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二人到了屋外,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强烈的争吵。他们两人听了声音也没进去,就先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司棋跟迎春的奶妈妈在吵呢。事情的起因大概是那个老妈妈不知在哪里输了钱,又来拿迎春的东西,被司棋发现了。那妈妈觉得迎春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就算是一时间拿了几件东西,又怎么样。而司棋则觉得随便拿主子的东西就算是偷,因此两人各不相让,便争吵起来。 宝玉听了半晌,方对黛玉道:“二姐姐这里果然是有事。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恶婆子们了,势大欺主,实在是可恶。” 黛玉面色有些犹豫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罢。先不说这是二姐姐的私事,被我们撞破了也不好看。就算是你要管,也不好当着她的面管的。” 宝玉恨恨的道:“管他什么好看不好看。里子都没有了,还要面子做些什么。二姐姐从来就是这样,只图面子上好看,却不好好的辖制她们。只恨这起子小人为非作歹,不把人放在眼里。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不会真个现在就管的。” 黛玉笑道:“你果真要充当荆轲聂政,那我只做一个献图的秦舞阳好了。” 宝玉道:“只是可恨我现在一点权力都没有,才能让她们这些小人为非作歹。等我明儿一个一个回了凤姐姐,还有她们好果子吃呢。这样害群之马一个都不能放过。”说着,径直推开门进去。也是,当时那些丫鬟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屋子里的吵架吸引了过去,哪里还注意的到屋外有两个人在偷听呢。 当宝黛二人进屋的时候,确实吓了她们一跳。还是迎春先反应过来,说道:“司棋,还不快去上茶来。”说着,又连忙邀请宝黛二人到一旁坐。 而一旁吵架的两人也不吵了。主要是因为王妈妈本来就理亏,跟司棋吵的时候可以仗着自己辈分大,再加上迎春本身是个不惹事的,所以吵起来未免有些理直气壮。但一旦有外人进来,她可就不敢这样了。说到底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而司棋素来是个要强的。听了迎春的吩咐,且不去倒茶,只是拦着王妈妈。看到王妈妈不敢则声,胆气越发壮了起来,对宝黛二人道:“二爷,林姑娘,你们过来评评这个理。王妈妈前些日子输了钱,昨日里已经拿了姑娘的一个镯子了。今日又要来拿,恰好被我撞了个正着。她还想抵赖,你说说,哪有这样的好事?” 迎春看司棋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面上也有些恼意,高声道:“司棋,还不快去上茶。”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给司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司棋见迎春还是那么懦弱的样子,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跺了跺脚,终究还是倒茶去了。 而王妈妈见司棋走了,以为自己的事情也应该了了。在一旁说道:“我家里还有急事,若是姑娘这里没有什么吩咐,那我也走了。” 其余的丫鬟还在一边拦住她,说什么也不放她离开,迎春见这个样子,道:“既然她说要走,你们拦着又有什么用。放她去罢,也省的在这里烦我。” 王妈妈得了迎春的话好似得了圣旨一般,嚷嚷道:“你们没听见姑娘说些什么吗?还拦着我?快些放手。” 那些丫鬟们大部分都是些小丫头子们,没什么经验,一听迎春的话立马就放手了。其中,就只有绣橘还算是个能说上话的,还在抓住王妈妈的胳膊不放她走。所以,王妈妈说的放手就是说的是绣橘。 宝玉在旁对绣橘道:“快让她走吧,在这里闹也不成个体统。说出去还是你家姑娘的面子上不好听。”并且给绣橘使了个眼色,让她快放这老货走。 绣橘看见了宝玉给她使的眼色,想起了昨日去见他的时候,以为宝玉会有法子,因此也就放人离开了。 那王妈妈临走的时候还唠唠叨叨的,仿佛拿了东西被人抓住,还是她受委屈了似的。宝玉在旁边瞧了个完全,心想,这也就是迎春这个传说中针戳一下都不吱声的二木头能忍受得了了。要是搁在别人那里,早就嚷嚷的整个府中都知道了。 王妈妈走后,迎春苦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是我招待不周了。” 