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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送到药房去吧。注意不要让人察觉到你的行踪就是了。”  他们家路佑是他一手□□出来的,这点信任还是值得给的。    阮沚拆开信封准备仔细研究一下折子的内容,“今晚你在这儿住一夜再走。这接下来你怕是有的辛苦了,我会让人给你加例钱的。”  路佑冷不防听到这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你是觉得给我的例钱还不够多吗?   你赏的那些金银玉帛我那屋都快放不下了呀。  于是试探着问:“还加啊?”  阮沚也是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  平日里用扣例钱加例钱来威逼利诱丸子多了,一时成了习惯。  倒忘了他以前都是直接拿值钱的物件赏的。  而且他们家路佑一向忠心,根本用不着他拿钱拉拢。  哪像某些小没良心的,怎么着都喂不熟。    而此时远在药房正打算洗洗睡了的杳纨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看来是刚刚去院子里的时候冻着了。    次日。  阮沚起床吃过早饭便开始继续昨晚没有研究透的余下几封密函。  今日落雪了。  大抵是昨天夜里便开始下的。  一早起来外头檐上檐下皆是白茫茫一片。   冷不丁地晃了他一眼。  阮家的下人也早早备好了炭火放在他房里暖屋。  也不知丸子有没有穿暖和了。  自己给她的桃花膏涂了没有。  这么冷的天,她还得打那井水洗洗刷刷。  想了想,真是觉得自己魔怔了。  竟也学起那些没志气人的优柔寡断来。  丸子她在这些琐事上可比自己稳妥。  国事要紧,儿女私情暂先放放吧。    刚过晌午。  “九叔九叔。”  “干什么着急忙慌的。这么大人了能不能稳一点。”  在听到阮二的声音之前,他一直未曾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在这案前坐了一上午。  连下人送来的午饭都已经凉透了。  于是搁下笔,轻轻转了转脖颈,又抻了抻筋骨。  嗯,松快多了。    “九叔,我刚刚看到丸子姐了。”  “很正常啊。她今天休假。”  “可是我是在春城大狱看到她的。” 阮二说。  阮沚将桌案上的奏报理了理,“大狱?她去那里干什么?”  阮二在他屋中东看西瞧,“我也不知道。今天我陪父亲去巡视大狱的守卫状况,出来时正好在门口等待的那一群人中看到她。她还提了一个篮子,里头应该是吃的。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刚刚进去吧。 ……欸九叔,你干嘛去?”  只见他当即起身抓过挂在木架子上的大氅裘袍就快步出了门。  只剩下阮二再后头高声喊着:“这就走啦?这饭你还吃不?你不吃我吃啦。”  吃了两口后嫌弃,“果然还是丸子姐做的最好吃。”  但倒是坚持把它们吃了个干净。  丸子姐说了,不浪费粮食的人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福气。  他要做个有福气的人。    杳纨从狱中出来。  心情低落得一如往昔。  爹爹好像更瘦,也更苍老了。两鬓霜白须髯斑驳。  犹记得未出事那几年他也曾意气风发,名盛春城。  也曾门庭若市嘉宾络绎。  可如今能想得起他的人还有几个。  那时候他常常会去西宛和安凉勘货置货,也会走访一些老匠人,同他们请教钻研金银玉器的锻炼打磨之法。  当时春儿年纪尚小,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着父亲四处走动。   而春儿则是陪着母亲留在家中。  记得每每回家,娘亲都会亲手做一桌子的菜来迎接他们。  而爹爹也总记得把这次置的货中最好的那一件留给娘亲。  那时候的日子可真好。    杳纨微仰了仰头,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在人前哭得这般难堪。  大狱通向外头的走道皆用厚重的水泥石砖砌成,一层一叠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这走道也是九曲十八弯,不仅没办法一眼望到底,身在其中都极容易走错岔路。  若不是有人领路极有可能会迷失其中。  大概是快过年的关系,今天来探望亲人的人特别多。  她这一行就有十多个人。  她一早来的时候外头早就等了好些的人,退开两边跪作一群。  听守卫大人说今天是有大人物来巡视大狱,就连县尹大人都要作陪着。  果然那个以权谋私贪婪无度的楼县尹最擅长这种表面功夫。  可惜官官相护,她爹爹的冤屈难以清白昭雪。    走了有一盏茶多的时间,杳纨终于隐约可以看见走道尽头的双栓厚铁门。  咿呀一声。  厚实陈旧的铁门被打开了。  外头的天光映衬着白雪刺得她的眼睛微疼。  杳纨有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  狱里常年不见天日,可能哪个角落里就有不知何时死去已经被风干的老鼠尸体。  还有不知何故突然暴毙的犯人。  所以她总觉得里头潮湿浑浊的空气格外压抑,教人心慌。    避开众人,杳纨寻了一个角隅正蹲下身子轻微抽泣。  爹爹身子一直不好,刚刚见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咳嗽。  虽然最近几次来她都会带一盅止咳的汤药给他,可依旧不见好转。  也不知道他熬不熬得到出来的那一天。  她这般没用,只懂在这里哭而依旧无所作为。  也许她能求求大夫下次陪她一起来给爹爹诊个脉。  大夫对每个病人都一视同仁,应该会答应的吧。  她紧了紧抱住肩臂的手,也压低了抽泣的声音,生怕被人发现这里有个没用的可怜人。  雪越下越大,如鹅毛飞絮。  几乎就要将她掩埋在那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丸子。”  忽然听到有人唤她。  可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她呢?   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杳纨把埋在双膝之间的脑袋抬了起来,拿袖口抹了把脸,又吸了吸鼻子。  突然怔住了。  不远处那个穿一身白衣裘袍,打了一把朱砂色油纸伞在漫天飞雪中缓缓朝她走来的人难道是阮东家?  红伞白雪,叫她一时看呆了去。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有事去他叔父家了吗。    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阮沚将伞遮过她花白的头顶。  僵直着脊背将手掌递到她眼前: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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