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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二十一世纪奇迹之一,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比起与之齐名的其他三大博物馆,更为出类拔萃的应该是它的室内设计——根据所展出的艺术品而呈现出不同历史时期的风格。    从一世纪的古罗马风格,法国的洛可可风格,中国风的楼台庭院,延续至19世纪后的现代美国摩登风格,光是环境设计就足以让乔曦晴目不暇接。    打开提前下载好的语音导览,楚天毅依据乔曦晴的喜好,有条不紊地安排游览路线。    乔曦晴的伤口已不碍事,两人的生活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她没有再提及她遍体鳞伤的过去与滋生在阴暗中的心病,他也心中有数地不去追问。    她愿意倾诉给他的,他必然会真真正正地放在心上。至于她藏起来的,对他而言一片空白的禁地,即使是心爱的人,他也不会硬闯。    只是他如今会要求她一日三餐正常进食,她会因为怕胖让他带她出去散步。    前天下午出去散步时正巧碰到晚上八点开场的烟花活动,两人索性在外面等天黑。在乔曦晴等困了靠在楚天毅肩上睡觉时,有几名穿着汉服的中国女孩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小声讨论着什么。    楚天毅依稀能听到“乔曦晴”、“汉服”、“设计师”等字眼。那几名女孩子见乔曦晴一直睡着,便未上前来打扰;他也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便未予以理会。    回家以后和乔曦晴聊了聊,才知道她还是个汉服设计师,只与喜好传统文化的同好分享。他还特意了解了下那个小圈子,受传统文化熏陶的人果然不同,无论何事都能文明公正对待,一片和谐善意之声。    昨天乔曦晴主动提出想来大都会博物馆,毕竟设计专业出身,来纽约一趟唯一在计划内想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见她难得不想宅在家,还一脸期待的模样,他自然答应带她来。    ……    欧洲绘画展区,俄国画家伊凡的系列海景画前——    深绿的海水与淡蓝的天空相融,一艘倾斜的游轮迎合着海潮的翻涌幅度,倔强前行。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许是画者刻意为之,这幅油画的笔触看起来有些模糊。    经乔曦晴无意一说,楚天毅才发觉,海面上方还有一只白色海鸥,追随着游轮一同前行。    相依相偎,相行相随。    自从进了博物馆以后,基本都是楚天毅在说话,乔曦晴在一旁安静听。没办法,她的英文实在不过关,介绍牌上的内容只能看懂大概,更别提去听工作人员的英文解说,楚天毅只好自觉当起同声翻译。    “你英文为什么这么好?”在听完楚天毅关于海景画的介绍之后,乔曦晴乍然问道。    楚天毅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智商,但还是耐心回答:“我来纽约十几年了呀。”    “一直都这么好吗?”    “也没有,刚来的时候经常看英文原文的名著,挺有帮助的。口语和听力也练了好久。”    “哎……想想都觉得好麻烦呢。英文的名著……真的能看进去吗?”    接触到那束怀疑的目光,楚天毅只是笑着打趣道:“有什么看不进去的?你看《楚辞》《诗经》不也看得倒背如流?”    怀疑转为些许讶然,乔曦晴睁大眼睛,双唇微微一张一阖,却并未出声,只是动摇一下又回身盯着英文介绍牌,似在努力让卡牌上的英文与他翻译好的中文对应上。    见她欲言又止,他向前挪一步,站于她身侧。    “有哪里不懂吗?”    乔曦晴轻牵嘴角露出一个极小的笑容,摇摇头,平静地感慨道:    “幸好遇到你了,不然纽约一定会成为我的噩梦。英文也不行,护照又丢了,处事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差……”自嘲一笑又补充:“还不认路!”    想象到自己若是没遇到楚天毅会是何般惨况,不禁心有余悸地又喃喃一遍:    “幸好遇到你了啊……”    她所庆幸的,自然远远不止这些。    乔曦晴好像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心思早已不在卡牌上。    楚天毅也一样。    幸好遇到你了——这句话在他耳畔回响一遍又一遍,内心的深潭与展厅的喷泉一同被激起一朵接一朵水花。    