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烤鱼不错，我喜欢。” 林君的提议几乎立即得到了周剑南的附和。 但是好不容易碰到能宰周剑南的机会，陈晓冰岂肯轻易放过。 “切，小气鬼。一顿烤鱼才多少钱，太便宜他了。” 见她还要坚持，林君赶紧做和事老，拉着她劝道，“那家烤鱼真的挺好吃的，而且就在体育场边上，停车也方便。” 不像她，骑着个小毛驴，店门口随随便便都有位置。 见林君都这样说了，陈晓冰这才神情微缓，复又瞪向周剑南，开口命令道。 “那你开车，载我们去。” “是，我的姑奶奶。”周剑南认命地摇了摇头，办公室的这群女人，他永远都惹不起呀。 正是下班时间，周剑南和陈晓冰便去换了便装准备出发。 下楼打卡的时候，林君才发现，陈晓冰已经把周剑南要请吃烤鱼的事情公布在了微信朋友圈，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其他人也纷纷在她的朋友圈下面留言呼吁周剑南请客。 既然请了陈晓冰和林君，对于办公室里的那群女同事，周剑南自然也不敢拒绝。 原本三人行的一顿烤鱼之旅，顿时变成了六人的小规模办公室聚餐，除了周剑南，剩下的还都是女同事。 周剑南忍着肉痛，敢怒不敢言地去大院里开车。 他就知道，陈晓冰这个魔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 最后，周剑南车上载了林君和陈晓冰，民警杨姐载了文职小李和财务小温，一行人倒也说说笑笑地出发了。 临出大门口的时候，林君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自大队后院开出来，车内一道清俊的身影一闪而过。 “程队长？” 一边玩手机的陈晓冰抬头看了一眼车牌，确认道，“是的，你没看错。” 正在系安全带的周剑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上程队一起去？” 引得陈晓冰立马抗议，“你还想不想好好吃饭了？” 林君远远望着，黑色奥迪已经逐渐远去，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和程队长一起吃过饭呀？” “有呀。”周剑南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侧头看了一眼倒车镜，车子缓缓启动。 “以前周末的时候程队带我们去郊外烧烤、野炊，还带我们去旅游呢，那个时候晓冰还没来。我们全程包吃包住包玩，玩的挺开心的。” 说完后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 “可没有用公费啊，都是程队自掏腰包，旅游那次是他一个做生意的同学请的。” “就别再说那些光辉历史了。”陈晓冰撇了撇嘴，“好事都没让我赶上，唉。” “现在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得不谨慎呀。”虽然丢三落四的周剑南经常挨批，但对程朝晖倒是很忠心，和陈晓冰斗嘴的时候也总记得要护驾。 “反正我只知道啊，冰块程又冷漠、又不近人情。”陈晓冰放下手机，双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感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受得了？” 说着突然一个机灵，一脸八卦地凑到周剑南旁边，“哎，你知道程队长有女朋友吗？” 办公室生活还真是单调啊，林君觉得陈晓冰的样子有些搞笑，却也忍不住跟着竖起了耳朵。 “这个嘛……。”周剑南故意拉长了尾音，吊胃口地让后排两个女生更加好奇。 接着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知道。” “找死啊。”陈晓冰毫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 一时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周剑南吃痛地叫了起来。 “喂喂喂，开车，开车啊。” “没点猛料还敢故意吊我们胃口。”陈晓冰又赏了他一拳，激地周剑南不服气道，“谁说我没料，开玩笑，好歹我也跟了他这么久了。” 有情况？ 后座的两个女生相视一眼，竖着耳朵一起凑上前来。 “呐，我说了你们可别告诉其他人啊。”周剑南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像掌握了惊天大秘密。 “快说。”陈晓冰戳了他一下。 周剑南望了眼后视镜里两个女生期待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见陈晓冰一副随时准备揍人的姿态，还是定定神，正色道，“呐，据我所知，市局警保处、分局治安大队、支队车管大队、镇海派出所、新城派出所、黄亭派出所……都有女民警、女干部喜欢他……” 顿了顿，口气一转，“但是呢？我们程队平时日理万机，以工作为重，舍小家顾大家，一切为了公安事业，牺牲个人幸福……哎哎哎，疼疼疼，开车，开车呢。” 陈晓冰在他腰上重重拧了一把，“你就扯吧你。我信了你的邪。” 这两个活宝真是一天不斗个几回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林君有些啼笑皆非地靠回座位上，却见窗外的建筑自眼角掠过，赶紧又起身凑到周剑南身旁，指着前面不远处，“到了到了，就那家。” 同时也拯救他于危难之中。 周剑南顺着林君所指的方向把车子开过去，发现那家“德州烤鱼”店门口已经没有停车位了，周剑南本来想随便停门口，又惹地陈晓冰骂他，“找死啊，自己当交警还乱停放。” “兴城区地盘，都是自己人，怕啥。”周剑南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想下车。 “旁边体育场有很多空的停车位。