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蝶身上的丧服很大,大白色的马褂从头挡住腿,她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个快步给摔了。 头上还缠着绷带,她摸了摸,额头好疼,看来原主是真的想寻死的,撞的很用力。 那颗戒指又出现在她的右手中指上,星蝶突然就觉得很心安,这是一种牵挂,指引她去追寻简晨,她会觉得简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也不失为一种安慰。 从偏院里走出来,路上她没有碰到一个人,听着远去的锣鼓声,她只能从后门出来,在后面跟着。 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皇家婚礼的浩大场面,谁不想饱饱眼福? 乐队吹得喜气祥和,炮竹声一阵盖过一阵,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星蝶很平淡的从人群里插过去,看到她的人都下意识远离,只因她脸色太过苍白,又穿着丧服,看着倒不是一般的慎人。 所以,她不用在人群里挤过去,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婚轿停在八贝勒府大门口,胤禩一身红袍站在门前,脸色看不出喜气。在他身侧还站有两排穿着华贵的男子,左侧分别是太子,四爷,十三爷,右侧是九阿哥,十阿哥以及一脸不爽的十四阿哥。 从站形就已看出,两股党派已经成型,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 这些阿哥都知道八爷娶的并不是郭络罗家的郡主,也都知道郭络罗·星蝶死了,来参加婚礼的都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礼仪高声喊着:”请八爷前往婚轿前踢三下轿帘,然后迎接新娘。” 顿时炮火声响彻天际,却就有这么一道清凉的女声响起,那么透亮,传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等等……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少女从人群之中朝婚轿走来,她步伐沉稳,脸色苍白,那双眼却是无比坚定。那宽大的丧服穿她身上,却透着一股潇洒自如,哪怕是多年以后,物事人非,都没有一人淡忘这一幕。 她就像飞俄扑火般绚烂,走过来的目光如此淡定,带着一丝决绝。 星蝶来到婚轿前,把里面的新娘子拉了出来,对着一侧傻呆了的奶妈道:”让人把她送回自己的家,记住,别让人看到她的脸。” 然后,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坐了进去。见外面一片安静,她坐在轿子里冷冷的道:”礼仪要是哑巴了,那以后也就别再开口说话了。” 礼仪忍着内心的慌张,看向了八爷,见他点头,便颤抖着接着宣礼:”请八爷迎接福晋下轿。” 已经死了的郭络罗·星蝶突然活了,这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惊异,十阿哥想追上去说什么,手却一把被九阿哥抓住。 星蝶被胤禩用红绸段牵着一步步完成了原主错过的婚礼,被奶妈扶着进了婚房,焕退了下人后,奶妈就一把抓住星蝶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我可怜的格格,算好老天有眼,没收去你的命,老奴原本就想等这婚礼办完,就下去陪你,好让你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好在你没事,格格,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十三阿哥他不值啊!” 星蝶拿出奶妈胸前的手帕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道:”奶娘放宽心,星蝶以后只为自己而活,还要活得比谁都潇洒。” 奶妈一脸欣慰的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忙道:”格格肯定饿了,老奴去厨房为你熬碗粥暖暖胃吧。”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间。 床上有点咯得慌,星蝶一把揭掉被子看去,一床的花生,红枣,杏仁。想都不想,她全丢地上去,然后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吃了奶妈端来的粥,她的胃彻底暖和起来,才开始思考。现在是康熙三十九年冬,皇帝已经四十七有余。 外面很寒冷,京城属于偏北部,对于怕冷的人来说,不管是换了多少身体,怕冷的毛病却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此时的星蝶哪怕是盖了三层被子,她的脚还是冰冷刺骨。 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一堆人闯进了房里。当众人看着地上那一地的花生杏仁以及躺在床上的人时,都有一瞬间的懵逼。 后面的人被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前面就嚷嚷着:”爷要闹洞房,闹洞房。” 接着又有人斥责道:”老十,你喝多了,别闹了。” 十阿哥一听就大声反驳:”我没闹,星蝶她没死我高兴知道吗?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兆佳·清微,她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着迷。明明她就是虚伪做作,哪有星蝶活得那么真实,会笑会恨。毕竟这世上哪有人是真正善良的?” 这时一向自定的四爷也出口训斥:”老十你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今天是八弟的大婚,你这做弟弟的不好好帮着打理,还光出洋相。” 胤莪被拉着往外走,嘴里却还是大声吆喝着:”星蝶,我好难过,为什么他们都变了,我好想回到从前,那时候我们多开心啊,长大后为什么就都不一样了?连你的丧礼,九哥都拦着不要我去,他还是你的表哥呢?我想不通……。” 随着被拉远了,胤莪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在场的九阿哥阴着脸,那双桃花眼此时满是寒气。 星蝶从床上爬起靠在,把被子往上拢了拢,看着还在房里的一大堆阿哥,语气平淡无波说道:”几位阿哥,是打算就这么站着不走了吗?”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星蝶,星蝶并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人,只是转向胤禩道:”八爷,能不能让下人备点炭火,我好冷,脚怎么都捂不热。” 胤禛扫了星蝶一眼,见她很安静,都不像以前那个张扬的少女,无形之中带着沉稳,神情不是一般的平和。连他身侧的十三,都不曾看一眼,似乎像是放下了一切过往。 让胤禛倒是暗地里多打量了几眼,难道经历一次死亡,真的能让一个人的性子变化这般之大? 胤禛和胤禩寒暄了几句,便拉着十三走了,而九阿哥阴测测的盯了星蝶好一会,才拉着一脸麻木的十四甩袖而去。 顿时,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人了。胤禩走到床前坐下,语气温和道:”很冷吗?那我让下人去烧点热水给你泡泡脚,先去去寒气。” 等胤禩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木盆,上面还出着水汽。 他很自然的把木盆放在床前,掀开被子,把星蝶的腿移到自己身上,给她脱长袜的时候,不免碰到了脚心,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怎这么凉?” 说完就把星蝶的脚往木盆放去,边道:”这水温我试过的,刚刚好。” 星蝶这才仔细的看着历史中的这个廉亲王,他五官很立体,特别是那双眼看着很温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阵微风吹进了心里,暖暖的,让人产生不了防备。 此时的胤禩才二十一岁,还没有后来的那样运筹帷幄,也不过是个阿玛不疼,额娘地位低下,被人瞧不起的郁郁少年而已。 星蝶摸了摸胤禩的大脑瓜子,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阵僵住,过后又放松下去,而她却像没查觉一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淡淡的开口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吗?” 胤禩微微抬头笑着:”以前的种种我不管,我只知道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是与我相守一辈子的人。” 拿起一旁帕子给她的脚擦拭干净水珠,放进被子后,胤禩才接着道:”明日上朝奉礼,皇阿玛怕是会问起原由的,到时还会有一大堆的看客,所以早些歇着吧。恐怕,明天是有得折腾了。” 这具身体才十四岁,还是个小豆芽,葵水都未曾来过,连个女人都不算。所以,星蝶一点都不担心胤禩会对她有何想法,很自然的就抱着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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