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为了防止一些旧城区的人趁着夜色偷偷的遛进新城，边界处一般防守便会增强。 本来白天一支的巡逻队伍，到了这个时候，便会变成两支，在铁丝网的两侧来回穿梭，确保不会有一点点的空子可以给那些企图越界者钻的。 但就算是如此，那些真正想利用两边做些什么的人，还是会想到各种各样的招数，例如既然地上不行，目光自然会集中在地下。因为新城和旧城在很早之前本是一个城市，当初地下的城市规划，各种的排水排污用的都是一套系统。 虽然政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将地下很多相通的管道都封了起来，但地下那样的环境，又不能时常派兵驻守，所以时间久了，在各种有心人的共同努力下，自然便找到了那些隔离网的弱点。 苏泽恒此时正站在这样一张破网前，手里提着一个银制的手提箱，他的身边并排的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低苏泽恒一头，满脸的胡须，一看就是被生活□□过的样子，抑制不住的愤世嫉俗气质。 男人就是Kusong嘴里所说的，苏泽恒的同伴，也是他们这一程的领路人。 男人在网前没有多做犹疑，一副很熟门熟路的样子，低下身子，从已经破洞的防护罩中间一跃而过，看起来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等男人顺利到了另一边，才开口对苏泽恒道，“照着我的方法过来就好。”听语气应该是Kusong出发前跟他有所交代，这个同性人是个新手。 苏泽恒依葫芦画瓢的重复了一次男人的动作，果然很安全的跃到了另外一端。 如果没有推断错误的话，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站在新城区的地界上了。 离她更近的地方。 那男人继续带着苏泽恒前行，依旧是没有一句话。整个下水管道内，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鞋子踩水之后发出的响声和回音。 大约过了有半个钟，两人走到一片难得没有水的空地。 男人停下脚步，冲着苏泽恒说了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说罢，便熟练的从自己随身的衣服口袋内拿出了一张塑料布，然后又拿出了半个面包，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苏泽恒没有那么多的准备，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将手上的箱子放在地上，轻轻的坐在了箱子上。 空荡荡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肚子长长的咕嘟声。 男人抬起头看了苏泽恒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面包掰了一半，递给了苏泽恒。 这要是放到平时，已苏泽恒的骄傲，他应该是说什么都不会要，但现在这样的环境，也顾不得为不为五斗米折腰，“谢谢。”苏泽恒接过面包。 男人点点头，当做了给苏泽恒的回答。 苏泽恒将面包递到嘴边，咬了一口，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哪里是什么面包呀，说是一块烤硬了的面疙瘩还差不多。 男人看着苏泽恒如此反应，也并没有觉得他失礼，问道，“你不是旧城的人吧？” “是，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过来的。”苏泽恒答道。 “新城的环境那么好，要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也应该不会过来。”男人看着苏泽恒流露出同情的表情，“这么年轻，也是可惜了……” 苏泽恒实在太饿，面包虽然难吃，但还是忍不住的一直咬着。 男人吃完面包，还舍不得的舔了舔自己指头的面包渣，抬起头看见苏泽恒一副好像小孩子被逼吃饭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瞬时化解了空气中陌生的尴尬，也让苏泽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看你的样子，应该差不多二十出头了吧。”男人看着苏泽恒问道。 “二十五了。” “那化城的时候，你应该年龄还小，记不得了。” 其实对于那一年，苏泽恒的记忆力比任何人都要好，因为那一年，是苏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年。宛城化城，一时间他们新城的经济突飞猛进，他们的生活和福利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他本来以为旧城也会如此，也许会已一种不同的方式发展，但当他长大了，有机会到旧城区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你想成就一些人，就必须放弃一些人，这就是政府所做的选择。 当然，那都是苏泽恒个人的记忆和感受，没有必要讲个一个陌生人知道，苏泽恒为了简单，便附和着男人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什么激进派的分子，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真的很不公平，而且……”男人煞有芥蒂的看了看四周，“现在这样的划区方式和本来政府规划的根本就不一样。” 苏泽恒咬面包的动作停住在了半空，先天对于问题的求知欲让他一时间对于跟男人的话题充满了兴趣。 不一样？！也就是说，本来旧城所受的一切苦都应该是新城受的，自己抢了本该属于旧城某个男生的生活，还有教育。 男人看到苏泽恒的表情，知道他有兴趣，继续道，“在宛城还没有划分前，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市里的土地资源部工作。有一次喝醉了，他跟我说，政府那边是绝对会扶持我们这区，让我把心放进肚子里，而且还让我在本来家的附近赶紧再投资一套房子。我听了他的话，拿出了自己全部积蓄，照着他的话做了……结果……事实却跟他说的完全相反……” “土地资源部？”苏泽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丑案的第一个受害者，应该就在那里上班。“那你的那个朋友，有告诉你是为什么吗？” “结果出了之后，我也找过他，结果他一口否认，说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政府那边一开始规划的便是现在新城的区域。”男人道，“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故意骗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见到他在旧城区那边也投资了一套房子，如果不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拿到确实的消息，又何必搞这么大一笔钱来旧城买房。就为了骗我吗？何必呢……” 苏泽恒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既然是内部人员的消息，应该是不会错……之后为什么突然政府又变卦了呢？而且还牵扯到了土地资源部，这其中会不会跟小丑案有关？ “你的那个朋友现在呢？你还能联络到他吗？” “他在旧城买了房，自然户籍就变成了旧城的人。我也就是事情出来之后去找过他一次，之后大家都不过是疲于奔命，再也没有见过彼此了。”男人说罢，看了看时间，“我们也差不多了，走吧。” 苏泽恒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站起身，提起箱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男人皱起眉头，用力的想了一下，“郭……郭佩基……”男人回答道。 之后的路，又回到了潮湿阴暗的水路。 苏泽恒跟着男人，估摸着两人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前面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长梯。 男人加快了脚步，在长梯前面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转头看着苏泽恒，“我们要爬上去，你没问题吧。” 苏泽恒点点头，刚才吃了人家的面包，这会儿又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有问题。 “好。”男人说罢，便动作很利索的爬上了长梯，因为周围的亮度比较暗，一会儿的功夫，便看不见了身影。 苏泽恒将箱子的把手挂在自己的胳膊肘上，然后也开始攀爬起来。起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可以爬了大概二十多节梯子之后，整个人便不好起来，手脚不自主的开始发软，背后不停的冒着虚汗。 这要是放到以前，根本不会是个问题。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接触毒品，确实让自己的体质下降了不少，苏泽恒心里忍不住的这么想着。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苏泽恒抬起头向上看去，见到头顶被掀开了一个圆圆的出口，光亮从外面的世界射了进来。 苏泽恒想是男人应该已经到了最顶，忍不住的加快自己的脚步，却不想脚下一滑，连人带箱子一下子从梯子上摔了下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从头顶那个圆圆光亮处传来，但在苏泽恒感觉那声音现在却很远很远。 苏泽恒站起来转了转自己的四肢和身体，还好之前有些底子并没有伤到筋骨，“没事。”他对着男人喊道。 苏泽恒转身，想要去拿地上的箱子，却意外的发现箱子竟被摔开了一个口，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从箱子里溜了出来，正停在苏泽恒的脚下。 苏泽恒拾起那个小小的圆球，左看看，右看看，却越发的觉得熟悉起来。“不会吧，这怎么可能……！”苏泽恒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个旧城区的毒贩为什么会跟这个东西扯上关系。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那处光亮，看来那里应该就有自己要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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