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们都在图书馆里努力奋战，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碧霄莫名有些心虚，又有些想笑。她给自己泡上一杯老六带来的毛尖，不习惯浓厚的咖啡味，茶叶的清香才是真正能让碧霄挺过通宵的利器。 她拿起书在阳台默背，刚开始满脑子都是鹤旼之，连发梢还似乎感觉残余他的掌温，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甜蜜的弧度，“唉，黎碧霄着魔了你呀，赶紧背书背书。” 期末的大考是每个大学生的噩梦，每科都是一本书，范围大的像宇宙，对于碧霄她们这些理工科的来说更是折磨。习惯与数字逻辑、结构方程打交道的她们可真没想过要经历繁多的文字背诵，荀老五感慨，她宁愿画十张剖面图都不愿多背一句建筑演变史。于是乎，在第一门考试结束后，荀如云差点没被寝室里的她们给团灭了，因为出题老师没按套路出牌，就是让他们画一张剖面图交上去...... 终于，碧霄翘首期盼的元旦到了。是夜，她激动的睡不着，黑暗中躲在被子里给鹤旼之偷偷发去短信，“你睡了没？” “没。” “好巧哦，我也没有睡。” 一点都不巧......摩挲着手机屏幕的鹤旼之不用想都知道碧霄此刻肯定露出了窃笑的小表情，“你先睡吧，到时间我叫你起来。” “可是我不敢睡，我怕我会睡过头...” “别担心，不会的。现在睡正好，免得睡越晚越没精神。相信我。” 相信他？嗯，那就相信他好了，碧霄甜甜一笑，“那我就先睡会啦~” “晚安。” 鹤旼之，谢谢你的晚安，也谢谢你。 凌晨三点，浅眠的碧霄被手机震动吵醒，迷迷糊糊中看到是鹤旼之打来的电话，立刻清醒了过来，挂断给他回了信息，“我已经醒了，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行知园见。”然后轻声下床，蹑手蹑脚的穿衣洗漱，着实浪费了些时间。 “好，我等你。”仍坐在椅子上没有休息的鹤旼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放下手中的书，盯着桌前的苦丁茶暗自想着一会走之前一定要再多喝些，正要站起来时骤然发现自己的腰背已经僵掉，唉，是上了年纪了吗？连个夜都不能熬了，鹤旼之自嘲道。 原来为了不错过时间，鹤旼之一直坐在椅子上看书，昏暗的灯光下，那滴滴答答的钟表走动声是黑夜里唯一的声音，陪着他度过寒冷的冬夜和令人期待的时光。 等到碧霄洗漱收拾结束再奔下宿舍时已将过去半个小时，幸好昨天提前跟宿管阿姨说好，她才能畅通无阻，迅速跑向行知园。脚步凌乱的快要到达目的地，只见鹤旼之在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平日里雅致的气质在温润的光晕笼罩之下，使得整个人分外拔俗夺目。他那样安安静静站在路灯下等着自己，就好像小时候校门口每天都必会来接自己放学的爸爸，让人无比安心。眼眸的笑意从一开始的淡淡逐渐扩展到了眼角，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心底研磨开来，冬日呼啸的风都无法将其散去，她抿起嘴慢慢走上前，抬起头认真看着这个叫作鹤旼之的男生，他的眼波里倒影出自己，满目都是自己，碧霄瞧得一清二楚，笑盈盈对他说：“我们走吧”。 鹤旼之点点头，顺手给她拢了拢衣领。 这个时间点学校大门可是不好出的，碧霄准备带着鹤旼之去爬茶水房后面那道自己老早就勘察过的低矮墙头。当俩人站在墙前面时，鹤旼之立即明白了碧霄的意思，颇为无奈看了有些小激动的碧霄，就在碧霄摩拳擦掌正准备攀越墙头，鹤旼之伸手一拽碧霄的帽子把她拽了回来，随后拉着她的衣袖示意跟着自己走。 碧霄呆愣愣地被鹤旼之拽着衣袖，在学校里左拐右拐似山重水复，终见柳暗花明，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小的仅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铁门，不过门口堆积了一些杂物。 鹤旼之轻轻放下碧霄的胳膊，打开小灯上前将杂物一一收拾到旁边，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碧霄忽然生出奇异的情愫，仅比自己高一届的他怎么感觉如此熟悉校园，仿佛已走过多年。 不知过了多久，鹤旼之终于把杂物搬离清理出一条路，他走上去小心摆弄着那道铁门，门上落满了锈迹，在他的动作下许多碎屑斑驳了下来，吱呀吱呀的响声打断了碧霄的思维，碧霄看着鹤旼之的背影，顿然觉得他像一块墨，琢磨不透。 门终于开了，鹤旼之转身对碧霄笑了下，这个笑里带有一丝得意的狡黠，十九岁的大男孩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似乎放弃以往的掩饰，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暴露了内心的情绪。