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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句话不是假的。  黑夜过去,李莫争是随着第一缕霞光一起睁开的眼睛,一个鲤鱼打滚便起来了,一应东西昨天晚上就收拾准备了,唯独麻烦一点的是赵家义,这家伙被李莫争泼了一瓢凉水才醒,醒来人还是懵的,懵的连早饭都没吃。  李莫争惦记着给裴辛言修房子的事,也没提早饭的事情,收拾妥当的时候就拖着半醒的赵家义走了。  门小心的扣上,不吵醒屋里睡觉的人。  路上走了一段,碰见一个买馄饨的刚摆摊,赵家义闻见那一股子鲜香味就醒了,人一下就精神了,可惜身上一个大子儿没带,李莫争在跟城门的门吏打招呼,递出去一个馒头,顺带着给赵家义也塞了一个。  不过鲜香暖人的汤混沌那里是一个寡味的白馒头比得上的,赵家义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李莫争家里蹭的三菜一汤,一口白馒头咬的面无表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馒头是热的,个头很足,吃完只觉得噎的慌。  “有水没啊?”赵家义吞下最后一口。  李莫争递来一个竹筒,赵家义一打开,发现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色米汤,顿时有些惊喜,吹了吹面上的沫子,尝了一口,温度正好,就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胃里的馒头遇到水,一会儿就发涨起来,赵家义忽然感觉就有些吃涨了,摸了摸自己圆溜了的肚皮,又把装米汤的竹筒递了回去,李莫争拿上顺手就把剩下的喝光了,她就带了两个馒头,一个给了赵家义,一个给了城门吏,现下又走了这么一段路,真的是有些饿了。  香山本就是草木丰茂的地方,小径边除了有带着露水的芳草和灌木,也有一两棵果树,李莫争经常走这条道儿,自然也留心着。现在正好已经入了秋,果实成熟,沉沉的挂在枝头。  李莫争见着没做停留,就随手摘了几个,赵家义却是个贪心的,脚下站立不动,手长腿长的,一棵树被她薅下了不少,她全都装到衣服兜里。  前面不远就是裴辛言的竹屋,没有篱笆也没有院墙,屋前横着一个梯子,前面大片的空地上有一个石桌和几个圆凳,被风雨打磨许久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精巧的红泥小火炉,上面煨着茶水,旁边放着白瓷杯,瓷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书:  稍有怠慢,请君自便。  看来是主人家不在,李莫争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她做起事情来也轻快。  只是修个屋顶,活不重,两个人干的挺快,李莫争负责敲敲打打,赵家义负责搬搬抬抬,就是这凉爽的秋日,两个人也忙的满头大汗,李莫争不时用袖子擦擦,有时没。没注意,汗珠就顺着下巴的线条滴落。  赵家义也是,不过 她是个扛不住热的人,外敞里衣什么的都脱了,上身可以说是精光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不管男性还是女性,都是非常忌讳袒胸露乳,男性的领口一般不会低于于颈下一寸的距离,否则会被视为轻浮孟浪,女性则会以绷带束胸,平常码头那边做苦力的力妇便是如此打扮,做活方便。  赵家义现在和码头边的苦力没什么区别,后背的皮肤上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两个膀子挥开了干,她在帮李莫争把竹材分段,一根竖起来有十人高的竹子,只取一丈二的长度。  李莫争借了裴辛言放在屋前的梯子,爬上了屋顶,确定屋顶的受损范围,她转着眼睛四处观察,不经意间瞥到了赵家义,眼睛立马就挪不动了,像是被粘到了上面,她没想到赵家义这个人瘦归瘦,却是一身的腱子肉。  宽肩窄腰,肌理明晰,赵家义背对着李莫争,手臂挥动的动作带动背部肌肉的张驰,她的腰带没有系好,裤腰有些松垮,露出后腰尾椎下的股沟。  “竟然是传说中的公狗腰!”李莫争暗自赞叹,她看到赵家义微微起伏却又被绷带紧束的胸膛,忽然又想起刚生晚孩子的孟小相公,整个人一阵眩晕,闭了闭眼,嘴唇动动:“想那么多干嘛,不是已经接受现实呢吗?”  