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过后两三天的时间,南城的气温有所回暖,但是乔欢觉得一点儿暖意都没有。她瑟缩在沙发里,闷着头,电视机播放的相声一点儿也看不进去。 就在圣诞那天,她的大学班级群里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人给季扬祝贺,他要结婚了。 乔欢觉得不可思议,比起自己中彩票还要匪夷所思,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问季扬是不是真的。她在心里劝自己,一定是自己那颗空虚孤单的心在作祟,才会这么想的。 其实他结婚,是必然的啊。 可是,他们分手还不到一个月。 想着想着,她赤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拨通了谢海飞的电话,他是季扬的哥们儿,他一定很清楚。 拨通后,那端略带挑衅的男音传了过来,“乔欢啊,你打我电话不会是问季扬的事儿吧?” 一瞬间,乔欢有点开不出口了。 平复思绪后,她冷静的说:“是,他要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吗?” 谢海飞冷嗤一声,声音冷冷的说,“这事儿哪能骗人,不过你不是和他早就分手了嘛?” “......” 乔欢一阵无言。 对面的男人趁势又为自己的兄弟辩上两句,“也是,你现在出名了,可是乔大画家,像季扬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一茬接着一茬吧?” 乔欢眉头一皱,不搭腔。一直以来她对谢海飞的印象都蛮好的,他和季扬在大学算是亲哥俩,有时她和季扬出去约会,谢海飞总会和她俩凑在一块儿,挺心肠热乎的一个人。 见乔欢迟迟没有回答,那头软了口气,沉着声音又说,“刚我说的有点儿过头,季扬后天的婚宴,我明天的机票。” “嗯。”乔欢闷着声音应了一声。 唇齿间一股腥味弥漫了开来,乔欢抿了抿唇,蹙着眉头,无力感从天灵盖窜到了四肢百骸,酸涩的眼睛就这么睁着。 这回确认了,可是那个男人以往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她们分手才短短的一个月不到啊! 暴躁以及愤怒感充斥了全身,她从床上爬起去找自己的行李箱,疯狂的把衣物都塞在银白色箱子里,此时眼泪才涓涓的冒了出来。手揉了揉酸涩难当的眼睛,把泪痕擦去,眼泪是最没价值的东西,会让别人看到你软弱。 心里面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是去青岛当着季扬的面,问清楚;另一个则是,你有什么脸去见季扬?你自己压根没把他放心里,没把他当回事儿啊,更何况他要结婚了。 ...... 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乔欢似乎突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 曾经与季扬在一起的时光仿佛又历历在目的浮现在了面前。吵架闹分手在他们已逝的爱情故事里几乎没有,连谈崩的次数也少,不过超出一周时间没有互相找对方倒是经常,两个人都挺忙的,而且乔欢觉得他们俩还挺有默契的,谁都不打扰谁。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季扬才慢慢的淡出了自己的世界?乔欢陷入了一个怪圈,她在苛责自己鄙夷自己。 缓了一会儿,她茫然的抬起头。 脑子里所有的理智仿佛都成了一团乱麻交织着,思考系统面临崩溃。 她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最快去青岛的机票,晚上八点钟的,订完票,她心里那口气缓了过来。 夜幕降临,乔欢拽着行李箱往外走,此时陶悦背着皮包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朝乔欢咆哮,“你要去干嘛啊?” 紧接着她伸出手把乔欢的手与行李箱分开,绝对不能让她去。 乔欢瘦削的小脸抬了起来,湿漉漉的杏眸仿佛下一刻就能流出眼泪来,干燥的起皮了的嘴巴动了动,“我想去青岛,想和他说话。” “......” “你和他有话现在就能说,打个电话多方便省事儿啊。乔欢你得想清楚了,你这会儿跑过去就是抢亲,何况你和季扬已经正式分过手了。你现在就是脑热,吹吹风就行了。”陶悦把左手搭在乔欢的肩膀上,试图劝诫她。 思虑了片刻,乔欢支吾道:“我想去。” 无论见不见得到季扬,要不要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都想去走一遭。 “还有三天交稿,你是要累死我吗?良心呢?”陶悦翘起嘴巴,想用漫画把乔欢给拉回来,因为她一心都扑在工作上。 这也是个问题,如果去的时间长,会把漫画的进度给耽误下来。 “......”乔欢动了动嘴巴,没说话。 波光潋滟的眼睛轻眨,杂乱的黑色卷发搭在肩上略显萧瑟,她低着头,看着有点儿可怜巴巴的,似乎有点儿被劝动了的意思。 乘胜追击,陶悦再次郑重其事,“你们已经分手了,大道长又阔,你和他注定没有缘分。” 良久的沉默,乔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话语仿佛在此刻都失去了力量,都梗在了喉咙里,嘴巴如同被厚纸胶封住。 再这个地方与其等到心焦,不如去看一眼,断了念想。 乔欢啊乔欢,你怎么还是放不下? 她伸长手把陶悦身旁的行李箱捞回来,陶悦侧身堪堪拽过,不让她再动一分一毫。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乔欢再也忍不住了,她几近哭咽道:“我就去看看,别的什么也不会有,我知道分寸。” 从父母的感情里她读到了父亲的苦涩与母亲的无奈,导致她对于感情谨慎付出。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段的爱情,太懂分寸,反而失了分寸。 “......” 陶悦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从朋友的出发点她能做的都做了,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失落的如同颓败了的蔷薇一样的乔欢。 那样的她,一点儿都不好。 又周旋了几分钟,陶悦把钱包拿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你把这个拿上,密码我生日,手机要一直保持畅通。” 一张绿色的储蓄卡夹在她修长的手指里,乔欢瞬间泪崩了。 