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楼下收看了那一场旧识重逢的催泪戏后,隔天早上天还没亮我一个人自己跑回了学校里。回校前我把关了机的手机锁进抽屉里,过了一星期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清净日子。 耳根是清静了,可是一颗心呢,却浑浑噩噩地痛了一周,顺带影响大脑的正常运作,什么知识都没有学进去。 林芯和钟菱一看我这跟丢了魂似的的鬼样,一眼就猜出肯定是我和简昊熙吵架了。但碍于我什么都不肯说,且钟菱也无法从简昊熙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她们俩只能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上一句:哪有情侣不吵架的?迈过去了感情就会越来越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要是迈不过去呢? 不过这么一想,心都觉得太痛。 星期五下午放学爸爸没有来接我。难得学校大发慈悲放了个双休假,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有什么好高兴的,想见的人不得见也见不得,而不想见的却只得见。 想到反正都是要一个人回家的,与其早回去了可能还会撞见陶霓在客厅里和爸爸妈妈聊得正欢,还不如在课室里多学一小时再走,到家后刚好能掐着时间吃个饭就回房间把自己锁着。 于是在回家的同学都走了、留宿的同学都去洗澡吃饭了,我逼着自己斩除杂绪集中精神做完了一份英语报。看,其实还是个能认真学习的好孩子的不是吗。 望着墙上的钟晃着秒针让时针移位到了“6”的中心位置,我这才背起书包离开有些过分安静的高三楼。 刚走出教学区,突然有人在身后喊着我的名字。从声音我已辨别出了主人是我不讨厌的人,便停下脚步等着人来到我旁边。 许浩钦跑着追上我,喘气道:“小慈,你怎么也这么晚?天都全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想了想,说:“我们是搭同一线路的公车吧?这样吧,这段路可以让你送,不过你比我早到站,该下车你就下车,不准再送,否则我可不敢跟你一起走。” 许浩钦无奈地撇撇嘴,没有坚持:“得,你说怎样就怎样吧,都依你的。” 我得意地冲他挑挑眉,和他一同向校门走去。 “小慈,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许浩钦问。 我扬起一抹舒心的笑语调轻快地回道:“你看我笑得这么阳光灿烂,像是有烦心事吗?” 他皱眉,摇头说:“不对,你笑得不阳光灿烂,而且还很勉强。” 我一愣,转回头没有再说话。 这个钟点的校门口基本上没有人影。基本上没有人影的意思是,还有人。而这孤单单不知道在冷风里站了多久的人,不是别人,是简昊熙。 在看清他的这一秒我不由地停了下来。二月中旬的风一点都不温柔,吹得人头发毫无凌乱美地跟刀子似的打在脸上痛在心上。这么冷的天啊,他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深灰色毛衣。怎么就对自己的体质那么自信! 敛去眼里的心疼撇开脸,天晓得积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思念差点就让我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他了。可是不能。谁也没忘记我们现在处于非正常状态。我装作没看见,向他所站位置的反方向走向公交车站。 简昊熙立即几步走过来挡住了我和许浩钦的路。他没有看许浩钦,始终未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过,眸光里掺揉着耐心,“小慈,我来接你回家。” 我别开眼没有出声。 许浩钦顿时明白了我的不开心出于何因。他看了看简昊熙,没有选择自动走开把时间留给我和简昊熙,而是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说:“小慈,我们去等车吧。”语毕他就带着我迈出步子。 我被许浩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一时也忘了要甩开他的手。 简昊熙迅速沉下脸,随着许浩钦移动的方向走动,毫不退让地挡住前路,那带有命令性质的话语失了平日的温和:“放开她的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要推开许浩钦,不料他却抓得更用力了。我挣脱不开,发急道:“许浩钦,你别这样。” 许浩钦看着我,眼睛里抹上了一丝爱意,“如果他不能给你幸福,我是不会眼睁睁地让你还留在他身边。小慈,我保证和我在一起后,你的脸上只看得见笑容。” 简昊熙听完脸色更骇人了。他上前一步大力地拉开许浩钦的手,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语调阴冷:“请你放尊重一点,陶慈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话,你最好不要再对她说第二遍。” “那又怎样?”许浩钦挑衅道,“我就是喜欢小慈很久了,告诉你,我是不会…” “够了许浩钦,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我厉声打断了许浩钦,牵起简昊熙的手板起面孔严肃地对他说,“听着,简昊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幸福让我笑的人,这样说足够清楚了吗?