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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西北报捷,指挥同知明濠率西征主力出嘉峪关奔袭千里,大败天准部于哈密地方,斩首万余骑,几乎全歼相机而动的天准军前锋,回师救援之际,复败三音诺颜部于张掖,北上五百里勒马而还。  皇帝揽报大悦,拍着龙案朗笑出声:“兴武是浑身皆胆的奇才,不愧为朕的天策上将军!”  贾瑚率六师出征,首战告赢后以反客为主之计步步为营,三音诺颜部惧其威名,一面坚壁清野一面求助天准,只望待其粮尽合援军之力反击。天准汗原已料到贾瑚必遣偏师袭扰乃部,是以点派上将率五千精锐作为开路前锋,不料迎来的并非散军,待其觉察不妥时早被明濠率领的青军包了饺子,五千前锋十存一二,天准汗气急败坏,亲率主力会战,天准军虽勇,远没到以一敌二的水平,接连三战无法取胜,枉自折损兵将无数,这才后悔中了青军计策,连夜拔寨撤出了哈密地方。  驻军张掖的贾瑚虚设空城计,甚至叫三音诺颜部截获了前往京师催发粮草的信使,最初十余天并未寻衅,半月后却日日派留守的五千人马军前叫阵,初时三音诺颜部主帅在小胜后也曾传令追击,留意到山后隐匿的旗帜、“伏兵”慌忙鸣金,又不见贾瑚露面,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再过二十余日,约莫青军粮尽,这才试探出击,终于摸透贾瑚底细,虽未明晰主力去向,到底为能活捉“天策上将”振奋,眼见瓮中捉鳖有望,哪料明濠引军疾还,率领士气旺盛的大军内外合击,把三音诺颜部杀的大败,出击五百里方奏凯班师。  金昊率文武恭贺大捷。  皇帝当场降旨:“上将还朝之日,太子亲率文武代朕郊迎。”  金昊笑着答应:“是。”  哼着小曲回了东宫,金昊陡然发现气氛不对,扶着怀孕的妻子坐下问道:“琮儿呢?”  太子妃叹口气:“在里屋赌气呢。”  “嗯?”金昊诧异,“怎么了?”  “为茂儿的事儿。”太子妃忍不住问,“你们在前头怎么议的?要说姐姐有异志,满大青朝谁又能是忠心的?”  “兴武打了胜仗,明濠又有大功,削秩的事儿肯定不能再提了。”金昊又说儿子,“你还是没讲琮儿赌什么气,和茂儿吵架了?”  “吵架就好了。”太子妃摇摇头,“以前茂儿来东宫,俩小家伙处的像亲兄弟一般,偶有打闹也是常事,可最近茂儿怕是受了前朝的影响,见着琮儿竟是先行大礼,琮儿说什么他应什么,偶尔没忍住逆了琮儿的话就立时跪地告罪,小孩子心思纯净,琮儿自然觉得出茂儿是跟他生疏了,哪里还能高兴?”  “这是怎么说的!”金昊动气,“是不是琮儿跟前的奴才给茂哥儿脸色看了?”  太子妃解释:“刚问琮儿跟前的奴才才知道,打从出了削秩的议论,宫里奴才待茂哥儿就不似从前尊重,昨日他听说琮儿因为写的大字好得了父皇赏赐,也兴冲冲临了一张跑乾清宫去了,父皇正在跟大臣议政,守门太监拦着不教他进,还当着茂哥儿的面训斥跟他伺候的下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茂儿才多大,哪里知道这等人情冷暖?回来就不高兴,今天早上起来后直变了样子,我也疏忽了,原当他想家,近午才知道有这等事,实在辜负了姐姐的信托,正想派人去跟姐姐告罪,你就来了。”  金昊大怒:“作死的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颜氏抱着贾茂柔声抚慰儿子:“金琮是皇上的嫡长孙,他是君、你是臣,在下人眼中自然不同。”  贾茂抽噎道:“可——可皇舅姥爷以前说我和他的孙子是一样的——”  颜氏不语,过了半晌才低声叹息:“天家之情岂能尽信?”  哄好了贾茂,颜氏吩咐春兰:“告诉长史,过几天再替我上表辞秩。”  当天下午,皇后去了一趟乾清宫,过不许久慎刑司便杖毙了两个守门太监,皇帝遣了夏守忠送了许多新进的玩意儿给贾茂,说是鼓励他用功习字的奖励,又叫颜氏常送他进宫,还有好东西赏他。  夏守忠历事两朝,哪里看不出颜氏眼底的不以为然?他可不是宫内眼皮浅的寻常奴才,躬身向颜氏赔笑:“还要向殿下道喜,国公爷征西大捷,主子已在预备论功行赏的事儿。”  颜氏淡淡地笑了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阵拒敌为分内事耳。”  领赏告辞之际,夏守忠隐约听到颜氏嘱咐丫环的话:“以后不要让茂儿随性进宫了。”  荣国府的二层主子们暂且逃过一劫,颜氏领着贾茂出京斋戒去了。  