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凌的气息有些不稳,那一瞬间流失的体力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此时呆在那个地方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她不想再面对卫殃,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对自己有着别样心思的人,就像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无殇一样。 人一旦拥有了多重的感情就会变得脆弱,这一世她已经拥有了可以钳制自己的亲情,爱情于自己而言就成了禁忌一般不能触碰的东西,否则怎能搏得放手? 思绪正凝神间,耳边忽地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赵天凌抬头望去,发现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云燕,心中奇怪的同时那只云燕竟直直的朝着她飞了过来。 眼见着云燕乖巧的停在了自己的肩上,赵天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云燕脚上的一个小而精致的细桶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微微思索了片刻,便抬手将那云燕捉了过来握在手中,取出其脚上细桶中的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是赵天凌无比熟悉的。 师傅断言雪莲会化解殿下身上所有的危机,仅留圣血不可除,天下间唯一物可解殿下所忧,那就是上朝时期圣物九转还魂丹,据闻此物于多年前曾在泫翔后宫一名孕妃的手里出现过,后与孕妃一同失踪,故寻到此孕妃便可找到九转还魂丹,我与无殇已先行寻找,请殿下静候我们的消息。 落:飘泪。 将手中的纸条握成一团,赵天凌眼中眸光微动,多年前泫翔后宫失踪的孕妃?难道就是那个未临世便被沈元珺赐字名“恒”的五皇子沈千恒的母亲,向梓英。 “什么人在那里?” 忽地一个陌生的男音传来,赵天凌惊了一下就想闪身离开,但思绪一转间却又放弃了这一想法,反而堂而皇之的走到了明处。 “您是……凤天国的七皇子殿下?”出声的是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中年人,半百的年纪长相普通看似随和的样子,五官并不是很突出,却意外的看着十分的舒服,看样子似乎不是一名普通的宦官那么简单。 赵天凌静立默认,眼带疑惑地看着那人,“公公是?” 确认了赵天凌的身份,那人连忙弯腰行礼,“七皇子殿下,奴才魏忠海,皇上身边的执事太监,本以为殿下随小王爷进宫后就歇下了,成没想能在这个时候碰上七皇子殿下。” “一时无眠,便出来转转。” 魏忠海了然,“既如此,殿下可否随奴才去见见君王?” 赵天凌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公公自己的意思还是沈君王的意思?” 魏忠海笑道:“自然是君王的意思。” 赵天凌不禁谨慎起来,同时心中也不免疑惑,沈元珺不可能不知道尹子秦将他们的住处安排在东南方的宫殿里,而此时的她却出现在与之距离颇远的西面,且不论是否是被魏忠海无意间撞见,只是单凭这一巧合,就未免过于让人心生不安。 “公公怎么会到此处寻我?”赵天凌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问。 魏忠海闻言不禁奇道:“不是小王爷安排了殿下一行住在西北方的宫殿中的吗?” 尹子秦? 赵天凌的眉梢微不可见的挑起,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片刻,道:“不知沈君王深夜找我有何事?” 住处问题很快便被忽略,对于赵天凌的问题,魏忠海只是笑道:“这奴才也不知晓,殿下随奴才去见了君王就知道了。” “如此,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七皇子殿下,请!” 魏忠海领着赵天凌,不多时便来到了沈元珺的梓阳殿,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赵天凌举目望去,殿中装饰并不算过于豪华,相比国力雄厚的凤天正殿来说反而有种简单朴素的味道,或许是泫翔国风如此的原因,否则以他们的财力,应更豪华些才是。 泫翔的国土面积不大,屈居杨国之下领先南夏之上,泫翔的君王沈元珺与赵宗德一样,都是国之第二个荣登王位之人,与之不同的是,沈元珺的王位并非来自父子相传,换言之,泫翔一国本姓程,之所以后来会变成沈家手权,无关宫变更无关权利的争夺,就是说,是程家将苦苦赢来的一方国土拱手相让给了沈元珺,而其根本的原因却无人知晓。 