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家了,她依旧坐那一班火车、带着那副耳机,却不会再有那人的一路陪同。 回到家的日子一成不变,除了去疗养院看小浪之外,她就是在家里面埋头画图,常常一幅图能画上八个多小时,然后一整天就过去了,自然也不会去想关于鹤旼之的事情。 只是相爱没有那么容易,两个人都备受折磨。 鹤旼之在家一遍一遍地“听”着自己偷偷录下来的碧霄说话的声音,给自己营造碧霄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的假象。一字一句,他听不清晰但那每人特有的音色却是无比熟悉。他从认识碧霄的第一天起,专门用来录课的录音笔就变成了专门录碧霄声音的工具。 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满心想念,多少次他想联系碧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无奈之下只好放下手机,然后打开录音笔坐在卧室里不断重复“听”着。她在干什么?她又在说些什么?我一点都听不到。如此残缺的我该如何配得上碧霄对自己的喜欢。 黎碧霄,我们会这样错过吗?我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鹤旼之面朝无尽深邃的夜色久久不能回神。 除夕的那天恰逢西方的情人节,辗转反侧碧霄终是没有忍住,纵然她已经直接表白过了。思考半饷,从网络上选了较为含蓄的一句话给鹤旼之发去信息:我想要两颗西柚。 她真得以为鹤旼之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好巧不巧他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心与口溢满苦涩却无法言说,他只好装作自己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灵机一转,买了两颗西柚寄到碧霄家并附上亲手写的新年快乐。 碧霄收到快递后哭笑不得,鹤旼之我是应该谢谢你还是应该怨你不懂风情呢? 虽此后没再用信息联系,但总给人感觉二人的关系貌似莫名有几分和缓。 当天晚上,碧霄瞅着两颗大大的西柚,在父母不解的眼神下抱进了卧室。烟花散满天际,鹤旼之我在想你。而你有没有也在想我? 等待的本身就是爱情,相思的滋味总归不好。 临到快开学的时候,碧霄都快要被荀如云烦死了。双子座AB型的她大学里只参加了一个社团,非常符合精神分裂的她——大学生话剧社团。由于每个社团一到下学期都会竞聘,荀如云自然也要竞聘,她加入的是编剧部,日常工作就是选出经典的话剧片段,然后出演。可是竞聘的时候要求自己写剧本,荀如云一个理工女说什么都不愿意写,死乞白赖求着碧霄给她写一个。本来她是去求温雨晴给她写的,但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温雨晴不大爱在群里面说话,她只好找碧霄来了。 碧霄无法,只好答应她。 坐在电脑前良久,碧霄终于敲下了文章的题目——青果不涩。这是一个以自己为蓝本的故事,她期盼自己和鹤旼之如编写的剧情结局那般美好,虽然其中穿插了曾经的何初阳,但是人的重要性并不是看出场顺序,可惜的,只能再见;现在的,我只想珍惜。 鹤旼之,希望我们的这颗青果,不涩。 开学的日子在春寒料峭的三月,碧霄冒着凛冽的寒风拖着箱子提前回了学校,鬼知道为什么学校的校庆安排在四月却要求这时候整体宣传部回去排练。估计是免费的劳动力,学校就可劲压榨着用。 连日来的工作让她疲惫不堪,终于在初春流感爆发的时候被病毒侵袭,堵塞的鼻腔、泛红的眼眶、恍惚的脑袋让她浑身倦怠,提不起一丝力气,终是没撑住倒在了后台,众人慌忙把她送去校医室。 因为宿舍里其他几人还没来,学生会的人都忙得团团转,没人抽得出时间陪她,于是只好委托值班护士好好照料。纵使有护士照看,也不过是在输液时来看两眼,旁的时候却是没空看她的。正当碧霄眯着眼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被饥饿与病痛折磨着,烦恼之际她蹙起峨眉不经意间抬头的一瞬竟看见输液厅门外站着的鹤旼之。 两人视线的陡然相撞,令鹤旼之躲闪不及,直直与碧霄对视,脸上担忧的表情还来不及撤下,每个人的内心都百转千回。其实他已经站在门外挺久了,隔着门窗默默注视碧霄,但不敢进去。 碧霄不知鹤旼之为何会来,惊讶之余瞧见他迟迟不肯进来,心底不由泛起一抹委屈,这委屈又没加以掩饰,实打实的用表情完美演绎。 