倘若没遇到这小姑娘,他的单人游轮还是原来的航线吧。曾经波涛汹涌的海域,不知不觉竟已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无趣又萧凉,一眼便可望到彼岸。    他人生中的不可控因素,从来都是因为离别;偏偏只有她,是因为出现。    离开他的人太多了,他还应该奢望,归属于另一个国度的她能留下来吗?    ……    纵然楚天毅将路线安排得很好,不过,和乔曦晴的磨蹭相比,还是有点相形见绌。    在前往阿斯特庭院的路上,不出所料,乔曦晴累了,楚天毅便带她坐在庭院前的木椅上。几乎是两人落座的同时,喋喋不休的乔曦晴便没了声音,就像椅子上有什么开关,一触碰就会关闭她的语音功能一样。    楚天毅稍稍撇过头……    又是那股阴暗的气场?    “很累吗?”他不太放心,出声问道。    听到此问,乔曦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微转茫然的双瞳与楚天毅关切的目光对上。    她察觉到他眼里那一丝紧张,也有所意会他的担忧。迟疑片刻,她似乎决定了什么,淡淡一笑: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呢?”    会反问,想必是看出来什么了。思忖再三,楚天毅还是如实说:“感觉不太对,有什么事吗?”    习惯性的,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    “先生应该是觉得我的状态很奇怪吧?”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都这样觉得,觉得我有时候的状态很奇怪,甚至是阴暗。以前我想……可能是经常忍耐负面情绪的缘故,所以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表现出那种看起来很负面的奇怪状态吧。”    乔曦晴没有逃避,语气和神情也没有丝毫不对劲。    可楚天毅却不由得蹙了蹙眉。毕竟是压抑在心底那么久的情绪,想彻底清零,果然还是不容易吗?    乔曦晴忽而叹口气,将双臂拄在腿上轻撑着脸。    “我知道……我们这种存在是很可怕的,可是我以为……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她看起来有点想不通,又有点自责。楚天毅见状连忙说:“别多想,可能只是太累了。”    “只是太累了吗……那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乔曦晴低垂着头,声音也小了些。    楚天毅稍微俯身,凝视乔曦晴的脸,眸光坚定:“我不会觉得一个小姑娘可怕,而且,该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听到这些话,乔曦晴明显放松许多,“嗯,都会过去的。”    不曾想,须臾她又埋首于掌中。她把光芒隔绝在外,似乎想把自己隐匿起来。    而她的声音,也一句比一句无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压榨了全身力气。    “可我突然有些怕了。上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是在巴黎,那位老人……她本是好心的,我也真的很感动。但是事情莫名其妙被舆论扭曲得面目全非。每当我决定再相信这个世界一次,这个世界就会再一次给我教训,每一次都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再抱有希望了……”    “别让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影响到你,你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地笑着活给这个世界看吗?”    楚天毅打断她的话,起身迈到她面前蹲下。默了一会儿,见没得到她的回应,他有些担心地轻轻抓着她的右手腕,试图将她的右手拿开。    乔曦晴任由楚天毅将她的右手拿开,逐渐重见光亮的右眼却空洞无神,见不到半分情绪。    他大概猜得到,她又在忍耐。    胸口轻微起伏,乔曦晴躲避地垂下眼帘。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能不能影响到她,决定性因素其实并不在她自己……    有一个心结,一直拧在她的意识里,是从楚天毅带她去中央公园那天,被他见到LED广告屏幕中的自己时,她就一直在担心的事情。    