宝玉道:“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何苦说这些,倒是显得生分。二姐姐千万别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黛玉也在一旁道:“不是我说,只是你也太拿不住了。这种人还留她在屋里做什么,趁早撵出去算了。这次是我和宝玉过来瞧见了,若是下次呢,看她这个模样,我估计应该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迎春叹道:“还管她做什么。我这里终归没几件东西好拿,只要她不来烦我,我就知足了。”说着又笑问黛玉:“我知道宝玉是来找我下棋的。你呢,难不成是来观棋的?” 宝玉笑道:“二姐姐正好是说反了。我这次来是当一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的。跟二姐姐来下棋的,是林妹妹。” 黛玉指着宝玉对迎春笑道:“还真君子呢。二姐姐可是忘了?上次你和我在我那里下棋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真君子’来搅的局。现在又来冒充真君子了,谁信呢?” 迎春在一旁点头微笑,附和着黛玉。 宝玉听了两个人的嘲笑,不依道:“这可真的是没天理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们下棋,反而被你们取笑。看来我还是走罢,不然真个要成了伪君子了。”说着就要起身。 黛玉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坐下,“说你什么听着就是,老是动不动就要走。这次我和二姐姐下棋,你在一旁好好看着,千万别再说话了。不然小心我和二姐姐笑你一辈子。” 正在三人玩话说笑之际,旁边的小丫鬟早已把棋盘摆好了。宝玉果真安静下来,看她们在棋盘上纵横驰骋。 围棋是高雅的,同时也是最能磨砺一个人的心性的。宝玉之前也学过围棋,下的也可以说是不错。但是他的这个不错可不能跟黛玉跟迎春相比。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每日的功夫大部分都用在了读书上面,因此宝玉观棋的水平还在,但是要说下棋,那可真的是难为他了。 围棋就是这样,下每一步棋之前都要细细推敲,顾好大局。一般一局棋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因此当两人厮杀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是将近中午了。 宝玉观完棋,只觉得获益匪浅,并且还有些意犹未尽。见她们两人还在数子,笑道:“我看二姐姐的棋艺比之前是越发精湛了,这都是平日里用功的缘故。” “我平日里也不读书,只是闲着的时候自己打打谱子,慢慢钻研罢了。也不过才到现在这个地步。哪里就称得上精湛了?” 黛玉道:“二姐姐确实是个中高手,何必推谦。若你还不是,那我和宝玉就更羞愧了。” 宝玉笑道:“你要说你自己棋艺不行,可别拉上我,我是不认的。” 黛玉随手给了他一下子,“你的棋艺还不如我呢。说你下的不好,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迎春见他们两个玩笑,也笑起来道:“依我看,是你们自谦才是。你们不像我,我平日里把全部的功夫都用在下棋身上,这才能侥幸得胜。若是我也像你们天天读书,我也就不行了。” 宝玉在一旁道:“我看我们几个就不要在这里自谦来自谦去的了。二姐姐的棋艺精湛,林妹妹的棋艺也不差,就只有我,是个半吊子水平。你们也不用替我说好话,我自己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 林黛玉在一旁道:“你又不知羞了。你的水平我们都清楚的很,谁会替你说好话?净给自己脸上贴金。” 三人就这样说笑了一阵子,外面紫鹃找过来了,见黛玉在这里说笑,笑道:“姑娘可真是在这里玩的尽兴了。却累的我们在家里苦等了半日。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喜欢,何妨吃过午饭后再来?” 林黛玉见紫鹃找上门来,也不推辞,便对迎春道:“既是该吃饭了,我就先回去了。等着下次得空的时候再来。” 宝玉也连忙起身,“按这么说,估计袭人她们也在等着我呢。我也好回去的了。” 二人向迎春告了辞,便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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