她倔强的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傲气的扬着头:“你欢儿姐可有钱啦,不贪图你买包包的钱。” “......” 陶悦自然没听她的话,宁是把卡塞进了她兜里。 临走前,她冲乔欢嚎了声,“我都把家当给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包养的女人,你要对我负责!” 乔欢回头浅笑,眉眼中带着数不尽的风情,眼泪尽数逼回了眼眶里。 登机后乔欢进入了浅眠状态,她把自己和季扬所有的事儿从前至尾捋了一遍,可还没想通为什么短短几个礼拜内季扬性情变了这么多,乃至他闪婚。 同时她审问了自己的内心,喜不喜欢季扬? 自己喜欢季扬陪伴着,熬到深夜有人嘘寒问暖,夏天的傍晚可以在街道里谈笑风生。爱情的最终,难道不是陪伴吗?乔欢眉头不自然的皱起,薄唇紧抿。 一道欣长如修竹般的身影挤入脑海,乔欢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 飞机下落已经接近凌晨了,她给陶悦拨了个电话,报了声平安后开始找机场周围定的酒店。 住进了酒店已经凌晨一点了,她拿着矿泉水远眺窗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窗外灯火通明,长桥上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像是绚烂的城堡,车流飞驰而过延迟的灯光如同绸缎一般。 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做青岛媳妇儿的打算,甚至为了这个决定想在青岛买房,想长期定居。只是想再过几年,稳定了,再和爸妈说。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季扬等不及了。 算是缘分浅吧,可能天上的月老给他俩绑的红绳是瑕疵品,九块九包邮买的。 乔欢,你要看开。 天下男人多着呢,总会被你蹲到一只,守株待兔这个成语没听过? “......” 奔波了一夜,乔欢的内心清醒了许多,也渐渐架不住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早的从酒店醒来,她再一次犹豫要不要给季扬打电话,可是打通电话她又该说些什么,起初的不甘心与愤怒感经过一夜的昏沉仿佛成了云烟。 倒是倦怠感让人神志有点儿崩,四肢酸疼无力,太阳穴也隐隐发胀,晚睡的下场。 枕着软枕,乔欢盯了一会天花板,心里卯足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拨了季扬的电话。 一声一声嘟嘟,都敲击在心上。 那端始终都没有接听,乔欢抿着唇,她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已经快贴到地板上了。 ....... ....... 干涸的嘴唇轻动,牙齿凑紧了唇瓣,下意识想去咬。 她叹了一口气,认了命。 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低潮的时期之一,事业虽顺风顺水,可原本构思的人生蓝图却毁的一干二净,连点沫沫都没剩下。 这边正失意,彼端方栋则是与团队的骨干精英谈笑风生,他们干建筑这行的干活儿时喜欢挨在一起,时不时谈点儿趣闻。 他们说他们的,方栋心里则是一片宁静,有人提到他,他才说上两句。 方栋这个负责人并非是那么死板不识时务的,只要你们的工作效率上的去,方案策划,模型制作精益求精,每个单位的业绩保持稳定就成,当然工作态度要谦和。 正是因为这样的工作形式,FLS事务所吸引了大批在校毕业生。 没有哪个学生不向往着这样的职业生涯,所以每每到了毕业季FLS事务所总是人满为患,挤破脑袋想入职实习。 不过机会少的可怜,也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 方栋在事务所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当然演白脸的周正是出了名的油盐难进,吹毛求疵总是有他的那一套,不过他功夫也是相当的深,做建筑总有他自己的想法。 周正比方栋大上个六岁,快奔三了,至今未婚,所以每回他俩一起相约剃头的时候,方栋总对理发师说,“给他剃个秃的,明天他就要出家了,法号都想好了,悟能!” “......” 诸如此类玩笑,层出不穷。 此时此刻方栋无心玩笑,把手头上的草图画完,收起了笔。快到年关了,等这部分事物完善后,明年还得带他们来一趟。 他清了清嗓子,“青岛的建筑种类特色繁多,下午你们可以结伴出去兜一圈,明天和周正一组的去幼儿园那个工地,其余的跟我去时盛广场。” 在青岛他们的项目不止有两个,所以待的时间会比较长,这一次在过年前来这一趟是为了下工地把周围环境给摸索清楚了,对工程内容有个基本概念。 其次时盛广场的投资人,也就是甲方明确向他们提出要建设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广场。据说为了建设这么个广场,甲方还特意请有名的老派风水大师来看过。广场还未建起,娱乐倒是炒的火热,连广场未来十年的动向都揣测了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周正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明天晚上万豪国际酒店,人家老板点名要见你,你可必须得去。” 方栋眸子一拧,半响,点了头。 像这种与甲方周旋的活儿他这些年已经很久没干了,实在胡蛮不讲理的也会交由周正处理,小项目的负责人由手下人解决。 这一次,处理的好那明年便是开门红,处理的不好传出去那是败门面的,FLS的门面哪是那么好败的? 方栋狡黠的眯了眯眼睛。 乔欢不知道陶悦从哪里搜来季扬在万豪酒店办婚礼的消息,总之看到那一张粉红色正中间有两个人的合照的请柬,乔欢有点儿颓然。 颜色一点儿也不俗气,日子挑的也不错,两个人皆笑的很灿烂,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乔欢看的出来。 食指触碰到季扬的嘴唇,乔欢才意识到自己恍了神。 心里面盛的最后一点念想也被他尽数撇了个干净,乔欢有点儿想把自己埋在泥缝里,自己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过来? 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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