他又重新转过身去，先行穿过那道门，然后站在门外向碧霄伸出手，我的女孩，请你走来我身边。 碧霄借着微光，摸索着穿过铁门，而且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鹤旼之的手上，若问她今天为何如此胆大，怕是因为天黑没人能看得到她泛红的脸庞。 走出去的碧霄突然傻眼，漆黑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自己很不小心算漏了这点。她抬头有些无助地看向鹤旼之，用手语打出：“怎么办？我们要怎么过去？” 分指手套上的流苏随着碧霄的动作一晃一晃地让鹤旼之晃了神，他看得真切却没显山露水，心思一转就知道她会忘记这点，粗心的小丫头永远都不会考虑好细节。“很抱歉，我不能开车，咱们，大概只能骑自行车去了。”打完手语后，朝不远处一指，竟是两辆自行车。 碧霄喜出望外，眼神亮晶晶的，噔噔噔的跑到自行车边，兴奋的对鹤旼之“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天晚上刚刚借来。”庆幸自己做了准备，不然真的要走过去了。下一秒就见碧霄骑上车，招呼着他赶紧的，鹤旼之了然，稳步上前的途中从兜里掏出一个礼物盒，是想给她好久的护目镜。前几天碧霄考试忙得见不着人影，礼物都送不出去，更别说想和她一起过圣诞了，不过还好，起码元旦是早已定下的。 鹤旼之将护目镜轻轻给碧霄戴上，很合适，也很漂亮，见碧霄眼中流出疑惑，他解释道：“迟来的圣诞礼物，就当做元旦礼物送了。正好今天用，免得被风伤了眼睛。”不知道为何，说出下面的这句话，一股心酸冒了泡泡，如果自己是正常的，就可以学车载她去，就可以免她受冷风吹更不会劳累。 听罢，碧霄不依，“那你还欠我一份元旦礼物呢？” 鹤旼之好笑地点了她的眉心，“以后补给你。”哪知，此后八年里阴差阳错都没补上这份礼物。 其实护目镜下碧霄的眼珠四周流转，虽然看不真切也知道鹤旼之用心了，既感激又感动。“还是要谢谢你。我很喜欢。赶紧走吧，要不然占据不了有利地形。” 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俩才到达地点，纵使已经很早，凌晨五点多的帝都都没开始泛鱼肚白，但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群让碧霄甚为惊讶，太多人了吧，鹤旼之倒是面色如常，新年第一天这个人数太正常不过。 鹤旼之凭借身高优势观察有利地形，终于找准了一处，拉着碧霄过去后就让她站在自己的前面用身体给她圈出一小块领地。这是他们第二次靠得如此之近，寒冷天让呼出的热气清晰可见，身高不算矮的碧霄头顶正好抵在鹤旼之的下巴处，使得她可以清楚看到他呼出来的白气，温暖的气息周身环绕。 与数千人一起等候，场面尤为壮观。差不多七点一刻，仪仗队终于出现，看着他们踏着整齐的正步一步步靠近旗台，碧霄瞬间泪目，她拿出手机拨给了小巅，让小巅把手机放在小浪的耳边，不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小浪，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我在看升旗仪式，你还记得你曾说过要在新年第一天和我一起来看升旗仪式的话吗？对不起，我食言先来了，那你不要食言好不好？下次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一段话说的几度哽咽，眼看快升旗了，碧霄不再说话，轻触了外音键，她想让小浪能多听一听外面的声音。将要放国歌的间隙，人群有些躁动，有人挡在了碧霄前面，下面就要开始放国歌，她几经扭转都看不到前方，正担心看不到放国旗那经典的一幕时，蓦地觉得腰间一紧，脚下腾空，她整个人被鹤旼之从腰间抱起，但又不至于太高，略略超过前人。 这猛然间的举动差点吓到碧霄，但她来不及惊呼就硬生生憋住了声音，升旗仪式开始了。碧霄随着众人一齐唱着国歌，又与别人不同，她眼望向远处旗帜，声音却是飘进手机，泪流满面。而期间鹤旼之一直稳稳地抱住她，直到整个仪式结束才将她放下。 殊不知，千里之外在床上躺着看似睡着的小浪，虽然面目仍无表情，但眼角一滴不听话的泪毫无预兆地流出已是将其出卖，长期失眠的她清楚知道所发生的每一个事，甚至碧霄的歌声都清晰可闻。 不知是为了成功的升旗仪式还是为新的一年，人们在仪式结束后开始欢呼起来，在嘈杂的环境中碧霄哭得有些泣不成声。鹤旼之一开始就知道她哭，他自然不会去问，因为这个看似简单的女孩要借助外界的噪音来遮掩自己悲痛的哭声，那么她的心肯定比哭声来得更痛些。 他轻轻喟叹一声，将女孩的身体转过来拥入怀中，哭声变得更大了却显沉闷，衣服上的必定一片水渍，算了，随她去吧。只是那酸酸的滋味从何而起，怕还是自己在意她哭的原因和那个不知名的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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