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脑中也是空白。她伸手摸了摸旁边,试图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却在离自己身体还不到半臂的距离内摸到了尽头,触感告诉她这是木质的壁。她又将手向前伸,发现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也到了尽头。 “这是在哪儿?”不清醒的她喃喃道。“我是谁?” 不一会儿,她便从这迷茫的状态清醒了,她明白了,她躺在了棺材里。 2018年的她,过着与别人如出一辙,普普通通的生活。念着高中,准备着两年后的高考。她长得很漂亮,是全校男生倾慕的对象,可她不像她的那些朋友一样,有着帅气的男朋友,过着富裕的生活,穿着昂贵的名牌。她生活在一个最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白领,赚着不多的钱,但却也吃穿不愁,偶尔能买一些较贵的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是有一天这样的生活被打破了,因为她从楼顶摔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摔下来,她也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原因。 从那之后她就瘫痪了,再也不能下地走路了。在夜晚的病床上,她默默流着眼泪,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光,那些外面的美好对于她来说,从那天开始都只是奢望了。 “阑阑,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她的妈妈只有一到医院看她,就一定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含着泪,哽咽地说。而她的爸爸一定会站在房间的角落,低着头沉默。在这种时候,她一定会挤出一个笑容,对他们说:“没事的妈妈,我虽然不能走路,但是我照样能画画,能做自己喜欢做的,这不冲突的。” 她经常会感叹,为什么有钱人能为所欲为,就算是和人命相关,也能用钱就这么盖过去。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已经躺在这张病床上了,但是没有关系,她照样能实现她的梦想。 原本好不容易让自己继续有勇气好好地生活下去,但老天爷好像就跟她爱玩笑一般,在睡梦中,她感觉有什么让她无法继续呼吸,然后就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在梦中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只知道爸妈一定会很伤心吧,但是家里还有个跟她相差14岁的妹妹,所以或许还有寄托。 她无声地躺着,想着就在几个月前开始经历的一切,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怎么办呢,她想着,我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她用手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起来。 “不对,我死了呀,我怎么还能哭,手怎么还是热的呢。”她突然呆住了,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轻轻开始拍起她面前的棺盖。她越来越用力,拍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她开始害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出去。 - 咚咚咚咚,棺材内传出一阵响声,贺兰云泽虽不是没有进过墓室的人,但也只当这种诈尸的传闻当作故事,从没有当真过。而这一次,他就真真地站在这墓室里,看到这种惊悚的场景,内心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停了,他才缓缓靠近那口棺材,熟练的撬着棺盖,低声说道:“姑娘莫怪,您堂上托我将您送回家,在下不会动您,也不会动您的钱财。姑娘若能回归故里,离开这老头的陪葬墓室,在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相信姑娘也不愿意与痛恨之人合葬。” 贺兰云泽慢慢打开棺盖,墓室昏暗,就着火把的照明,对上了一双瞪大了的眼睛。在这环境下,那双眼睛对他来说不只是可怕,还有些诡异。照理说,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睛不该如此有神,但人死不能复生,贺兰云泽便壮了壮胆,用手将尸体的眼睛合上。 “姑娘可怜,死后无法瞑目,在下斗胆将您眼睛合上,希望您的魂魄能经轮回,来世投个好胎。”说完对那女尸行了一礼,伸手想将女尸横抱出来,却感觉到黑暗中有另一双手,想要将他的手推开,他顿时咽了口口水,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想:我不会这么惨,真的遇到诈尸了吧。“姑…姑娘莫怪,在下只是想将您抱出来,好送您回故乡。”此刻的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贺兰云泽进过墓室那么多次,也替人运过那么多次尸体,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隔了一会儿,他再次要将尸体抱出来,还是碰到了那双有些冰冷的手,却没发现被他合上的眼睛又睁了开来。 “你…是谁啊?我是死了吗?”一个虚弱,却又娇嫩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从那里面还探出一只手,像是想要抓什么东西。 贺兰云泽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视线不敢离开不过一尺之遥的棺材。他弯下腰,去够地上的火把,将它举到棺材上方,一探这棺材里的究竟。只见他一将火把举过去,那里面女尸就闭上了眼睛,将一只手挡在眼前,好像是害怕这光似的。 贺兰云泽虽害怕,却也觉得奇怪,这要真是诈尸,尸体也不应该会对这光做出这样的反应,尸体看不见,不该挡眼睛。“姑…姑娘没死?那…那姑娘是怎么在这棺材里活下来的?”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没死吗?我…难道不是被掐死了?”棺材里的女尸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姑娘不是被掐死的,姑娘是被那胡老板的夫人给一刀扎死的。”说完这句话,贺兰云泽就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不不不,姑娘没死,姑娘手虽冰冷,但却不是僵的,许是在这棺材里待久了,没水没吃的还不好呼吸,体温降了罢了。