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月，北方的雪应该能没过脚踝了，雪后的阳光下卖糖葫芦和烤红薯的老爷爷们摆好摊位等着馋嘴的小孩子们路过。海南岛正是旅游季节，退潮的黄昏时分躺在沙滩上喝一个椰子，享受'着阳光海浪仙人掌，颇为惬意。而在气候温暖宜人的远离祖国的海域，无风无浪的早晨是舰上一天最舒适的时候。 今天是舰上士兵的家属联络日，官兵间气氛总体上比较轻松。李懂又把自己的通话时间让了出去，而徐宏等在队伍后面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估计是又惹小惠生气了。陆琛今天没轮上联络的名额，就在战备室里收拾他医疗包里的药品器械，偶尔逗一下正鼓捣着自己宝贝通信装置的庄羽。 战斗准备铃拉起的时候还早，罗星和李懂刚刚结束日常训练。大家在战前准备室集合的时候徐宏跑进来，看样子是没打上电话。而杨锐已经开完会带着任务回来了，严肃的看着他的队员们一一下达命令。 “中国商船广东号被海盗劫持，据说已有人员伤亡，请求我舰援助。另外因为事发地点距离他国国境线较近，我们动作要快。” 军舰正在加速，在海面上划过漂亮的白线。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们绷紧神经快速换好了全套装备，罗星带着李懂准备去甲板登机，他们俩一贯是最早出发的，这回杨锐却叫住了他们。 “罗星你们得等等，海鸟三号正在赶过来，可能还要一阵子。” 海鸟三号？罗星想了想，那应该是隔壁潍坊舰的舰载直升机。需要把邻舰舰载机调过来，那他们临沂舰的海鸟一号呢？出任务了还是出故障了？ 老战士比新战士靠谱，同样的问题阿音直接问了出来，罗星只是在脑里想想，什么都没问。 蛟龙三个队要从水路登船，现在已经下到底舱等待。而罗星和李懂则和他们分开，上飞行夹板等待直升机到达，海鸟三号到的要比罗星预计的快，降落姿势标准迅速，这从某种程度上很让狙'击小组放心了不少。 两人登机的时候驾驶员回头看了一眼，罗星看出这是个女飞行员，虽然她带着帽子和防风镜，但是侧脸轮廓清秀柔和，脸上没有紧张也没有兴奋，表情很平静。 记得听海军航空兵的人提过潍坊舰新来个女飞，长的好看飞行技术又好，是半个海航的梦中情人。估计就是她了吧。 机舱门关上的时候女飞行员又回头看了一眼，比了个准备起飞的手势，扶正眼镜拉下操纵杆，螺旋桨加速，飞机平稳升空。 稳定的射击环境是狙击手最需要的，这个飞行员确实不错。 四 被劫持的广东号开的很快，但是海鸟三号更快。 绕船飞行检查一圈，确认对方没有对空威胁后阿音下降高度，飞机侧舱门打开，狙击手和观察员举枪，通过瞄准镜观察情况并通知给队友。 阿音通知他们雷达显示敌方没有雷达制导防空武器，罗星看了李懂一眼，李懂点点头。于是罗星要求“继续下降，靠近船体。” 阿音挑挑眉，“再降低我就不能保证飞行平稳度了” “降低。”罗星言简意赅。 阿音就等他这句话呢，她压下机头同时开始转弯，谨慎又大胆的靠近船体。一边给狙击手们创造观察环境，一边引开海盗的注意掩护我方正在潜入的蛟龙队员们。 “我们得快点”阿音注意到雷达提示距离索马里海境线很近了。 阿音用的不是蛟龙队内频道，她毕竟是从潍坊号借调过来的，现在直接受临沂号指挥，而上级给她的要求只有一个，一切配合蛟龙行动，但绝对禁止跨过他国空域。 罗星盯着瞄准镜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样。李懂倒是接了话，问阿音“还有多长时间？” “广东号刚刚又加速了，现航速23节。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十五分钟就会进入索马里领海。”阿音回答之后皱了一下眉，海风比刚才大了一些，而现在飞机离船太近了，风再大一些她就不得不拉远一点距离。 “收到收到。两分钟之后给你回复”罗星忽然喊了起来，应该是队内在安排任务。 阿音听他扯着嗓子喊有点想笑，虽说在海风混合着螺旋桨的噪音下听到自己说话很费劲，但其实耳机话筒都是滤噪的。阿音自己和舰上联系都用平常音量，不知道罗星这么一嗓子会不会震到他的队友。 “李懂李懂，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机会？”罗星依旧扯着嗓子问李懂，而小观察员声音上比罗星低调多了。 “船头到船尾方向乱流很多，平均风速45到55之间，要避免气流对子弹的影像，我们必须和驾驶舱保持120到150米之间。现在船速是23节，最佳的射击位置开枪的时间只有三秒，否则船就会撞过来” 阿音知道李懂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必须保持住那三秒的稳定，哪怕下一秒船就要撞上飞机。