她本侥幸地以为,彼此都闭口不提就没事,可相处越久,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越发重要,那份不安便越发强烈,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让她无法像往常一样故作洒脱。    她宁可亲自揭开那一道碰不得的伤疤,也要把心中的担忧问出口。    乔曦晴鼓起勇气,缓缓抬眸,与楚天毅直视:“那……那些言论……”    话到嘴边,想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还是很难。    这不光是对楚天毅的疑问,也是对自己的拷问。她的自信,她在面对流言蜚语时所坚持的清者自清,她给自己的无数道理与自我说服,都将伴随着这个因在乎他人看法而产生的问题被尽数推翻。    最终,乔曦晴还是撤了目光。楚天毅却猜到她没问完的问题是什么,拿出他一贯让她安心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我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真的?”来不及惊讶他如何知道那个夭折的问题,乔曦晴满眼尽是藏不住的欣喜,忍不住又确定一遍。    面对这个说转晴就转晴的小姑娘,楚天毅也算是游刃有余了。想让她开心,从来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他一直认为的,她会抓住所有微乎其微的机会,笑给这个世界看。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神情认真道:“真的。”    尘埃落定,简单又有力的回答,乔曦晴这才算彻底放心。也真是说不明白,她一直害怕楚天毅会因为那些肮脏的不实言论对她产生看法,尽管她深知楚天毅并非不辨黑白之人,可她就是害怕。    “在乎一个人”这种事,是任何道理与自我说服都无能为力的。    楚天毅还半蹲在乔曦晴面前,那副暗暗松一口气的小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原来她真正担心的事情是被他误会吗?看来,他在这小姑娘的心里占了挺大分量呢。这个猜测让楚天毅着实喜不自禁。    隔壁的木椅上突然来了几名游客,让他们这一方小天地瞬间变得喧闹嘈杂起来,也让乔曦晴猛地回过神。    她坐直身子,看着蹲在她面前不晓得在思考什么的楚天毅,偏偏头问道:    “先生,你好像很喜欢蹲在地上?”    楚天毅抬眸,对上那张恢复如常的笑脸,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哦,还不是因为你太矮了。”    小小的调侃让乔曦晴的小脸蛋顿时有些气鼓鼓,不过她最后也只是笑一声了事,一言不发乖乖跟在楚天毅旁边。    她想,她也许真的可以放手依赖他。    ……    方才的小风波过后,乔曦晴的兴致又浓了许多。    楚天毅安排的路线显然把礼品店忘了,可巧得很,在去亚洲艺术展区的路上,偏偏让两人碰上礼品店。乔曦晴作为一个女孩子,岂有不进去逛逛的道理?    一排排琳琅满目的纪念品,丰富展现各国特色。    视线粗略扫过展架上的小玩意,楚天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虽没什么兴趣,倒也耐着性子陪在一旁。    一只圆鼓鼓的小陶罐被乔曦晴拿在手心把玩,似乎在审视它的色彩搭配是否合理。    审视完毕,陶罐轻浅的“咚”一声被放回展架上的同时,两个西方女孩子忽然上前来和她打招呼,她讶然一瞬后,立刻礼貌地向西方女孩微笑着。    西方女孩用流利的英文向她赞叹着什么,她勉强听出来是在夸她的头发,简单地应了一声。可西方女孩语速越来越快,语句越来越多,她求助的目光便向对面的楚天毅投过去。    楚天毅笑了一声,向西方女孩解释道:    “抱歉,她的英文不是很好。”    西方女孩又向楚天毅惊叹道:“你的女伴,她的头发好漂亮啊!你们是中国人吗?”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西方女孩变得十分激动:“真的是中国人啊!我好像有看过她的广告的,请问她是名模特吗?”    楚天毅知道西方女孩在指什么,不过……他不着痕迹地瞥向乔曦晴。    见她似乎听懂了西方女孩的疑问,轻轻向他摇了摇头,他便说道:    “很遗憾,我想你们认错人了,她并不是。”    西方女孩正对楚天毅,故而没看到乔曦晴的动作,闻言不免失落起来:“哎……那名模特也是和她一样很漂亮的黑色头发,我很喜欢那名模特的。