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色蔓延,眼及之处仍旧一团锦簇,凡止原以为自己又是迷路了,于是各处都画了记号,但一个时辰快过去,不断地当前飞,根本找不到方才自己记号的地方,可偏偏这里的景色长得又是一样的,若非是有人故意设下防界,那么就是这里太大了,一片无垠。 凡止也想过按原路返回,可是也没能找到任何的出口,这里的四面八方都像是无限无限延伸似的,永远都看不见尽头。凡止飞也飞累了,所幸坐下来歇息了,她想着,这么会儿不见了,阿红至少应该能来寻寻她,思及此,心中莫名地有些安慰了。 这边的凡止是安心地歇着了,那边的红初却心乱如麻,他曾想过凡止被爷爷寻来定是对青丘做了些隐情的,就算最终回不到青丘,至少在这里还能够安安静静地过活着,不曾想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耳边又不断地回响着爷爷方才的一番话,“凡止变不回九尾模样,究其因乃是她元神不足导致的,你在她身边对你们俩而言都是最安全的,她不可能在九重天一辈子。而帝尊那里,想来也是等处理好一些事之后,凡止便会回去。” 红初最后还是没有问处理的是什么事,因为他只想到的是凡止要回帝尊那里,那么她会回去吗? 此时的红初早已化身九尾红狐模样,身形巨大的他却每越一步都是缓慢的,想要找到她,却又不想这么快地找到她,他们是总不会分开的,竟然遇上了便就是他们的一辈子。 他知道她会在那个名叫无敛的园子里等他来寻,因为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因为体内的那四分之一的元神在指引着他。可是现在寻到她之后又应该怎么回答她所问的一切问题呢,当他知道她是他的使命的那一刻,他便不想隐瞒了。 “爷爷为何到如今才去寻姑姑?” “不过是现今时机都刚刚好罢了,从你开始变身长大之时,第一眼就见到的人就是你终身不离不弃去守护的人。” “那——爷爷为何总是要躲着姑姑,就像方才也是?” 老族长尴尬地捋捋早已分叉的胡子,说道:“额,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一定不能让她见到我知道吗?” 红初不解,却也没再问下去,只是问了他今后该怎么打算。 老族长算是遇上了见糟心的事了,眉头越皱越深,一个人嘟囔道:“诶,闭关也够了,随处晃荡晃荡也行吧。” 一片繁华铺地,粉白相间映衬,今日凡止身着一身的雪白,好像到了这里以后,她便极少给自己穿上一些色彩浓重的衣裳,说是这里已经都是满眼的红赤色了,自己自然也不能辜负白狐这一称号,于是也就成日穿着像白的一样的素衣,此刻一身雪白的裙摆散落在地上,被花瓣踩得满是花印,就像是在素白的画纸上绘了图似的,可谓十足的花裙子。 红初慢慢地走近她,不忍将她吵醒,许是近日与她相处的时间多了,往常每每满月之时都会有一番心被撕扯的疼痛,最近却都渐渐地没再发作过,莫非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花中独眠,垂下的发丝如在空中与花瓣戏舞,微风轻拂,却足以将落红卷起,漫天之中,将那抹卧着的白影覆盖,如花被一般,也知冷暖。红初上前,用手轻轻拂开凡止额面上的几片花瓣,细长的睫毛因着花瓣的滑落而微微颤动着。 红初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等着凡止的醒来,将袖子覆于凡止的面上的上空,竟挡住了光线干扰也阻挡了落红的骚扰。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快却又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卧一坐,一个坐看花开花落,一个确实睁开眸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前者,空气倒是也算安谧。 红初感觉到一注炙热在自己的脸侧,侧过头,果然看到凡止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眼里笑意绵绵,全然没有被发现抓包的窘境,想想自己却黯然失笑,她应该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害羞的吧,此时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不知是这花色宜人还是这里芬芳四溢,此刻红初的这股傻笑劲儿在凡止看来确实如沐春风一般地和煦,不由脱口而问:“你在笑什么?” 不想对方倒是率先红了脸,随后又恢复一派正经的模样,忙收起这档的袖子,拍了拍身上的落花,正准备起身,衣袖却被凡止一把扯住,“你方才那模样,真好看!” 红初回头看着凡止一脸的天真无害,仿佛那句话就如同“今日天气甚好”一般的普通,却在他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于是只得低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但是却能感觉得到早已热得发烫了。 