姑娘刚刚还费尽气力敲这棺材,现在一定是没力气,让在下帮您出来。” 说罢,他便放下手中的火把,将这棺材中的女子横抱了出来,让她坐在地上。这女子一看就弱不禁风,加上在这棺材里呆了好几天,显得更是瘦弱,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只可惜,脸上留了道疤,若是没有这道疤,或许她也不会就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丧命。 “姑娘,在下扶您一道出去,外面在下有些吃食,现在却只有水,姑娘将就着喝。”说着便系在身上的水囊解下,递给了那女子。那女子虽还虚弱,可一接到水便大口地喝了起来。“姑娘慢些喝。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好称呼。” 喝完水,那女子看了一眼贺兰云泽,回道:“我叫月阑。” 听完,贺兰云泽觉得有些奇怪,月姓少有,通月字读音的虽多,可不见得有这么一个姓。可委托他的人家明明姓楚,照理这女子若是楚家女儿,也必定姓楚才对,莫不是遭受一劫,魂魄离了身体没有聚齐?又或是假名?不管怎样,此女子经历劫难不死已是万幸,何必在姓名上过于纠结。 “月阑姑娘,在下贺兰云泽,是打了盗洞下来的,到时在下先上去,月阑姑娘抓住绳子,在下拉月阑姑娘上去便好。”说完,他蹲下,示意月阑要背月阑。月阑不拒绝,点点头,便上趴了他的背。 大概一个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到了一座城墙面前。 浏信城,三个醒目的字刻在城墙之上。月阑趴在贺兰云泽的背上呆呆地看着城墙上的三个字。不说这城墙的样子与门口站岗的士兵,单单看这三个字,月阑便明白,她现在身处之处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都市。她从来都是聪明的人,虽不相信穿越这种玩笑般的说法,可她自己身上的穿着,便已不能让她再当这种玩笑是假。 “月阑姑娘,等进了城,在下先找家稍微好些的摊子让姑娘吃些东西,再休息几日养足力气,在下便带姑娘回淮元故乡。”说完,贺兰云泽便迈开步子向城门走去。 浏信城内繁华,刚进城门不久人便开始熙熙攘攘,路边的店也是各式各样。有人穿着布衣在路边叫卖,也有人穿着绫罗绸缎在街上闲逛,也有官兵在道上寻走。这些都是月阑没有见过,却在内心深处向往的东西。她曾想过,她若生在古代,是否就能远离那些无聊的纷争,安安心心地在家学习琴棋书画,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 “贺兰云泽。”本来安静的月阑突然出了声。 “姑娘有何吩咐?” “现在是几年?” 贺兰云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答道:“现是康武二十一年,月阑姑娘,可有何不妥?” “没有。”月阑摇摇头,说到,“康武…这里可是东璃国?” “是东璃国。”贺兰云泽心道奇怪,这月阑姑娘难道不是东璃国人?可她的故乡分明就是在东璃,怎的这姑娘好像是第一次来东璃似的? 而此时,月阑的内心澎湃。她是一个接受现实的人,可是当看似荒诞的故事发生在她身上时,说心中没有丝毫不安是不可能的。在高楼大厦之间,她被人害死,而当她死之后,却在一个距离当时千年之遥的时间里醒来了,换做谁都不会相信。 在那之后,月阑便没有再开口说过任何别的,贺兰云泽也不尴尬,他想或许月阑只是失忆了,便大概告诉了月阑她的身份。“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下自幼习武,若是再遇见那胡老板,还是能保月阑姑娘平安的。不过…月阑姑娘忠贞,不愿被那胡老板碰,用剪子划破了脸,这疤怕是一下子好不了,但活下来已是万幸,不需要太在意表面。” 走了一段,贺兰云泽带月阑在路边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摊子吃了碗面。当贺兰云泽再示意月阑要背她的时候,被月阑拒绝了。“我自己走就好。” 没有多久,月阑便发现路上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月阑一开始自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脸上比别人多了一道疤,可当她低头一看,去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穿着。月阑身着的衣裳是寿衣,而且脸上画着妆,头饰繁多,要不是刚吃了一碗面,脸上又有了些血色,估计是要被路人都认成诈尸了的尸体。 “贺兰…公子。”月阑不习惯这么称呼别人,可这毕竟已不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开放的时代,便让自己改了口,“我身上这身衣服走在路上不太好,能否借些钱,买身普通的衣服。” 贺兰云泽扭头一看,发现月阑仍旧穿着寿衣,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要给月阑换身衣服。他稍稍行一礼,说道:“是在下疏忽了,忘了月阑姑娘还身穿寿衣,在下这就给姑娘置办一套衣服。不过在下乡野村夫,财力不足,怕是只能给姑娘买套布衣,不知姑娘可否介意。” “不介意,能穿就好。”月阑不知如何还礼,便只好点头。 贺兰云泽躬下身,做出请的姿势,道:“月阑姑娘这边走。” 月阑点点头,跟着贺兰云泽到了一家成衣店。掌柜的根据月阑的身形拿了一套衣服给月阑,并让月阑在里间换上。月阑接过衣服,便走进里间。 她手上的这一套衣服是一套淡紫色的曲裾,虽不是什么昂贵的布料做成的,但曲裾比普通穷人家能穿得起的再要贵上一些,她看得出贺兰云泽下了心思,虽然手头钱财不多,但却尽量给月阑买了好的。月阑从来都喜欢古代的文化与服饰,所以在闲暇时刻都会买些书来看,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得出来贺兰云泽下的心思。 淡紫色虽不是月阑最喜欢的颜色,可是却也合她心意。她喜爱的赤色,在这个时候是为禁色,不是皇族官家不得穿着。待她换上一整套衣服,摘下所有装饰,单单挽了一个发髻,在铜镜面前一照,她觉得自己显得这张脸上虽多了一道疤,却也不是不美。这张脸的主人底子好,就算多了条疤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她慢慢的向外面走去,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在外面等待她的贺兰云泽,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向贺兰云泽点了个头。“我好了,走吧。” 贺兰云泽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月阑,也笑了一下,说道;“在下带月阑姑娘去驿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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