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哼,明明都是理工科的人,偏偏文绉绉地故弄玄虚。 哪里是故弄玄虚,这是鹤旼之在重伤之后的心路历程。 碧霄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不过也没再废话,把下午见面的时间地点发给了鹤旼之。时间:下午两点,正常;而这地点,却选在了游乐场......为什么是游乐场呢?按碧霄的想法就是,我不开心啊,当然要去释放不开心了。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鹤旼之已经在游乐场门口等着碧霄了。其实鹤旼之心里是无奈的,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正式的邀请女生出来,勉强算得上约会?本以为会去咖啡厅、公园,哪怕是去博物馆或美术馆附庸一把风雅都行,却来到了自己十岁后就不愿意再来的地方...... 鹤旼之原以为碧霄会踩着点来,谁曾想等了五分钟都不到,就见失神的碧霄慢慢悠悠地走来,他看见了碧霄,碧霄也看见了他,本来就慢的步伐更被放缓了。 真好看,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呢?不同于女生的柔美,碧霄从小到大见过雅如姐的温柔贤静、小浪的开朗大方、姜丰的妖娆魅惑、温雨晴的泠泠清清、郝环环的玲珑可爱,哪怕是自己,都不如鹤旼之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需要让人去适应的舒服与安心。短短的距离用碧霄窄窄的步子来衡量总共是五十九步,碧霄的视线也一直放在鹤旼之身上没有挪开,好像多看一眼都是赚的,如若对面不是鹤旼之,换做其他任何一人,都能被看得脸红。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刚说完,碧霄就意识到鹤旼之是听不到的,悔恨地拿手准备拍自己一嘴巴,中途却被鹤旼之伸手拦下,鹤旼之早就发现碧霄这个毛病了,他们刚认识不久,碧霄没能完全习惯和自己交谈的方式,每当察觉自己按照和正常人交流的方式跟他交流时,总是忍不住打自己的嘴巴,这可是个坏毛病,一点都不好,不仅怪不了碧霄不说,也完全不考虑看到碧霄自己打自己时他的感受,因为他的心会在那一刻疼起来。 嘴巴上没有传来手指的触感,碧霄看到自己的手指被鹤旼之握着,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鹤旼之,却见鹤旼之对她摇摇头,拿出“交流簿”快速写上:以后不要再打自己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说”(写)就是。其实不然,你打自己,我会心疼,可这话哪里敢写出来呢。 还没等碧霄完全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半个笑容还挂在脸上时,只见鹤旼之又低头写些什么。刚碧霄走过来的时候,因为人一直移动,鹤旼之没有注意到碧霄红了的眼睛,现在她抬起头,鹤旼之可瞧个一清二楚,那眼珠上布着的红血丝,眼眶通红通红的,分明就是哭过。 “怎么了?是哭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严不严重?”俊秀的字迹此时因为着急有些潦草,四个问句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展露无遗。 看着这些字,碧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又不能实话实说,为了安抚鹤旼之焦灼的心情,碧霄在四句话后面一一回答:生病了。是。眼睛麦粒肿。不严重。然后立起举在自己的脸前,调皮地眨眨眼。 见碧霄说她生病,鹤旼之有些后悔将她叫出来,应该让她在家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的,鹤旼之抬手欲抚上碧霄的眼睛,碧霄不自觉地立刻把身体往后列开,身体的本能反映超过了大脑思考的速度。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鹤旼之的手晾在半空,面色半含窘迫,他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怎么能一下就将手放到女生的脸上呢?他狼狈地放下手。 自己的行为虽然没错,但总归让俩人刚一碰面就如此尴尬,碧霄急忙在本子上解释企图挽回些二人的失态,“我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学长放心。相信我。”写完还在末尾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鹤旼之见状不好再追问什么,拿出事先买好的票做了简单的手语,邀请碧霄一起进园。 一进园,碧霄就拉着鹤旼之的袖口去坐旋转木马,她试图让自己开心起来,希望旋转木马能带走忧伤。碧霄扬起笑,拼命的笑,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人要成长就得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让外人识不出你真实的想法,即使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表面都要装得云淡风轻。 而坐在碧霄旁边旋转木马上的鹤旼之此刻挺讨厌自己自从聋哑后开始变得敏感灵巧的心思,碧霄笑不达眼底,眼内溢满了忧郁,故作开心的姿态让他很不喜欢。旋转木马坐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碧霄就是不肯下来,鹤旼之只好在本子上写道:再转下去,我就要晕了。这才把碧霄劝下去。 刚下去,晕晕乎乎还没来得及在地面上站稳的鹤旼之又被拉到过山车的验票口,鹤旼之愣在原地,心里暗想:女生不都挺怕这个的吗??怎么,黎碧霄会,额,不怕?? 碧霄摇摇鹤旼之的手臂把他唤回神来,鹤旼之真诚成恳的眼神盯进碧霄笑盈盈眼睛里一会后,认命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趔趄被猛拉了进去。不过坐稳后的鹤旼之平静了下来,他不经意转头发现碧霄的脸色变了,不同于刚才一直的掩饰,似乎完全暴露了真情实绪。 过山车开始动起来,无论是到激烈的高处还是曲折的拐弯,碧霄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异于在座他人的表现。鹤旼之自然是不发一语的,可是中途,他忽然感到有一滴水甩在了他的脸上,竟然还带有温度,惊讶之余他睁开眼睛,直觉让他望向碧霄,在众人尖叫凌乱间,他与碧霄的世界是静止的。碧霄在哭,飙着眼泪,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却比任何的声嘶力竭都来得让人摧心,不自觉的,鹤旼之将温热的大手覆在碧霄手上,紧紧握住。 结束后,鹤旼之扶着碧霄走下座位,她脸色和嘴唇都在发白,大概是过山车带来的刺激。走到休息座那里,鹤旼之轻轻扶碧霄坐下,拧开水让她喝一点也好平复心情,然后关切地看着她,免得出什么意外。 碧霄接过来水却没有喝,甚至说没有抬头看鹤旼之,自己在那喃喃道:“鹤旼之,你知道吗?我有心脏病,我不能受刺激,医生说不能坐过山车的,可是今天我坐上了,我好好的没有死......”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被一大股力扭转过来,“鹤旼之......”糟了,她忘记鹤旼之能看懂唇语了。 “你疯了吗?!”有点怪异的音调明明是从鹤旼之的喉咙深处传来,却总让人觉得是天外飞来,因为这声音着实与鹤旼之整个人不匹配,不仅惊着了碧霄,就连旁边的人群也被吓到了。 碧霄如受惊的小鸟,一只手松松的握着,另一只手还抓着矿泉水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鹤旼之的声音。完全懵住的碧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面前是从未见过的鹤旼之,满脸通红,怒气腾腾。 或者说这是鹤旼之自受伤之后第一次在人面前发声,由于病后的自卑感他已经两年没有开口,哪怕是自己一人独处时。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会是多么的可怖。 他所缺失的不止是生理方面,更多的是心理方面,他没有再把自己当正常人看过。 刚刚的怪异引得众人的注视与窃窃私语,让鹤旼之难堪不已,白皙的脸上慢慢氤氲出了红,挫败的他垂下双手想要拂袖而去,却又惦记着碧霄,只好急匆匆在本子上写下:跟上!扔给碧霄之后忙忙离开。 碧霄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抓起东西迅速小跑着跟上鹤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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