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十三重天到敛谷的路她还没走过,只是刚出青一宫便觉得一阵芬芳扑鼻,这里本就百花繁盛,心想着,之前一路也是沿花香而不自知地来到这里,这次应该也错不了。 峰回路转,花香依旧,可这里放眼过去,仍旧花海一片,走不到头。 她迷路了,在这片粉白的天地间,她根本找不着方向,来得时候很顺利,如今却走不了了。 凡止只好重回青一宫,让玄一来带路,已近午时,怕误了老狐狸约定的时间。 另外一边,红初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兴奋地转过身去,看见的却是老狐狸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顿时他脸上笑容失色,眼神突然就暗淡下来。 老狐狸却是笑得愈发地开心,知道自己此刻不被待见了,心里却极为痛快,言笑晏晏道:“等的不是我?” 红初不语,跟在老狐狸身后,“爷爷可知上神现在身在何处?” 老狐狸叹了口气,“怕是来不了了,无妨,有些事情同你说也是一样的。” “什么事?” 待到凡止重回青一宫的时候,玄一还在那里转悠观望,牡丹有个这样的人对她,也是值了。 “找我有事?” 一句话打断了凡止的思绪。 回过头,果然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不是出自他口还会是谁说的。 你堂堂帝尊有事也不敢劳烦你啊,您那架子多大,“我找玄一。” 此话一出,上恒眉头突然紧皱,双手抱胸,走近凡止,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青一宫何时那么随便,你想找谁就找谁?” 凡止莫名,他这突如其来的发火又是为什么? “我只是找一下玄一,他就在那边。” 她还不忘用手指了指玄一的方向。 谁知他帝尊老人家连撇都不撇一眼,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玄一能解决的事,我不行?” 凡止也没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就您这样子还是算了吧,也不知去了哪里回来,行头倒是简单得很,不再是往日的白衣袂袂,袖腕处戴着护腕一般的东西,下装也是简单的裤装,一身湖蓝色,看着确实轻松了许多。 眼下的上恒固执得很,的确没有同他再商量的可能,只能老实交代,“前面的花林挡住了我的路,我离不开这。” 良久,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凡止抬头看去,正对上上恒相望的眼神,他的瞳孔清澈又灵动,墨黒的眸子里只能清晰看到自己的模样,周边一切都如同无物一般。 “哼—” 之后便扬长而去,凡止不明白他这一声鼻音为何意,忙跟上去,见他走进了殿内后,便转身向边上的玄一求帮忙。 谁知她正要开口,里面的上恒便叫住了玄一,这下好了,玄一一脸张望,铜铃般的眼睛对着凡止眨呀眨的,好像在说:我也无能为力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那日知道老狐狸对自己的身份洞悉之后,加之老狐狸与上恒之间的密切,她在三十三重天可是收敛了许多,对上恒也是敬之,但虽不是凡止的魂,但也是凡止的身嘛,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脾气一上来,便也没什么顾虑了,她在凡止体内,根本出不来,还怕他们吗! 快步走进殿内,满面愤怒,“你到底想干嘛!还不让我走了不成!” 胡乱闭眼就是一通地说,等到说完了也没个回应,反应过来才发现这殿内根本就没个人影,那方才进来的难不成是鬼? 转念又想,她现在什么身份,区区个鬼也不在怕的,更多的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方才在殿外,上恒望她的眼神,分明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现在想来去,那抹柔得能掐出水的眼神竟让她心中有些荡漾。 走近殿上的案前,细看才发现后面还另有一阁间,绕进去一看,风格完全别于三十三重天,装横虽是粗糙,但每样物件都是极其细致的,同三十三重天的金碧辉煌相比,完全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里边儿虽小内置却精细齐全,从床榻至妆台一应俱全,这里并不宽敞,但却给人一种安全感,其实从四壁来看,不难看出这里最开始是临时搭建的,却紧贴着外殿而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凡止伸手摸着这堵单薄的强,仿佛外殿的气流能够在掌心流动一般,真实又奇妙,这感觉她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曾几何时她常常在做着这样一件事。 “你在干嘛?” 又是这道突兀的声音,凡止有些气急败坏,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去,面带微笑,“帝尊总爱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上恒倒是不以为然,只是伸出自己的手,用食指在太阳穴边上点了点,然后转过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凡止不想他竟是这样的反应,忙跟上去,在她边上嘟囔着,“为何你不让我离开?” “我可没拦着。” 这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总觉得还是答非所问。 凡止思忖着,眼睛瞥到了上恒手上的一盏灯,像是琉璃,却又好像不是,这里有些昏暗,所以他方才手里拿着一盏灯她不觉得奇怪,可现下一看,那灯的光微乎其微,显然不是用来照明的。 兴许是留意到凡止的关注点了,上恒用手掩了掩那灯,好像这样她便能不看了似的,殊不知愈加地好奇了。 凡止这下是绝对回不了敛谷了,而敛园那里的爷孙俩也进行了自红初张大变身后的第一次交谈。 红初当初知道自己是守护凡止的人,心中已是震惊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去想为什么,而今日终于是晓得原因了,但却没有那日的震惊无措,反倒释怀了许多,也愈加渴望见到凡止了。 老狐狸看着红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去,以为他在为之后的事发愁,“若你想留在凡止身边,那便去吧,有些东西借了就该还的。” “爷爷,红初只想知道,若是上神的元神迟迟没有归位会如何?” 老狐狸看到了红初眼里的迫切,无比郑重地回答:“那元神便会被肉身排斥。” “所以,上神的元神时日快到了是吗?” 苍白的眉须,随着每次地点头而垂落在眼前,遮住了眼里的一眼万年的深邃。 其实,元神分离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上恒和老狐狸,天尊也只是略知一二,更别说凡止自己了。 当年青丘危在旦夕,一场火之后,青丘几近全毁了,凡止当时也是万念俱灰,重伤到元神破碎,本以为已是奄奄之势,不想老狐狸冒死将她救出后,便见到了一丝生还的迹象。 在极度虚弱的之际,乃是元神最为薄弱之时,于是他这才想着先讲元神收集到一起,先看看二者的情况再定。 不出几日,帝尊上恒却出现了,老狐狸怕上恒会做出些对凡止不利的事,便擅自将元神藏了起来,怎知他正是因此而来。 “阿赤,我是为她而来的。” 这句话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以之前凡止同上恒的关系来看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在当时的情景之下纵然几经生死的阿赤也很难不被说动。 说那句话时,上恒的视线一直盯着闭幕的凡止,许是逃得匆忙,她昏沉的脸上依旧是灰头土面的。 于是伸出手,一块湿毛巾便整齐地躺在了掌心上,依榻而坐,坐在了凡止的跟前,眼神炯炯,动作却十分轻柔,一点一点轻拭着她的脸,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看一般,阿赤看在眼里,他从这一刻终于知道了,帝尊对凡止是有情的。 之后,上恒便将凡止的元神一分为四,一份在凡止体内,一份在阿赤那里,也就是之后红初体内的那一份,还有两份被上恒带走了。 如此一来本就是缓兵之计,无论是上恒还是阿赤,这几年都在观察凡止生得如何若大势渐好,便逐一将元神归还之,怎知期间,凡止却变了性情,倒是也愿意在九重天待着,对青丘也是毫无半分的留恋,如此一来,此事也就拖了这么久。 凡止跟着上恒进入内殿,里面更是一派乾坤,虽不似外殿的金碧辉煌,但气势毫不逊色,最重要的是,里边儿有张大床,看得出来,从方才一进来开始,上恒就是在这里躺着的。 那外侧的设置,更像是古时丫鬟伺候少爷时暂作休息的阁间,有了这一觉悟,凡止愈加好奇那小小的阁间到底是谁住过的,至少他俩关系定不简单。 上恒回头,看到凡止一副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你这是什么意思。” 凡止终于在自己的脑海中联想到了那个名词,通房丫头! “帝尊的个人癖好所故,原以为通房丫头只要人界才有,失敬失敬!” 说着还忙欠身做了个九十度的揖,但即使在下弯的那刻还是没忍住自己嘴角边的笑。 “通房丫头?” 上恒绝对确信,这是他说话语调最高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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