凡止也不再戏弄他了,毕竟还小,对人情之事害羞也是合理的,遂起身,拍拍身上,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和你们族长聊得如何了?” 谁知她的话锋急转,还未从那一处缓过来的红初,对于下个问题也是愕然,他一向是知道凡止聪明伶俐,更是精明得很,若真要追究怕是没什么事能够瞒的了她,如今看来她对族长爷爷的怨念有些深刻呢。 “族长人不坏,也是好意——” “我可没说要对他如何,只是想见上一面罢了,总觉得他这般性子,定是我的一位旧友才是。”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红初分明看到了凡止的咬牙切齿,即使在侧面也能清晰见到早已紧绷的腮帮子。 “族长在洞里等你。” 凡止了然,双手负后,抬脚便是往前走去,不过几步便停下了,语气明显不如之前地转头喝道:“还不走!” 其实敛谷是个地界极低的一个地方,虽远离九重天,却距离三十三重天是极为方便的,不知从何时起,三十三重天与敛谷已有了一道连接,虽两处相距不近,但距离却都是直线距离,达到三十三重天还是很方便的。而老族长也打算好了,若是那凡止实在缠得他不行,他便去三十三重天好图个清静,近万年的时间说快也快,想想也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上恒了,心中还甚是想念的。 思及此,不禁想到了之前在九重天的日子,那时的九重天还是繁华,民风开放,人来人往,虽存在不同的种族,但是每个族之间都是相互敬重的,大家的信念都是一样的,狐帝狐后都是可敬可重的之辈,大家也是安居一隅。 想着想着,回首现在,竟然发现面上早已潮湿了,用手轻轻一拂,年纪大了,愈发地爱回想过去,愈发地多愁善感了。 罢了罢了,于是起身从榻上站起,正准备出去,到敛谷各处去转悠转悠,谁知还未踏出洞门,面前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鞋,精致小巧,鞋头尖尖,微微上翘,边上还有刺绣皆是乳白淡粉的的颜色,虽不繁杂,但花式别致,定是爱花之人心头所好。 看着看着,便笑了,边笑边摇头,于是侧过身子,朝着洞门的另一边走出去,不出几步,又被一双脚挡住,脚上这双鞋相较于之前的那双简单多了,鞋身整体是黑色的,足明显偏大,一看便使男子的脚,眼下一男一女,老族长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又准备再次侧过身继续走时,却被一声叫住,“你好啊,族长!” 终于老族长还是抬头了,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他在熟悉不过的脸了,之间此时的红初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要不说自己的这个孙子长得好嘛,即使在现在这般窘困的境地,对于这张脸还是有些欣赏的成分在的。 此时红初向他的身后嘟了嘟嘴,无奈老族长只得转过身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该来总会来的,若她还年这份旧情,相信应该不会将自己整得太过分的。 只见凡止一脸笑眯眯的模样,那可人的面盘绝对是遗传了狐后的美貌,但狐后本就温柔,而眼前这位笑里藏刀的模样当真与狐帝如出一辙,这闺女真是很好地遗传的她父母的基因,老族长在欣慰的同时,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后怕的,只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但他确定敛谷是个无风无雨的地界,顿时嘴边的笑容不由地扩大,像在极力撕扯着嘴角一般,模样奇怪得很。 “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凡……凡止上神啊。” 老族长承认自己绝对不是因为神经高度紧绷而口吃的,只是见到她很激动,对,就是激动。 凡止上前一步,单手拉着老族长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族长这是上哪儿去啊?好不容易才等到您出关,正想同您见一见呢。” “呵呵——老朽这年老色衰的模样,何劳上神惦记了。” “族长不认得凡止了吗?”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结了,洞外的水滴声戛然而止,老族长当即一愣,紧接着便是红初的一脸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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