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呢?” 章大夫问。 他刚从后院溜达过来也没见着她。 “喏。” 第三大夫示意他往某个屋子看。 正巧看她从里头撩帘而出,怀里还捧了个大竹筛子。 小夏刚包完一贴药,飞快地凑到她边上,神秘兮兮地问她阮东家到底喊她做什么。 杳纨给她亮了亮筛子里成堆的枣子。 那个懒成精的阮东家居然要她把枣子里头的核儿一颗颗都挑出来,再切成小片后晒干。 说这样吃才最尽兴。 他连核儿都不用吐。 是不是很棒。 小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并目送她去了后院。 “我的病人呢?” 章大夫问那个蹲在角落里扎小人的芙姐。 他的门庭大概有两年没有这么冷清过了。 芙姐头也不抬,“都排着阮大夫的号呢。” 他的号都排到下个月去了,偏偏每个人病人之间他还非要间隔一炷香的时间用来休息。 中间再嗑点瓜子,喝个小茶。 不过也好,这样那些女病人就没有办法老霸着他了。 章大夫脸一黑,“那男病人呢?” “被自家女儿媳妇儿撺掇着去排阮大夫的号了呗。这样她们陪诊的时候也能和阮大夫说上几句话。” 芙姐继续风吹不动地扎着小人。 第三大夫呵呵一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这么清闲在前头聊天。” 章大夫:“……他不是妇科大夫吗?” 这时从某个诊室传来一个慵懒酥麻的声音。 “下一个。”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 杳纨已经领了两个月的工钱。正满脑子想着是托人带回去,还是自己下次回家的时候带去给娘亲时,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他们村里的岚哥儿。 他来城里置货儿,顺道受她母亲所托给她带两件暖和的棉衣。 冬天快到了。 她一个人在城里做工,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 生怕她吃不好,睡不好。晚上被褥不够暖和,会冻伤了脚趾头。 那日,江丰岚来青囊药房寻她时,她正好在被阮东家奴役着蹲在后院一颗颗地给他剥石榴籽儿。 小夏领着人来后院找她。 “丸子,有个自称你同乡的寻你。你们聊,我先忙去咯。” 杳纨抬头见是他,惊喜道:“岚哥,你怎么来了?” 江丰岚把手中的包裹抱到她面前,“给你带寒衣来了。两件都是你娘亲手做的,没日没夜的,眼睛都快熬坏了。” 杳纨眼睛泛红,心中酸涩,“谢谢岚哥了。我去把衣服放一放,然后等跟大夫请了假,我带你上城里转转,吃个饭。我也顺便想给我娘和春儿买点东西。要劳烦岚哥帮我带回去了。” 江丰岚倒是爽朗一笑,“你就跟我自家妹子似的,不用客气。” 于是杳纨放下衣服,又揣上了例银,便去向章大夫请假。 章大夫一看她把该做的事也都做了,就手挥挥允了。 说只要晚上记得回来做饭就好。 杳纨谢过后,欢天喜地地拉着江丰岚就出门去了。 两人吃了饭,又买了好些东西。 最后天快黑了,她才把剩下的银钱一道儿交给江丰岚让他帮忙带给自己的娘亲。 而另一头的某东家早已炸毛。 “我的石榴汁呢?丸子呢?夹石榴汁私逃了?!” 阮沚白皙修长的手撩开帘子,轻斜着身子妖娆地探头问外头的两个姑娘。 “丸子出去了啊。” 小夏忙得头也不回。 “出去了?” 阮沚不可置信,“现在是工作时间,她出去干嘛?” 小夏答:“她同乡来寻她。她就跟章大夫请了半天的假。” “同乡?谁啊?男的女的?他俩熟吗就跟人家出去了。” 芙姐也凑过来接上话,“男的,应该是很熟吧。不然怎么会手牵手就走了。” “手牵手?!” 阮沚一愣。 “手牵手?!” 小夏惊呼着转过身来。 “手牵手?!” 第三大夫从自己的诊室里冲了出来。 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病人在问他:大夫你去哪儿。 苏老先生拨算盘的手不停,也搭腔,“就是手牵手。我也看到了。” “诶呀,那我那小侄子可怎么办。这人还没见着就先让别人拐跑了。” 第三大夫急得白发又多了好几根。 苏老先生呵呵笑道:“急什么。只要她今天晚上还回来,你侄子就还有希望。” 阮沚怒地一拍门框,“她敢! 要是我今天晚上不能准时吃到晚饭,我就辞了她! 还有你们! 工作时间不做事,聊什么!” 然后哼唧唧地回了诊室。 几个人和还在排号的病人门面面相觑。 不是他自己先开始的吗。 然后又见章大夫笑而不语地路过。 终于,在关门的时候杳纨姗姗来迟。 她进门的时候,发现有人正倚在门上对她怒目而视。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不知道在气什么某东家,然后问将打算盘打得飞起的苏老先生,“先生,东家他又怎么了?” 苏老先生“哦”了一声,“大概是饿了吧。毕竟等了一下午的石榴汁。” 杳纨暗道不好。 她怎么把石榴汁给忘了。 于是脸上立马堆满笑容对着某东家一鞠躬,“我这就去做饭。今天有您爱吃的凉拌肚丝和加了糯米丸子的热奶茶。睡觉前喝一杯最舒服了。” 说完这些话才敢直起身子偷瞄他一眼,“那我先去做饭了哦。” 阮沚面色稍霁,但是依旧保持刚才的帅气姿势不动。 看他故作姿态的模样章大夫嗤笑一声。 一个怂人,一个傻子。 把手上的锁和钥匙丢给他,“你锁门吧。我去睡会儿。做好饭了让丸子叫我。” 吃饭的时候,阮沚全程摆了一张你惹到我了,我不开心了,你快来哄我的脸。 连章大夫都看不过眼,嘲讽道:“你现在已经娇气到连饭都不会好好吃了吗?” 阮沚哼了一声不作答。 吃过晚饭,趁着杳纨去刷碗的功夫。 章大夫边喝着奶茶边说:“我提醒你一句。你来这儿是有事要做的,可别玩心太重。” “什么意思?” 阮沚刚满足地吧唧了好大一口奶茶,没有深思他指的是什么。 “丸子是个好姑娘,不适合陪你玩。” “我哪里在玩了。一个东家要求他的员工做事难道有问题?我是少给工资了还是不给饭吃了?这是她的义务!” 章大夫斜了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一眼,“行吧,你说了算。谁让你出钱多呢。” 他果然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于是他都已经喝完也洗漱完了,再路过饭堂的时候看到某人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真是没见过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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