我当你是好朋友,但是如果你不能也只把我当朋友的话,那很抱歉,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许浩钦愣愣地看着我,眼里晕化着忧伤。 “我们走吧。”简昊熙搂紧我的腰,看也不看许浩钦地迅速带我离开。 坐上车后,我一路侧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 简昊熙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距离明明是如此之近的,怎么心,却有一种渐行渐远的错觉。 我把嘴唇咬得生疼,命令自己绝对不准再软弱地在他面前掉眼泪。 车子很快开到了我家楼下。 拉开车门,我故意客套地说:“谢谢你特地送我回家,麻烦了。” 简昊熙默叹,“给我五分钟,好么?” 我用尽毕生理智控制着喉咙不让“好”字出口,快速下车低声说了句“路上小心”关上了车门。 他摇下车窗,冲着我就要闪进楼里的背影喊道:“小慈,今晚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终是用定力把这双脚拉进了门里。关上。 亮着灯的客厅里空无一人。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调换脸上肌肉来应付他们。回到房里拿出抽屉里的手机,一开机方才连接上信号,简讯提示音接连响得大有要串成一首歌的节奏,这N条简讯均来自来电提醒助手,内容均是“昊熙在2011年2月某号给你来电。” 一整个星期联系不上我,昊熙一定很担心吧。我是怎么了,竟舍得如此折磨自己那么深爱着的人。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从他口里所说出的,会是让我心痛到绝望的,属于他和另一个女孩,我的姐姐,他们之间的美丽过去。 我甩甩头不准自己再想,拧亮台灯拿出练习册开始做作业。就这么心绪不宁地做完一套文综选择题后一对答案,差点没把自己吓得心脏病发。居然三十五道题里有超过二十道和答案的A、B、C、D都对不上号,这要不是答案是假的,那就是我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 烦躁地把练习册推到一边,又从书包里随手抽了一张报纸来,很不幸,这是一张数学报,一看到那些跟天文似的代数符号,我这浆糊脑袋立即蹦出一堆简昊熙是如何辅导我做功课的画面。 陶慈,你就不能长点骨气吗! 就在又要不可自控地陷入悲伤之时,一阵吹得毛孔都想竖立的寒风从未完全关上的落地窗灌入了房里,冷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而我猛然想起简昊熙说他今晚会一直在楼下等我的话,心一惊立即跑出阳台往下望,果然一眼就把孤伶伶地倚靠在一根石柱边上垂头沉思的他给捕捉进了视野里。 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他还没有离开。外面的天气那么冷,而他又穿得那么少,要是感冒了该怎么办。 我只觉鼻头一酸,一滴泪跳过酝酿直直往下坠。 再没办法做到假装不在乎,我冲进客厅用水瓶装了满满的一壶热水,又回房间从床头柜上摆着的礼品盒里拿出那条花了一个月才织好本打算作为情人节礼物送出去的黑色围巾,连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跑着冲下了楼。 开门前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才有足够的气势强迫自己端出一副冷淡的表情走出去。 听到动静,简昊熙迅速向我这边看了过来。见到出来的人是我,他如夜幽墨的眼瞳里现出了欣喜,俊庞上不遮掩的柔情差点让我就这么缴械投降。 别开眼不去看他,揣着剧烈跳动的心走过去,强装淡定地把水瓶和围巾递向他,冷着声说:“拿着。围巾快戴上,水太烫了,先暖暖手再喝。” 简昊熙听完我这一点都不冷的话后舒心一笑。他乖乖地戴上围巾,接过水瓶捧在双掌中,又低头观察着围巾的纹络,道,“小慈,这是你织的?” 我脸一红,心想定是技术太差了所以才会一秒被发现,不禁有些羞恼,“不想戴就还给我。” “不,它已经是我的了。”他霸道地拒绝。 这样一句话,让我顿觉全身温暖得不知是置身在寒冬之中。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还得继续冷着一张脸。虽然到这会儿我也不知道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愿意听我解释了么?” 我撇开脸不说话。 “那就当你默许了。”对于我的任性,简昊熙一直都很包容。他眸光柔软地注视着我,说,“我和陶霓会认识,是因为以前我们是邻居。她搬家后,没有再联系过。一直以来,我都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她是妹妹,”我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那我呢?妹妹的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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