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爱是？ 悟净在缓缓的读着清单。 他，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 从前的每一次旅行，都煞有介事，他从来不亏待自己，悟净也一如既往的妥帖，在旅行箱里放了5050，泡菜冰箱，铜像，但，他……却有些失神了。 从未有过的远走的心情。 虽说，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悟净很好奇，觉得魔王会这么容易放弃合约，概不追究，本身就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他说，魔王的弱点是爱。 的确，在和魔王说过，因为爱，所以成全了陈善美的选择，感动了魔王，这是一个很妥当的，也很圆滑的说法。 那个不可一世，骄傲，狡猾的魔王，在天地之间唯一难以抗拒的，正是这样的爱情。 容易被感动还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名叫子恩的女人，千年来忍辱负重的修仙积分，那时间的漫长，仿佛也是难以言道的痛苦。 他轻描淡写的说，认为自己和别人一样，很危险。 也因此，自己可以顺利从契约脱身。 但，悟净却说，大哥，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很危险。 他，却怔然了。 —————————————————- 有没有留下什么挂念的呢？ 挂念的………… 原来，他，是这样认为的？？ 认为自己和那个，为爱而显得有点容易感动的魔王，并不一样，但，听悟净那么一说，他突然有些隐约的感受是………… 一样……………… 或许，是一样的。 那些，看似虚假的话，或许，是真心话。 有时候，戴在他手上的金刚箍，或许，并不存在。 这些想法很荒唐，也很危险，但是，有那些瞬间，或许爱情迷惑了他，有那些瞬间，爱得甜蜜，爱得痛苦，却很真实。 和时间，并且无连，那瞬间，他仿佛也体会着，魔王千年来的隐忍和痛苦，之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的寻找，之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舍弃一次一次的自我，连尊严什么样的也不要，和力量强大与否从来无关，只想，求一个，成全。 牵挂………… 离别和牵挂根本就不像是他齐天大圣孙悟空会做的事，那么为什么现在却带着这样的不舍？ 事实上………… 也许，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弃………… 最想带走的，是………… 她。 ———————————- “孙悟空，在打包行李。” “去………………哪里？？？” “说是要去温暖的地方。”魔王淡淡说道，这事，即成定局。 她呆呆的看着魔王，犹如，有一盆冷水，从天浇下。 早上，去看了凶宅，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短暂的开心，告诉韩周，再也不用做凶宅的房产中介，但，听到魔王的这一席话，却好像将她从那种虚妄的，幻象，倏然拉回了现实。 他………… 不仅，不再爱她，就连，相见的愿望，也将变成…………奢望了…………吗……？？？ 她紧抿着唇，坐在那里，觉得自己浑身冰冷。 待…………五六十年……吗？？ 对于妖怪的五六十年，就是……人类，她陈善美，短暂的一生，也就像是，电影里的一眨眼，她……将再也无法见他，此生，在死亡之前…………再也不能…………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成为普通人幸福的幻象，这一秒，好像全部因为即将失去他的恐惧，而消失………… “那么，能告诉我金刚箍的启动方法吗？”魔王问。“如果这样，就取消和你的违约，不追究。” “那，如果启动了，孙悟空，会爱上对方吗？？” 她听到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在发问。 “毕竟好不容易买来的东西，也不能浪费，是的，如果启动成功，孙悟空会像爱你那样，爱上那个女人——必须。” 她………… 立即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缓缓地，被玻璃，碾成碎片。 “怎么能……像爱我那样，爱上别人………………？” 怎么能这样呢？ 周一的中午，他还说，即使世界粉碎，也会爱她…… “但，陈善美小姐，那是对你启动，而你如今，早已不是三藏了。” 魔王说道。 ——————————- 所以………… 可笑的，她，妒忌了吗？？ 从魔王那里逃离，再也无力去听，妖怪们的，带着目的的言语。 路上下了小雨，打湿了她的衣服，未曾带伞，也未曾有，和他在一起时那样的……安心和欢乐。 有些下意识的，摸了摸唇，想到，那个吻…… 对于妖怪而言，这……会有特别的意义呢？还是…………只是………… 举起金刚箍的他，说爱她。 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有时候如同孩子气，有时候，危险，有时候，桀骜不驯，有时候……让她欢乐，她从未体会的和他体会，包含…… 家人，朋友，和………… 第一次爱上的，别人。 他的唇会吻着别人，启动金刚箍，然后，他会对另一个人说，爱你。 那种心灵仿佛毫无依托的感觉，悬在空中。 因为对她陈善美而言，一切的得到，都是奢侈，所以失去的时候，也要支付更多的代价………… 那些，对他的爱，心意，无法割舍的种种，化为这雨，从天上降落。 