真是抱歉啊,打扰了。”    楚天毅礼貌微笑着:“没关系。”    西方女孩又回身向乔曦晴笑着说再见,乔曦晴也笑着对她们点了下头表示道别,还有——唯她自己一个人懂的感谢。    送走那两名西方女孩,乔曦晴依然朝她们离开的方向微笑着,可笑容却蒙了一层灰,和展架上僵硬的陶罐一般,了无生机;即使有缤纷色彩欲盖弥彰地做渲染,也只是表面的绚烂,皮肉下依旧见不到灵魂。    也让人猜不出,她在掩饰什么。    抱着缓解气氛的目的,楚天毅调侃道:    “和大明星出来真是麻烦呢,你要不要考虑下次出门戴个墨镜?”    乔曦晴知道他在开玩笑,她便也笑道:“我这么漂亮的眼睛,遮住了岂不是可惜?”随后甩头转身大步往前走。    “西方的女孩子还真是热情呢,如果不是英文不好的话,我还是挺想和她们聊几句的。早知道……大学就不主修法语了。”    拜那条广告所赐,她怕是此生也不想再去法国了。    乔曦晴每晚都会看学习英文的书,看的时候也是十分专注,一言不发。可叹英文的催眠魔力太强,每每看不到一小时,她便会沉沉睡过去。    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前一晚所学内容还记得多少,想必也是不言而喻。    对此,楚天毅只能说无可奈何。    他跟上乔曦晴的步伐,提议道:“把白天打理头发的时间用在学习英语上,水平一定会提升,前提是你舍得。”    被提议的人显然不认同,漂亮的眼睛带着“亏你想得出来”的意思微瞪着他。    头发与英语,在乔曦晴心里是完全无法划等号的。    “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无知的样子。最宝贵的时间当然要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才不想强迫自己有不必要的执念呢。”    嗯,说得十分正气凛然。而后,她将双手轻轻一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反正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了,只要我不再出现,马上就会被这个世界遗忘的。好的、坏的,都会被忘干净。而且我又不打算走那条路,忘了最好。”    “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楚天毅摸了摸鼻尖,转移了这个敏感话题。    “设计师啊,我可是挺厉害的呢。”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乔曦晴的眸子又亮起来,云消雾散。    楚天毅故作钦佩般点点头,笑道:“应该说小姑娘的爱美有用武之地了。”    “能用对地方也是本事!”乔曦晴嗔瞪他一眼,又将他甩在身后。    这个本事,楚天毅是承认的。他注目着乔曦晴的背影,不自觉出了神。    浓厚又柔软的黑色长卷发像是一道不常见的风景,铺盖到她这般瘦小的身子上却也并不显夸张,活脱脱像个东方娃娃,每次出门都要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楚天毅也见识过她对头发多爱护,一小时的打扮时间,半个多小时都用在头发上。    很挑人的白色服装,总能被她轻松驾驭,而一身白色与乌黑的长发搭配到一起,两种极致的反差颜色,在她身上却是意外得和谐搭调。    他想,大概因为这两种颜色都是不掺杂质的纯正吧。大多时候,她身上只能看到这两种颜色……    ——不对。    几乎在乔曦晴侧过身的同时,他看到她锁骨上SWAROVSKI的蓝色水晶项链;也几乎是同时,他看到她右手边的展架上,一个只有领结处为蓝色,其余部分为白色的晴天娃娃钥匙链。    居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楚天毅挑了挑眉。    他只能看得出那晴天娃娃钥匙链是陶瓷材质,他看不出它有哪国特色,或者哪种工艺。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钥匙链而已,放在纷繁多样的工艺品中,他连余光都懒得在它身上多做停留。甚至若是真的将它挂在钥匙上,他都会觉得累赘。    倘若让他买纪念品,他绝对不会选择买这种东西。    然而,他还是趁乔曦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它买下来了。    总有一些普通的存在,因为机缘巧合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    亚洲艺术展区是最后一站。    