过了七八日,皇帝驳了颜氏辞秩的折子,持有异议的朝臣挽了袖子强谏,乾清宫正热闹着,东宫太监急匆匆绕进大殿,跟夏守忠耳语了几句。  夏守忠不敢拖延,两步迈到皇帝跟前低声传报:“主子,东宫传讯,皇孙出花了。”  太子离得近,也听到了独子病险的消息,慌乱地看向皇父。  皇帝忙道:“散朝!去东宫!”  金琮是东宫的独苗,原该于去年秋天同贾茂一齐种痘,只因彼时染了风寒拖延下来,不想造化弄人,今日晨起竟是高热不退,御医诊断后才发现是出痘了。  作为太子嫡长子,金琮的份量毋庸置疑,皇帝把调查染病起因的事儿交代给没出过痘的皇后,自己跟太子封闭东宫照顾孙子。  御医们诊了脉,觉得脖颈凉飕飕的:这可有点儿严重啊!  金昊还红着眼睛逼问:“琮儿怎么样了?”  打头的御医硬着头皮回话:“皇孙症险,稍有不慎,怕是——”  金昊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皇帝扶住儿子恐吓御医:“都给朕用心,琮儿如有好歹,你们都别活了!”  “臣等敢不尽力!”御医们悔死了,早知如此出门前就该把遗书写好。  交头接耳商量一回方子,刚把头绪理出来,听说消息的宁寿宫老太太又来裹乱,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说的话都跟皇帝一样:“琮哥儿大好,你们要官给官、要钱给钱,他不好了,你们全家都别舒服!”  金昊强忍哀恸,劝着祖母到外面用茶,皇帝也说:“这里有儿子看着,皇后没出过花儿,太子妃有身孕,还得您老坐镇大局呢。”  太后点头应着,不妨听到曾孙呓语,猛的记起颜氏母子来:“雪儿呢?茂哥儿呢?他们是中过痘的,快找了来。”  皇帝无奈:“这种事儿他们帮不上忙。”  “怎么帮不上!”太后急了,“琮儿是茂哥儿招来的,又是雪儿亲手接生,有他们在琮儿才能无恙,你们没听到琮儿昏睡着都叫茂哥儿吗?”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金琮与颜氏母子的缘分是无人能够否认的,联系近来东宫对贾茂的“怠慢”,皇帝父子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皇帝一叠声吩咐:“快!快派人用朕的龙撵接鲁国公主进宫!”  “这——”夏守忠犹豫了一下回道,“主子,公主殿下在七日前已命长史封存金宝、腰牌、銮舆等皇储秩物,又代郡主与小公子还了爵位皇庄等赏赐,领着小少爷出京斋戒、为贾公爷还愿去了。”  “混账!”太后怒了,“这不就把病根找着了,雪儿的恩赏是自己拿命挣的,谁教你干这样没情义的事儿?”  皇帝哪里顾得许多:“还不出城找去?”  贾瑚再立大功,颜氏虑及将来自然揪心,又见近日荣宁两府门庭若市,索性拿离京斋戒做幌子表明态度,这才叫烧热灶的势力之人消停一些。  颜氏不信佛,所以心安理得拿着佛祖菩萨遮挡俗务,虽是住在皇家寺院,不过每日闲居游玩,指导贾茂读书而已。  颜氏不信自己母子跟金琮命格相关,她虽怨怼内廷负了贾茂的真心,到底却不过亲情去,又颇喜欢金琮这个孩子,闻说后忙唤贾茂,行李都没收就出了门。  夏守忠是驾着八驹龙撵来的,见颜氏有些犹豫,忙上前解释:“皇孙势急,还求殿下从权处分,别的都是奴才的干系!”  颜氏这才上撵。  说来也怪,至尊父子刚听到“公主与小公子接来了”的传报,御医擦着汗出来报喜:“疹子发出来了。”  金昊几乎要喜极而泣。  按封邑公主的礼数见了皇太后与太子妃,颜氏直接领儿子进卧房去了。  金琮是贾茂从不会站起就在一处玩儿的小伙伴,虽说近来受了些打击,彼此的情分是半分不少的,跑到床前摸着金琮的脸掉金豆子,又拉着颜氏非要他给金琮吹一吹,一行哭一行安慰昏迷的小兄弟:“娘亲可厉害了,每次我生病,她给我呼一呼就不难受了。”  颜氏也做不得什么,御医们却将她们母子视为定海神针,心思灵透的都打小算盘:命格这种事从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说近来鲁国公主失宠,保不齐皇孙就是因为这个出花,要不怎么能这样巧?  可以理解,就算这是完全的巧合,御医们也会极力把视线往颜氏母子身上引。不暗示皇孙病重的责任在其父祖负恩,难道要他们承认医术不精拿九族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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