碧霄委屈的小表情,有些渴求的眼神让鹤旼之心底一软,刚刚还万般挣扎的思绪此刻化作认命推门而进的动作,提着买来的东西缓缓走向碧霄。 见鹤旼之终于走了进来,碧霄刚刚还委屈的表情立刻变成了雀跃,竟不顾其扎针的手慌慌打起手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动作着实吓到鹤旼之,万一挥动间针头歪了可不是什么小事,起包是必然,关键她又得挨上一针,他记得碧霄是个怕尖锐东西的人,何况是针头,生生穿入肉中,他心疼她疼。 急忙上前一大步按住了扎有针头的手,紧皱起的眉头再加上突然冷肃的脸,碧霄也从他的眼神表情中看到浓浓的警告意味。 碧霄不敢再乱动,乖巧地坐好眼巴巴看着鹤旼之。这是在为刚才的唐突在做无声的道歉,鹤旼之知道她这点小心思,只是自己现在对碧霄依然处于手足无措的尴尬状态,垂下眸子没有看向碧霄,静静地将买来的清粥小菜摆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他指指摆放好的饭菜无声问碧霄要吃哪一样,碧霄此时说不尽的感动,内心暖暖的,笑眯眯地指向白粥。 鹤旼之了然,端起白粥将勺子准备递给碧霄,意思很明显,他端着粥,让碧霄自己拿勺子吃,可是碧霄这只小狐狸,抬起左手晃了晃后指了指扎针的右手,意思也很明显,我右手扎着针呢,左手吃不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呃......鹤旼之当真没考虑到这点,沉思了片刻,不过是脑海中又挣扎了一番,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拿起勺子仔细吹过,一口一口喂着碧霄,只是那眼神还是没有对上碧霄的眼睛。 哪怕如此,碧霄也已经心满意足,笑得像只偷吃到肉的狐狸,才不管鹤旼之有没有看她,自己倒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鹤旼之。 万里追男友的第一步走得极好,感谢那个通知鹤旼之的学生会同仁,偷偷给他点个赞。 鹤旼之给碧霄喂完食后准备离开,碧霄哪里舍得让他走,攥紧了他的衣袖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还没输完的药瓶,抿着嘴意思是想让鹤旼之继续陪她。 也是,让她生着病还一个人呆着的确不大安心,鹤旼之心想还是陪着她吧。收拾好东西静静坐在一旁,掏出本子写道,“你先睡会,我会等点滴滴完,你放心。” 碧霄暗自在心里撇嘴,不肯与我对视,这下连手语都不打了,不就是因为打手语的时候会与自己对视吗,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告个白竟让你与我生分至此,真是......让人生气!哼,路还长着呢,以后等着接招吧。 她费力地用左手在鹤旼之的本子上写了一个丑陋无比的“好”字,随后把左手放回口袋暖着,闭上眼睛睡了。生病的时候吃饭都是个体力活,更别说这些天排练的折腾,大概身边又有鹤旼之陪着,很快她便无比心安地熟睡了过去。 长时间的静默,感受到旁边好似彻底没了动静,鹤旼之觉得碧霄这下恐怕是真睡着了。本来他收到碧霄生病的信息时,六神无主之下匆忙赶来,却在门口停驻了脚步,他隔着门窗望了好一会儿。 当看到其他输液的人都有人陪着,有的还在吃饭,他才意识到此时碧霄可能还没吃上饭,孤零零一人忍受病痛,霎时间一股酸疼涌上心头,转身下楼买了些吃的,可就算拎着食物回来,他还是没敢进去。 一边担心饭菜会凉掉,一边对于上次自己面对直截了当的告白,不发一语不说还扭头离开的窘迫,此时他百般挣扎、进退两难。可巧正在他胡乱思索时,不小心倏地与碧霄的视线不期而遇,那一瞬间他又想躲开,可脚步不听使唤,迈不动一丁点儿,理智告诉他如果再次躲开,以后怕只能是陌生人了。 他抬起头将视线放回碧霄安静的睡颜上,入目则是她干净白皙的皮肤,由于生病带着点不健康的蜡黄,眉色如远山却因她的主人懒惰没有加以修饰,斜入眼尾,卷翘的睫毛下不再见到昔日水波动人的星眸,眼下的青色充分显示出她的疲累,是多休息不够才能有如此重的颜色。 鹤旼之微微蹙眉,又在下一秒看到碧霄毫无血色的唇瓣,心底无奈,他想伸手抚上梦寐的脸颊,堪堪停在了半空,唯恐惊扰了她。于是坐在那,认真仔细地盯着看上一遍一遍又一遍,眷恋而又深沉,仿佛永远都看不够。情深至此何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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