走过来也很近啊。”林君赶紧劝道，“知法犯法不行的。” 还是陈晓冰懂得治他，双手环胸冷笑道“是哦，自己地盘，我等下跟程队打报告，到时候等一中队把你车子拖走，直接开你个三分一百五。” 跟了程朝晖三年，周剑南很清楚，程朝晖对于滥用职权和知法犯法的手下，几乎从不手软。 想起那张冷的能冻死人的脸，周剑南不由得心里一抖，刚趟出来的脚默默地收了回去。关上车门，老实地开去体育场找车位。 周剑南的车子开走之后，没过一会儿，其他人也到了。 杨姐也去找车位停车，其他人簇拥着进店，先去点菜。 烤鱼当然是必点的，3斤半的招牌黑鱼，配菜点了黄瓜、金针菇、土豆、豆皮、木耳、大白菜、魔芋，趁周剑南没回来，陈晓冰又点了一份泡椒田鸡、一份椒盐猪蹄、一份烤生蚝、一瓶大雪碧和几瓶王老吉。 等到他们停完车回来，陈晓冰便把长长的单据递给周剑南看。 “我去，这和去吃日本料理有什么区别？”周剑南被上面的价格刺激到了。 “人这么多，你好意思让大家吃素啊。”陈晓冰夹了一根凉拌黄瓜放到他碗里，“呐，压压惊。” “陈晓冰……”周剑南伸手指着她，在陈晓冰的横眉冷对下狠狠咬了咬牙，终究是不敢反抗。 “算你狠。” 其他同事早已习惯了他俩斗嘴的样子，又都是女同胞，自然也没人去帮他。 周剑南只能化愤怒为吃欲。 南方十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鲜辣的烤鱼味道，正宗的川味，让人食欲大开。 这原本应该是一顿欢乐的庆祝餐。 只是，听着他们聊以前工作上的趣事，林君完全插不进嘴。作为新人，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她未曾参与，便也只能坐在一边陪笑。 或者因着林君是程朝晖中队长介绍进来的，其他人在聊天的时候或多或少地都在回避她，其中以政工小李表现最为明显，说到关键处的时候总要先看林君一眼，再凑到其他人旁边咬耳朵，仿佛怕被林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饶是再好吃的饭菜，在这样的氛围下，都失了味道。 林君突然很怀念以前和营业厅那群同事过来吃烤鱼的时候，一群人无所顾忌的，畅快吃饭，畅快聊天。 所以在小李再次拉着其他几个女同事说悄悄话的时候，林君借口上厕所，给陈晓冰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偷偷走了。 烤鱼店对面不远就是体育场，霓虹斑斓的夜色下，体育场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了。 秋意渐浓，徐徐晚风袭来，带着一丝丝凉意，林君环着双臂抱紧了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踱步到对面的体育场。 综合馆前面的广场上有跳广场舞的老年人，追逐嬉戏的小孩，扎堆聊天的年轻妈妈。广场边的篮球场，许多人顶着路灯昏暗的光芒在篮球场上打球，也有穿着运动服在夜间跑步锻炼的人。 林君走到田径场边的看台上，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不远处还有一对对的年轻情侣，依偎在迷人的夜色下你侬我侬。 林君抬头望了眼一望无际的夜空，心情低落的时候连看在眼里的风景都那么寥落。 天空中惨淡的几颗星星，仿佛在回应她的孤独。 情绪低落的时候最不想回家，因为害怕家里人担忧，明明努力了一个月，明明通过了考核，明明应该高兴，却因为无法顺利融入集体而感到失落，无力。 一个月以来的坚持隐忍，被歧视、排挤、孤立的委屈，一阵阵涌上来的消极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数爆发。 林君埋下头，抱紧了双膝，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压抑地，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如老妈所说，一个二十五岁的女生，没有男朋友，没有正经工作。而现在到了单位，又融不进集体，没有身份地位，家境也不如其他同事，突然发现，在她不思上进的人生背后，真的是一片惨淡，失败地一塌糊涂。 这么一想，林君哭地更伤心了…… 压抑着的啜泣，肩膀微微颤动。 仿佛要用尽全力，恨不得把此前所受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林君终于想起来该回家了。 重重吐出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把脸。 正要抬头，却看见身前的地上，绿色的田径跑道，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 林君缓缓抬起头，愣愣地顺着那双运动鞋往上看，黑色的运动长裤、黑色的短袖T恤，白色的POLICE字样…… 清冷的夜色下，一道修长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一身黑衣黑裤训练服的程朝晖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一张冷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比漆黑的夜空更加深沉。 林君望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睫毛上未干的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落下来，睁开眼，那道黑色的身影还在。 她顿时蒙了。 傻傻地叫了一声，“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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