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呀?老这么拖着也不算事吧,毕竟人家姑娘都给你们家燕生做饭吃了。还住在一起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快了快了。” 章夫人心情很好。 “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们也好早点准备贺礼啊,毕竟从前收了你们这么多的礼金。” “就是,早点办吧。不然我们会以为这是你从哪儿花重金请回来演你们家儿媳妇儿的呢。” 大姨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似乎想从中找出点破绽来。 她就不相信了,他们家这个阴阳怪气的书生儿子还真能突然间就有亲事啦? 章夫人气鼓鼓地不说话。 哼,居然被她们猜到了。 “什么时候?” 章大夫倒是毫不在意,反倒笑着凑近了杳纨的面颊,“你说什么时候?” 哼哼,小瞧人。 她早已被阮东家锻炼得刀枪不入。 杳纨脸不红心不跳,一边作出娇羞的模样糯糯道:“全听你的。” 一边在心中暗骂这章大夫好的不学偏学起某人的厚脸皮来。 章夫人高兴得一抚掌,“那就明年春天了! 都来都来啊!” 这章先生一句话没说,女方的长辈一个没见,亲事居然就莫名其妙敲定了。 章大夫默默给自家老爹斟了杯酒。 感恩他一生辛劳,没有在一怒之下就撒手将他老母撇在这药房跑了。 不然他这药房估计开不了几个月就得关门。 药房的大夫的心灵都已然被摧残成病人了,那药房还开个什么劲。 杳纨附和章夫人之余瞥见章家父子俩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 人啊果真是越是亲密就越吝啬夸赞之言。 晚上临睡前杳纨将屋里屋外都仔仔细细刷了个遍儿,这时方才得空在灶房里拿药罐子给自己熬了盅红枣桂圆汤。 又切了几片生黄的老姜,放了两块从纸包里刚拿出来的红糖。 今天是她月事第一天。 第一天嘛总是有些不舒服。 而早上那场雪和下午的忙碌导致这种不舒适加重了。 她搬了个小板凳托着腮静静看着小泥炉里的火苗舔舐着被熏得漆黑的罐底。 这药罐子她洗过无数遍,可这里头外头总也刷不干净。 就像这时间在人心里留下的印子。 不知不觉就已经将人凿刻成另一副模样了。 白日里某位骚包东家伸手对她说回家吧的样子反复在她脑海里出现。 她刻意去忽视自己已经开始变化的心情。 也反复告诫自己只是这渔网中千百条鱼里的其中一条。 不是冲破鱼网逃回大海,就是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而且极又可能这最后的鱼骨头还会叫野猫儿啃个精光。 其实撞渔网很有可能会撞的头破血流,要不少吃点。 也许还能找个大点的网洞钻出去。 这样看来青占鱼的活命几率要比胖头鱼大得多啊。 可是青占鱼比较好吃啊。 东家就喜欢吃青占鱼。 每次她做青占鱼的时候,无论是什么做法他一顿都能吃三碗饭。 诶呀。 杳纨懊恼地一拍额头。 真是不长记性。 “丸子还不睡?” 杳纨一转头,是章大夫。 “噢是啊。我煮点东西喝。” “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红?” “呃…… 刚刚不小心撞到的。” 杳纨随口瞎编道。 “噢。” 章大夫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她的神情,“阿阮估计快回了。” 他说:“不是明天就是一会儿。” “噢是嘛。” 杳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一会儿在阮东家突然出现时应当如何迅速收拾东西逃回房间。 还不会显得太突兀。 “阿阮好像挺喜欢小夏的。” 章大夫状似无意地说道。 杳纨点点头,“怪不得老看他调戏小夏。”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东家应该是男女通吃的那种吧。 不过动不动就冲着人家胡乱抛媚眼,一点节操都没有。 “不过小夏大概也入不了阿阮的眼。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和男子。 杳纨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章大夫真是个大度的正房,换作是她肯定受不了。 “不然也不至于这个年纪还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大户人家连挑通房和小妾都这么严格的吗?” “严格的不是大户人家,是阿阮。” 真的吗?她好像看不太出来。 似乎从她的表情读明白了她的心理活动,章大夫又继续道:“从他的生活习惯你应该就能看出来吧。房间要熏香,吃食要金贵,连穿的衣服也得找最有名的裁缝师傅定做。照顾他衣食起居的人自然也得合他心意才行。” 其实他这番话说得很妙。 在一般人的耳朵里听来,这是章大夫在帮忙透露阮沚的心意。 可在一个只想安安份份过日子的人听来那就是一句警示。 一词一字都提醒她千万不能逾越过一个小伙计的身份。 自然自然。 这件事她一直记得很牢。 绝不越矩。 章大夫似乎很满意自己方才说的话所造成的效果,于是笑了笑,“那我去睡了。” 看着章大夫潇洒离去的背影,杳纨脑袋有些懵。 所以章大夫特地下来一趟是要干嘛来着? 次日清早一起来她就看到了已经起来准备坐诊的阮东家。 “东家?” 杳纨微笑着点头问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沚看她面色不太好,忍不住皱了眉,“昨天夜里回来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噢,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我这就去做饭,你再等等,很快就好。” 因为月事来,所以她今天稍微贪睡了一点。 不然平时这时候她应该差不多已经把早食都准备好了。 “没事,我已经让人买了。过去吃就好。” 今天阮东家有点跟往常不太一样。 格外。 呃。 格外冷静。 吃早食的时候阮东家的话也不多。 只是在章大夫问他还顺利吗的时候,回答了几句。 奇了怪了。 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难道他知道自己为了帮章夫人假装是他未来媳妇儿的事了? 不不不,他们是清白的。 得要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感应到她的虔诚。 灶王爷年节下估计忙得很,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刚寻了个空要去找去跟阮东家解释。 结果自冬至后再没见过面的宋杉一早就跑来找她了。 手上还捧了厚厚的一叠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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