先放弃三藏的身份的，也是自己，虽然知道，根本无理由去责备对方什么，却觉得，自己，是那么伤心…… 他要去爱那个女人，要去吻那个女人………… 没节操的家伙！！！ ————————— 但—————— 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个背影。 蓝色的外套，映衬着熟悉的修长的身形，她呆了呆。 几乎是不可自持的，喊了那…… 萦绕唇边的名字。 孙悟空……………… 因为，呼唤了他，所以，他来了吗？？？ 一瞬间，那些埋怨，那些伤心，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隐藏在心灵深处。 只是因为看到他………… 自己，就……这么高兴……………… 却，因为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羞耻，而悲哀。 但，他仍然，再无对她的笑容了。 他说，不是因为你叫我而来的，因为，那样我也听不见。 他看待她的神色，就好像，仍然是上一次见面那样的，冷淡。 亦或是，这才是，不爱她陈善美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本来的样子，对待一个，不再被重视的人类那般………… 眼神，再也没有温暖的笑意了。 于是，她忐忑的，努力的，收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不爱的话………… 为何来呢？ 来到，区区人类陈善美的地方，却，并不再爱。 既然不爱，为何，要再次见面，再次…………靠近？？ 然后，他，就那样静静地说，来，道别。 ————————— 道别。 这是，他振振有词地，道别。 怕挥之不去，说，这段时间，他和她，相处已久。 她呆呆的看着他，茫然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那些尖锐的勇气，现在在哪里，她不知道，浑身犹如落汤鸡一般的自己，用什么样的姿态和目光，再去，面对他。 他对她的道别，不是普通人与人见面分开的道别…… 她知道的，并不是。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她问，感觉自己内心，有个声音，仿佛不受控制的随时想浮上来说，不走—————— 嗯。 他却有些刻薄的地说，却问，怎么，想缠着我，抓住我，死缠烂打吗？？ 想……………… 她，站在那里，好像想说很多话。 那一刻，看到他的眼脸。 悲伤的，茫然的，却安静的。 他…………真的已经，不再会爱她了。 那些伤人的句子，就刻在心上。 那瞬间，她想抛弃自尊，想连自己的愿望都一同放弃，她想，错了，也许，做三藏没那么可怕，也许，即使他让她成为了三藏，面对了那些痛苦，也没那么可怕，因为，她已经…… 在自己并不了解的时候，就……这么爱他…… 失去他的时刻会这么痛苦，是因为，她早已不可能去和别人恋爱，结婚，生子，她早已在自己未曾觉察的时候，深深的，爱上了眼前的………… “不会的。” 她，努力平静着，自己的颤抖。 妖精大人，陈善美…………爱你。 但，不会缠着你，抓着你，死缠烂打。 ————————————— 果然。 小陈善美，为了不让他离开，会缠着他，抓着他，死缠烂打，但是眼前的这个不可爱的，被他爱着的姑娘，却仍然会这么回答。 就好像，铜墙铁壁一般的，心。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淋得满身是雨，他看着她，十分心疼，但，她就好像，对任何事，都并不关心。 你老得真好啊，陈善美。他讥讽的说道。 就算是金刚箍的心意，也为自己齐天大圣唯一的一次爱恋，不值。 “如果想说这种话，就去和书贩子说吧。” 不可爱的她，眼睛还是那么漂亮，但反驳的话，却也让他心灵沉重。 “我几乎忘记了，在这里的是平凡的陈善美呢。” 他淡淡说道。 “孙悟空你现在的主人，并不是我。所以，对我…………所做的一切，也会对她做，是吗？？？” 她却，因为这谈话，而倏然让他觉察到了，无端的，愤怒，激动那样的东西了。 他，也觉得异样了。 她，很少如此。 她一直，都十分克制，但这一秒，她几乎是，并不克制的。 他的心，有些忐忑的浮上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那些，对她真心的猜测，那一时，却…… 五味陈杂。 “你是想问我————爱不爱她吗？” 他盯着她的眼眸，问。 这对于他，十分重要的答案，她从未，说起。 他说了几百几千次，他爱她，但她从不曾，给他回应。 “你，不想我爱她吗？？” 他目光沉沉如炬。 但，他倏然想起—————— 假如，假如————她此刻，回应了他的心意，又能……如何相处？？？？ 或许，他希望，能听到她说，爱。 但，他已决定，放了她。 不幸福的三藏的命运的陈善美，应当去…… 自由的，如同自己所想的生活…… 这，已经是决定的事，他已经告诫了书贩子，继续藏着她的能力，就让那事永远的不被提及，她已经选择，他也选择，这是————心意。 他怎可一再因为见到她，就动摇自己的心神？ 怎可一再因为，见到她有些悲伤的眼眸，就像上前安慰？ 怎可…………轻易改变那个重大的抉择？？ 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心想，就放了她。 放了她………… “你不想我爱她，是想对我死缠烂打吗？” 他听到他的声音，那般的冷漠。 这一刻，他自己的内心，也沉沉的痛。 因为，他看到她的眼眸，从刚才开始，就扩散的，泪光。 他想，她的心意………… 虽然从不曾说出口，但他……并非，全然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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