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下来的半天，方潇潇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心不在焉。　　　　王姐在第五次来催，发现“交代”方潇潇的事情还没做好后，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挑战。一个新人居然敢下她的面子！于是勃然大怒，身子一侧，指桑骂槐地把方潇潇从里到外讽刺了一遍，整个部门都听的一清二楚。　　　　部门的同事大都清楚王姐是什么样的人，但一是王姐资历老，二是被欺负的是今天刚被训斥过的方潇潇，都纷纷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孙招娣更是整个上半身都缩在了办公桌后面，仿佛下一刻就要给自己加个隐身buff。　　　　见此情景王姐更是得意，手里的文件“啪啪”拍着桌子，眼角扫着方潇潇的表情。　　　　就那薄脸皮，现在肯定无地自容了！　　　　在目光触及方潇潇面孔的时候，王姐的动作僵住了，表情透出几分不可思议。　　　　她没看错吧，方潇潇居然在神游？　　　　她都骂成这样了，方潇潇居然还能神游？　　　　王姐声音一顿，正在思考对策，突然看见方潇潇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后连忙摇摇头，拍了自己脸一下。　　　　王姐：……　　　　看起来好像是疯了。　　　　方潇潇一抬眼正对上王姐的目光，才突然想起王姐是来催自己的，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王姐，我还没做完，您能再等一会儿么？”　　　　她心里有点打鼓，不过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王姐好像和别人说话说的挺欢的，应该不怎么着急。　　　　这话你都说第六次了！王姐一口气堵在胸口，合着自己刚才拐弯抹角的骂人话她都没听明白？那她不白说了这么久？　　　　方潇潇却又幽幽叹了口气，目光飘忽地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带着几分忧郁。　　　　王姐狠狠打了个冷战，强撑着又说了几句，见方潇潇明显也没听进去，转身就悻悻走了。她觉得方潇潇可能是在张总办公室里受打击过大，以至于精神都开始不正常了。她骂方潇潇大家都是听到了的，这要是突然出点什么事，赖在她身上怎么办？一想到这里走得更快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部里的同事都觉得方潇潇可能已经被骂哭了，结果却远出他们的意料。有同事偷瞄了一眼，看见她居然对着电脑屏幕在傻笑！　　　　嗨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直到晚上下班，方潇潇才发现这一下午都没什么来找自己帮忙做事情，相比起以往来，简直悠闲得出人意料。　　　　一个同事经过旁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还年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正飞速收拾东西的方潇潇：“……谢谢？”　　　　上了公交车，心中的小人一拍脑袋：可能是你今天状态过于异常，让同事们产生了误会。　　　　方潇潇不以为然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只是会偶尔思考一下苏城和另外六只蛋而已，哪里状态异常了？　　　　虽然同事们今天确实有些奇怪，但这已经不能让她集中心思去考虑了，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另一件事上。 　　　　刚回到公寓，方潇潇就直奔阳台。六个金蛋在晚霞的沐浴下发着淡淡的微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裂痕出现，方潇潇才松了口气。一下午的紧张感和胡思乱想瞬间无影无踪。　　　　“潇潇，”苏城本来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此刻跟在她身边一起看着这些金蛋，“你很想让他们快点出来吗？”　　　　纠缠了方潇潇一下午的六个男人挤在房间中的场景再次跳入脑海，她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来看看，我其实……”　　　　其实不是很能接受他们都孵出来啊！　　　　她的小公寓只有四十平左右，怎么可能住的下七个人？再加上这七个人还分别要吃饭，穿衣服，用水用电买生活用品……就算去卖肾也养不起呀！　　　　头突然被一双手温柔地摸了两下，方潇潇抬起头眸怔怔地看着苏城，夕阳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金色的余晖，长长的睫毛上好像有细碎的金粉，在湖面上轻轻拂动着。　　　　“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们就把它们放到背阴的地方，让它们晚一点出来，好吗？”苏城认真地说道。　　　　“嗯。”方潇潇有些讪讪，轻轻地嗯了一声，莫名产生了一种始乱终弃的负罪感。　　　　放置好了金蛋，方潇潇呆坐在沙发上不知该做什么。她平常下班回家不是赶剩下的工作，就是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但现在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好看的男人，她就不自觉地有点扭捏。　　　　苏城的目光偶尔会和她对视，眼中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让她又是脸红又是有些恍惚。方潇潇其实有些轻微的自闭，不怎么喜欢接触人群，不上班的时候经常宅在家中，甚至也一度认为自己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同居，更不用提是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但现在看着苏城在家中，她却感觉舒适又温暖。　　　　扭捏中甚至还带着点飘飘然。　　　　她虽然乖巧地坐着，心中的小人却在哼着幸福地小调，直到苏城从厨房里探出头：“潇潇，冰箱里没有食材了。”　　　　小人的哼唱声戛然而止，羞愧地捂住了头。方潇潇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我忘记了……我现在去买。”　　　　苏城马上走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嗯……”方潇潇有点犹豫，一是她担心苏城现在没有合理的身份，贸然出去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二是现在囊中羞涩，有点不好意思。　　　　苏城不知是怎么理解的，目光流露出几分难过，但还是很快说道：“那我就先不出去了，正好家里也要打扫一下。”　　　　光是看着他的眼睛方潇潇感觉心都要化了，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呆在家里，脑子一热就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一起下去。”　　　　苏城一怔，双眸骤然明亮起来，然后反手扣住了方潇潇的手，绽开了一个绚烂的笑容，“好呀。”　　　　啊啊啊啊啊！手上的热度不断传来，方潇潇连忙背过身去走在前头，脸却已经通红。　　　　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到了超市，方潇潇连忙放开手。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随便拿了个购物篮就开始逛，苏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苏城的手摸起来好舒服呀。心中的小人遗憾地说道。于是这次不仅被拍倒，还被埋了起来。　　　　方潇潇本来只想快点买几个蔬菜就回去，但走了几步就开始发现不对劲。现在正是晚饭前后的时间，超市里的人不少。一个货架走过去，她就发现了好几道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准确地说，是聚在她和苏城身上的。　　　　“妈妈，哥哥好帅!”一个小孩子跟着妈妈身旁经过，抬头对着妈妈喊道。　　　　妈妈揉揉他的头，转头对方潇潇笑了下，然后带着孩子走了。　　　　方潇潇看向苏城，他有些懵懂地站在那里，令人惊叹的相貌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熠熠生辉，而这相貌的本人似乎无知无觉。　　　　“她们都在看你。”方潇潇忍不住踮脚凑近苏城的耳朵，轻轻说道。　　　　苏城猝不及防她的突然靠近，脖颈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颤栗，方潇潇呆了一秒，然后赶紧退回来。眼睛盯着苏城耳根的微红，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突然的举动。　　　　她真的只想分享一件事而已，没想到搞得两个人都害羞了起来。　　　　苏城睫毛轻轻垂了垂，就这一下，方潇潇至少听到了两个女孩子压抑的尖叫。　　　　然后她的手被握住了，像来时那样扣住，苏城小心地贴近一步站在她身侧。　　　　“我知道。”他虽然没低头，却也轻声说道。　　　　“我看你没反应，还以为你不知道……”方潇潇任凭苏城拉着自己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嗫嚅道。　　　　“因为那对我来说不重要。”　　　　方潇潇茫然抬头，对上苏城认真的目光。　　　　“我是只属于你的恋人，也只会在意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