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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前几天章夫人还问了几次让她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当她说自己家人要来春城时,她更是热情地邀请他们全家一起。  吓得杳纨慌忙谢绝了。  扮儿媳妇这种事她一个人演演也就算了。  要是拖上全家人,那可就闹大了。  虽然她也很乐意假扮章大夫的心上人来成全大夫和东家,可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嘛。  欸,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希望东家能找到法子,不要辜负了大夫的一片深情。    到了夜里,果然风雪大作。  没一会儿地上便落满了一层雪白柔软的锦被。  但即便如此,还是抵不住鞭炮爆竹带来的团圆气氛。  反而更添苦尽甘来之意。    天刚擦黑,杳纨便领着春儿把每个屋子的烛火都给点亮了。  还有正门口悬挂的那两盏崭新的大灯笼。  还是她昨日特地去买的。  按习俗,今日是要灯火通明一晚上。  以求来年光明顺遂的。  晚些还要守岁。  她也早早准备好了茶叶用来提神,希望自己不会在新年到来之前就因为困倦而睡过去。  好在今年还离爹爹近了许多。  而且前几日她听人说,今年官衙大恩,特准十四十五十六日都允许探监。  每次最多可三人同行。  她算了算,若是每天都去,他们每人最起码能见到爹爹两次呢。  想来也不会是那县尹的命令,定是州牧大人。  说来这州牧大人还真是体恤民心。  比那县尹不知好了多少倍。  倒也是。  能教出阮家兄妹那样热忱可爱的父亲定不会是什么坏人。    热菜热汤刚刚端上桌,碗筷也刚刚码放整齐。  院子外头便有了声响。  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 杳纨说。  可到了院子,将门一开。  杳纨惊讶地几乎失了声。    “爹爹!”  虽然门外那人戴着兜帽,又用黑色的狐皮大氅将自己的身子盖了个严实。  可那眉眼那身形她是断不会错认的。  “您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尚在大狱之中吗?  何况他怎么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在这个宅子里呢。  “二位不要在外头站着了。毕竟眼杂,还是快些去屋里厢吧。”    杳纨这才注意到她爹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和一辆马车。  “我,好好。”  纵然沉稳如杳纨也还是没办法掩饰此刻的无措。  “劳烦阁下了。”  “无碍,李公定记得在下所嘱。”  “是。”  李父先是对着那人作了个揖,这才由杳纨搀着回到暖和的屋里。    “是谁呀?”   屋里的人还问着,可一看这包裹严实的人摘掉兜帽露出消瘦的面容。  竟是李洛寺。  屋里一众皆是又惊又喜又忍不住落泪。  “寺儿?”  李老夫人第一个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脸,想要证明当真不是自己眼花或是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等确认了不是眼花,李老太爷边拭着眼角边又忍不住问他,“洛寺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国主大赦了?”  李父也是眼眶湿润,听到父亲发问,忙跪地就是一拜,“孩儿不孝,害父亲母亲担心了。”  李老太爷慌忙去扶,“我儿受苦了。”  李父站毕,看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春儿,笑道:“春儿长高了不少,为父差点认不出来。”  春儿这才踌躇着上前行礼,“父亲。”  当年父亲入狱的时候,春儿不过六七岁还不识事呢。  哪像现在身量都蹿到快跟她一般高了。  这么多年未见,生份了也正常。  李父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欣慰。  径而越过春儿的发顶看向了那个一直站在桌子另一角的结发妻子。  “汝烟,你可好?”    那头的李母从方才李父进门到现在都只是伫在原地,眼中含泪。  不过几年未见她竟觉得恍若隔世。  此刻听到李洛寺唤她,顿时泪珠子连串儿落在前襟上。  生怕哽咽的声音失仪于久未逢面的丈夫,李母掩面着点点头。  李父赶了两步上前拉过她掩面的手,又拍了拍她消瘦的肩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着又拿手帮她抹干净了泪痕。  接着屋子里便又是一阵抽泣抹泪。  一家人好一会儿才坐定下来。    “寺儿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众人方才又想到了最初的这个疑问。  李父解开大氅交托到发妻手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笑着回答:  “前日有一个少年公子来狱里探我,说今天会有人来接我出来与你们团聚,只是明日天明之前必须回到牢里。还说让我不要走漏风声,一切只得偷偷进行。”  “少年公子?”  一屋子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又问他:“你可认得?”  李父摇摇头,“先前不曾谋过面。”   他这几日都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人家。  可始终无果。  他想了想,补充道:“看着衣着华贵意气风发的,想来是好出身的子弟。”  “对方不曾说明自己是何人,有何目的?”  李父摇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可我从前认识的人中没有与之岁数相仿的孩子的。”  众人越发觉得蹊跷。  这人他们也都不认识,没事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帮他们一家人。  而且能这样从春城大狱里把人悄无声息地接出来,想来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杳纨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形。  她犹疑着开口:“那少年是不是看着十五六岁,比我高半个头。胸前还配了一枚金镶玉的同心锁?”  李父先是一愣,接着神情不定地看着她,“你认识?”  “是你去求人帮忙的?”  “对方是谁?你可曾许人家了什么?”    别怪他们有这一连串的发问。  饶是杳纨也是摸不着头脑。    居然是阮二爷。  可他无故怎会晓得爹爹被关在狱中,又知他们一家最近会在这宅子中落脚。  自己知他一贯机敏。  可他不该这么沉得住气呀。  若是有此安排,他早就会来自己跟前邀功了。  况且这么大的忙,他不过是州牧的公子。  当真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想到这儿,她眼前突然晃过一个闪瞎人眼的俊俏笑脸。  是他。    想到此处,忽闻门外一串急促的哒哒声和马儿的嘶鸣声。  不知为何,杳纨心念一动。  迅速起身撩帘而出,“好像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只余一家子互相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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