平常在书本上浏览过无数次的书画,此番能见到真迹,乔曦晴着实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过呢,该观赏的都观赏完毕后,她又该累了。    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门庭若市的大都会博物馆,出口的回廊免不了一番人潮汹涌,乔曦晴累得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意识地跟随着人群走。楚天毅走在她身后,为她将拥挤的人群隔开。    “别发呆,好好看路。”楚天毅揉了揉她的头,出声提醒。    “嗯……”    乔曦晴应是应了,却并没注意下一步便是一层至少二十公分的台阶。一脚踩空,顷刻之间天旋地转,狠狠崴下去。幸得楚天毅在身后及时扶住她,才不至摔倒在地。    熙攘的人潮并不允许他们停在这里,可乔曦晴的右脚已经无法落地。为了不影响其他人通行,楚天毅向被乔曦晴撞到的游客道了歉后,迅速把她抱到隔壁喷泉的座椅上,干脆利落。    他在她对面坐下,将她的右脚缓缓抬到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受伤情况。    他低着头,视线向下。眼里,是努力藏匿的心疼。    而乔曦晴许是累坏了,直到坐下来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崴脚这种小事,比起疼痛——她偷瞄一眼对面那张神色有些凝重的脸,更担心的还是楚天毅会不会生气她的不小心——有时候担心来得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悄悄抬眸,打探的目光直直逼近他的眼底。    然,什么也没打探到。    为避免受伤的地方肿起来,楚天毅轻轻帮乔曦晴揉捏脚踝许久。确认没有大碍之后,他将眸色全部敛去,才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交的刹那,乔曦晴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立刻将头撇开,无辜又慌张的侧脸写着“我真的没看到有台阶”。    楚天毅被她做错事的心虚反应逗得笑了一声。能怎么办呢?他一向拿她没办法。将她的右脚慢慢落回原地,他站起身,用一贯的口吻问道:    “还能走吗?”    正准备站起来的乔曦晴听到这话,方才的担心退得一干二净,刚刚绷起来的肌肉瞬间又软了下去:    “好像不能了。”    读出她眼中丝毫没有隐瞒之意的狡猾,楚天毅倒也心甘情愿地上当。那么狠地崴到,肯定还是很痛的。    不过他还是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转身蹲下:    “上来吧。”    身后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趴到他背上,被他背起来后,还有点挑衅地故意问道:    “先生不累吗?”    楚天毅继续假装无奈:“要是敢说累的话,只怕某人又要闹脾气了,这里这么多人,为了某人的公众人物形象,我只好委屈一下了。”    换来了意料中的小拳头,可惜不痛不痒,完全不复往日力道。想来她也是累坏了。    楚天毅轻笑一声,想趁她没精神的时候开开玩笑:“不过你好像胖了呢……”    谁知背上的人顿时挺直身子反驳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每天都有散步的。”    见她当真了,他连忙解释:“逗你的逗你的,别乱动了。”    松一口气的乔曦晴又蔫下去,小声嘟哝:“真是的……”而后紧了紧环着他的双手,将头枕在他肩上,准备小憩一下的样子。    耳畔没了声音,楚天毅侧过头看了眼那张安睡的脸。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他只好放缓脚步。    反正他一点也不着急。    未来的事情太难说,起码这一刻,他正被她依赖着。    回程路过欧洲绘画展区,他不经意瞄到伊凡那幅正对大门的海景画。    孤单的游轮因为海鸥的陪伴才有了重新掌舵的动力,可海鸥离开了大海的怀抱才会飞得更远。    那一双洁白的羽翼,只有不断飞翔才会看到希望。    让它停留在这一片不见天日的狭窄海域,无异于折断它的翅膀。    未来的事情,真的太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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