声音小小的,孤独的只有李莫争一个听众。  ——一位自说自话的听众。  说是这样,李莫争脑袋里还是争议不断,嗡嗡嗡的,像是有一千只蚊子在她的脑袋里面飞,即便这样,李莫争手中的活也没落下。  正中午的时候,天光陡然变暗,太阳被一朵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跟着就是一阵大风,雨水倾盆而下,伴着电闪雷鸣的势头越下越大。  “把雨布给我!”李莫争隔着雨幕朝赵家义大声喊。  赵家义把东西翻出来,一团到屋顶上,一团摊开罩在那些竹材上面。  这场雨来的突然,两个人抱着头窜到裴辛言的屋檐下边,刚才一阵手忙脚乱,李莫争和赵家义两个俱是淋成了落汤鸡,飞泻的雨幕隔绝了屋檐外的四周,这儿除了李莫争和赵家义俩人儿,再也没有其他人,李莫争索性就把湿透的外衣外裤脱了,露出束胸的绷带,赵家义之前做活的时候就把自己脱的差不多精光了,只把湿了的外裤脱了,留下大裤衩和束胸绷带,蹲在地上,像拧衣服一样挤出头发上的水。  赵家义拧着自己的头发:“按理说今儿个没雨啊!”  “你知道?”李莫争瞥她一眼,浑身湿透的感觉很糟糕。  “我昨日可是夜观了天象的。”  李莫争一下乐了,她知道这个人吹牛从来都是信手拈来:“合着你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会算个卦是吧!”  “然也。”  “那你这个大夫也别当了,改行当神棍吧你……”  两个人互相打趣,都没留神这家的主人回来了。  裴辛言撑着一把伞,样子也有些狼狈,他原本是特特避出去的,不想今日突如其来一场大雨,他便赶了回来,果然看见人屋门口蹲着。  “真是失礼了,两位请进屋坐坐。”裴辛言走到廊下,收了伞,李莫争这才发现,连忙站起来,拉过湿透的外衣搭上,手忙脚乱的,整个人显的局促不安。  赵家义倒是大大方方的,她站起来:“我们才是失礼了——裴先生,仪容不整,还望先生见谅。”  “大家都是见过的,也就不用客气了,先进来。”裴辛言打开门。  赵家义先进,拉着李莫争也进去,屋子里面正中一张四方矮桌,上面摆着几卷书,墙壁上挂着山水虫草,迎面铺来的就是一股子文雅的书卷气,李莫争缩着手脚,感觉这里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裴辛言先是点起一方小火炉,毕竟已经入了秋,先驱散屋里的寒气,李莫争和赵家义两个都是实打实的糙人,不在乎这点冷,只是衣服湿答答的粘在身难受,裴辛言自然也知道,他引着两个人去了内室,里面放着干毛巾还有谢扬的衣服。  李莫争手脚快,她换完了赵家义还有磨磨唧唧的穿裤子,于是她便撑着下巴盯着门口发呆,但是门的旁边有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李莫争看见裴辛言已经换了一身青灰的布衣,正在布菜。  的确,正中午了,她们都没吃饭,肚子是空的。  矮桌上摆了一道拌笋丝,一道咸腌菜,一道水煮肉,另外还有三碗粟米饭。李莫争忽然想起来裴辛言好像是一个独居之人。  独居两个字意味的不是清高,除了读书写字作画,还要为食人间烟火而事事亲力亲为,李莫争注意到裴辛言袖口有一处染了灰,大概是刚刚下厨是在灶间沾上的。  李莫争突然想,她该先走出去的,去帮帮忙,她原本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没道理这么理所当然的外这里当客人,享受别人给予的恩惠与帮助。于是李莫争走了出去,裴辛言听到声音转身:“衣服可还合身?”  “还好。”  其实衣服有点小,但但也不大看的出来,赵家义在穿的时候一直因为身子那儿短一截而别扭,李莫争就无所谓了。  “给你添麻烦了,”李莫争说,她与裴辛言面对着面,一抬头看见裴辛言带着笑意的眼睛,拘束放下了不少:“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  “已经没什么了,下雨天,都饿了,坐下用些米食,我手艺不精,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李莫争连忙说:“没有没有!”  只是太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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