这很考验驾驶员的心理素质和飞行技术。 “海鸟三号，有没有问题？”果然罗星听完之后大声问她。 阿音检查一遍仪表盘，没回头比了一个简单的确认手势，这一秒她觉得自己帅爆了。 “队长队长，十秒之内开始狙击，完毕。” 这句话就是开战的命令，阿音同时拉动操作杆踩下方向舵，直升机从广东号船长室侧方绕到正前方。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里有仨海盗控制着15名人质。 “数据不变，风向西北，风速20.8，时间三秒。”李懂报出数值。 “数据稳定” 第一秒。 阿音看见人质们的惊慌的脸。 “稳定” 第二秒。 阿音注意到海盗们拿着枪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是腿却好像在抖。 她没有望远镜也没有光学瞄准器，只凭肉眼就能看到这些不过是因为，现在飞机距离船舱已经越来越近了。 “稳定” 李懂在第三秒平静的报出第三个稳定，罗星在那一瞬扣动了扳机，而阿音在枪响后立刻拔起飞机，机身几乎是擦着船体飞了上去。 五 一个海盗扔了枪，偷偷摸摸上了快艇，飞速向着索马里海域冲去。在海上侦查警戒的直升机小分队第一个发现。 “发现海盗上了快艇逃跑。”阿音报告情况给指挥舰，同时调整飞行姿态准备追击，她觉得罗星这个狙击手不会放过这个海盗的。 果然，罗星直接请战。 “队长，我去追！” “他们杀了人不能让他们逃走！” 他喊出这句话时阿音忽然心中一动，觉得这个成熟优秀的狙击手在这一刻有一种少年侠气，那是愿执三尺青锋，荡尽世间不平事的正义感和使命感。 “进入他国空域之前，我一定会抓住他”罗星肯定的向队长承诺到。 “海鸟三号请求使用武器。”在罗星承诺的同时阿音扶了扶耳机，向临沂号指挥室请求。 蛟龙队长批准了他的行动，阿音也接到了指令，除了再次强调绝对禁止进入索马里空域，别的什么都没说，上级默认了他们的追击请求。 调整飞机面向，阿音向着海盗快艇追击过去，一边飞一边按下了机载机枪射击按钮。武直配的机枪准度不够，但是子弹扫射过去威力很大，足够对海盗造成干扰。 在靠近索马里国境线之前，罗星一枪打坏了快艇发动机，可是与此同时敌方增援也在赶过来。 李懂和阿音都在对海盗进行火力压制，罗星再次瞄准，开枪。 阿音看见那个海盗倒下的同时恍惚听见轻微铃声，下意识的侧了侧飞机角度，然后听见了李懂的惊呼。 “队员中枪，重复，队员中枪。” “海鸟三号，立即返航，立即返航。” 中枪的是罗星，一枪打在手臂上，李懂也有轻伤，子弹从脸滑过去，差点一枪爆头。 六 罗星的伤不是很乐观，怀疑有手臂处肌皮神经损伤。阿音在临沂号待命一天，第二天清晨把他转送去附近的医院。回到潍坊舰水都没喝上一口又接到任务，把顾顺送到临沂号去。 “咱们舰长居然同意了调你过去，真舍得啊。”阿音和见到背着自己行李登机的顾顺时惊叹。 潍坊舰最好的狙击手顾顺一坐上飞机就靠在座位上，懒洋洋的像个大爷。他一贯这样，在没有危险没有任务的时候抓紧一切期间放松自己。 “赵海音，对吧？”顾顺也知道她，海航美女飞行员在整个护航舰队都小奏鸣曲。“居然舍得调你来接我，荣幸荣幸。” 阿音噎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堵自己。 其实顾顺大爷只是习惯性嘴欠。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在气氛逐渐尴尬起来之前他忽然开口。 “罗星……他怎么样了？” “一枪打在手臂肌皮神经上。具体情况还要看后期复健，能不能恢复功能看缘分” “狙击手从来不看缘分”顾顺评价“我们只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虽然拽拽的又嘴欠，但顾顺确实和罗星一样，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阿音忽然笑了起来，“我们飞行员也不看缘分。”她忽然加油提速“坐好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即将经历的未来――顾顺去委内瑞拉进修，回来就是全海军数一数二的狙击手，李懂升为主狙后成绩也优秀的令人侧目，罗星恢复后也回到一线――狙击三角，初见雏形。 初升的太阳映在广阔的大海上，映出清晨的阳光。顾顺从包里拿出来给狙击手特制的防护镜带上，躺在椅子上看远处海天一线。 仿佛在地平线另一端，临沂号露出了她修长美丽的身影，海鸟三号向她飞去，像是归巢的倦鸟。 那就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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