端到餐桌上放好。“虽然都要结婚了,可也只见过老师的父母一次面,我就当是婚前再去拜访伯父伯母一次好了。”  她有的时候叫我林沂,有的时候又叫我老师,我的病人们也都叫我老师,我在哥伦比亚没有朋友,只有工作的下属,和看病的病人,锦心应该也不例外,对我来说,她更像是一个会做饭会打扫的病人。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一丝一毫都没有。  用完早餐后,我打电话给Angelina麻烦她替我订两张机票,锦心在打扫厨房,她是很爱干净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后我省掉了不少需要自己打理的麻烦事,不过她也有个让我不太满意的坏毛病,那就是准备东西准备的太过仔细了。  “不用拿这么多东西,我们呆不了几天。”  “哦,好。”  “牙膏牙刷也不用拿。”  “好。”  “你的化妆品带的太多了。”  “是吗?”  “穿一双鞋就好,为什么还要再拿两双高跟鞋?”  “这是要搭配不同的衣服。”  “这些礼物寄回去就行,路上拿着很麻烦。”  “那我让Angelina帮我邮寄。”  “Angelina现在应该很忙。”  “那我自己寄吧。”  锦心无奈的耸耸肩,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我。  我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对她不够温柔,我想改变,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的耐心在她面前几乎快要消减为零。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南城。  直到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锦心说她累了,我给她写下一个地址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南城是个小镇,离市区大约有两个小时的火车车程,我去窗口买了一张票,握着那张小小的纸片时,我的心里触动不已,我又想起高二期末考试的那年,我也在考场里捡到了这样一张车票,车票的终点站写着南城,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小镇是真实的存在,车票的持票人写着苏亦桐,那是我年少时期直至如今都深深爱着的一个人。  从哥伦比亚的飞机到南城的火车,我一路上都未曾合眼。  也许是刚过清明,身旁走过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些或多或少的悲伤,南城是个多雨的小镇,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出了火车站门口,在一位老奶奶的背篓里买下一枝最娇艳的红玫瑰,踏过积水的青石板路,数过一层层的台阶才走到她的面前,她还是一样好看,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笑。  “苏亦桐,一个人在天国还好吗?天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真的能让你过的更幸福吗?很遗憾,你走之后没能找到一个比你更能让我喜欢的人,我也有听你的话,努力去和其他人交朋友,不过我好像,没有办法再去好好的爱别人,你也不要太感动,如果在天国有遇到能让你心动的人,还是要好好生活。”  我蹲下身来,用手拂去她墓碑之上的水迹,将那只红玫瑰,端端正正的放在地面。  我爱她,从以前,到现在,从未变心。  她是很漂亮,很优秀,也很难以靠近的人,我知道她平日里喜欢写些小文章,随便投一投也能登上一些小有名气的刊物,所以有时会买上一两本来读一读,读完却又觉得这女孩子总是伤春悲秋,字里行间忧郁的让人觉着有些矫情。  “你说说,去巴黎的机票妈妈都给你订好了,你非得去什么南城,哎呀呀,这个南城是个什么地方,飞机也没有,高铁也没有,只有一个绿皮火车还得跑上两个小时才能到。”  那年决定去南城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在东、在南、在西、还是在北,只是因为这两个字总会在她的笔下出现,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就是虚构的地名,就好像小说里的ABCDF市一样。  “哎呀,你这半个月的行程带这么点东西怎么够,衣服得多带些才行,书也可以带上两本嘛,玩累了还能学习,对了对了,手机备用两支,钱也不要放到一起得分散起来放才好的呀!还有啊,如果遇到坏人抢你的钱,那你就把钱都给他,还有手机全都给他,可别跟那些人去硬碰,那些亡命之徒都是不怕死的呀!”  “妈。”  “我再多给你放点钱哈,这些小县城治安都不好的。”  捡到她的火车票是高二学期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后,她交卷很快,因为和监考老师很熟的缘故,考完后我会留下帮忙收试卷,她的票就落在她的座位下,一张粉色的,上面写着“苏亦桐”,还写着“南城”的火车票。  “南城?”这地名听起来总是那么耳熟,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父亲突然抬头问我:“我去年在南城中学接过来的那个女孩子不就是从那地方过来的吗?”  “哪个女孩子?小沂他们班那个学习成绩特别好的那个女生?”  直到现在恐怕都很难忘记,那年中考成绩放榜的时候,苏亦桐这个名字,几乎活生生的烙进了每一个考生的心里,没有人能想象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女孩竟能够以全科满分的优异成绩升学。  那年的她是光辉的,“苏亦桐”这三个字几乎是占据了各大教育版面的头版头条,本地电视台里也开始纷纷做起了专题栏目,大概是在讲一个家庭困难,又发愤图强的励志故事来。  为人父母,大抵都会喜欢那些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就如同我的母亲,每每谈起苏亦桐的那股热情劲儿几乎都快超过了我。  “我这瓶是上次去法国带回来的香水,你既然要去南城就一定得去拜访一下小苏同学,有什么不懂的题,不会做的功课都得让人家好好教教你,小孩子就得好好学习,朋友也要交一些好的朋友,你看看顾陈和陶倾杨,天天找你不是玩就是玩,你跟她们在一起,你说你这学习能好吗?你…”  “林沂~”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陶倾杨在楼下叫着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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