沈元珺虚长赵宗德几岁,但从外貌看来却年老许多,看着更像是古稀之年的年老之人,面色苍白病态不说,就给人的感觉也像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赵天凌猜测他的这幅模样应是多年前皇室子嗣大多夭折打击造成,连续的打击由内而外的抽光了眼前这人的希望,最终让他在时间的面前倒下,虽没有一跌不振,但也算是毁了他的大部分幸福。 “君王,七皇子殿下来了!” 正想着,面前的魏忠海突然开口,向对着自己面前棋盘眉头紧锁的沈元珺恭敬道。 在沈元珺的眼神投过来的一瞬间,赵天凌不慌不忙的微一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动作好整以暇,“天凌见过沈君王。” 友国皇子觐见他国国主并不用行大礼,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 沈元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她笑道:“来了?既已到我泫翔境内为何不一早便进宫来见我?若是让那个老小子知道我亏待了他的几个儿子,那我今后的麻烦可就多了。” 赵天凌抬起头,沈元珺对赵宗德的称呼并没有让她觉得有所不妥,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亲近之意,沈元珺既然能在她的面前如此随意,就表明了其明显的态度。 “沈君王言重了。”赵天凌的语气不温不火平淡的如终日那般流淌的小河,毫无波澜。 “会下棋吗?”沈元珺突然问道。 “一窍不通!”几乎是毫不思索便脱口而出的话,直白而又干脆。 沈元珺笑着摇了摇头,“你父皇的棋艺可是精湛的很,说起来凤天皇子中似乎只有二皇子赵天浩深得他的真传。”沈元珺说着忽然好像陷入了沉思,一句话不说的盯着面前的烛火入了神。 虽有些奇怪沈元珺的行为,但赵天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看着他。 一旁的魏忠海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诡异,忙开口叫了沈元珺几声。 沈元珺似是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却仍旧不甚清醒的样子,只是转头看了看窗外有些模糊的夜色,喃喃开口道:“你可知如何才能做到既真心的疼爱一个人又极度的恨着一个人?”如闲话家常般将问题丢给赵天凌,末了又摇了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道:“啧~长此以往下去也不知谁会害了谁。” 赵天凌并没有接他的话,沈元珺似乎也没打算让她开口,只是继续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倘若日后还有机会的话,朕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日如何?”赵天凌静静道开口,却叫沈元珺一时哑了口。 沈元珺微怔,继而笑道:“也行,明日我会让魏忠海带人去接你。” 赵天凌应了声是,正要转身离开,思虑片刻又开口道:“泫翔宫中东南边的宫殿宽大敞亮,是个接待外宾的好地方,天凌多谢沈君王费心。”说完微微弯腰低头后便起身随着领路的太监离开了。 沈元珺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又转而望向自己面前的烛火,轻声道:“很聪明的孩子,不是么?” “君王,七皇子刚才的话……” 沈元珺伸手打断了魏忠海未说完的话,“子秦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聪明并不能代表一切,若是还有机会,我是真的很想去改变一些事情……” 那样的话,或许一些人的命运就会不那么悲凉。 或许吧!谁知道呢? ————————————————————————————————————— 当赵天凌回到尹子秦安排的住处时,赵天佑正与赵天逸说着泫翔皇宫外的事情,赵天凌进门的时候,他们恰巧说到了尹子秦的身上。 “天色已晚,四哥五哥怎么还不休息?” “天凌,你方才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天逸迎上来问。 “一时烦闷,便出去随便转了转,这时候也有些困乏了,四哥五哥还是早些休息吧!”赵天凌说完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便推门走了出去。 留下的两人无言的看着对方,终是无奈一笑,便也各自去休息了。 夜还很长,长到……可以让很多事情去发生。 第二日赵天凌并没有等来沈元珺派来接她的人,而是迎来了泫翔的太子沈千磊,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后来才知晓她是沈元珺最宠爱的妃子,如今身居后位的廖珍儿,而他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捉拿毒害沈元珺的凶手。 在听到沈元珺突然薨逝的消息之后,赵天凌三人当场便愣住了,赵天佑还好,赵天凌与赵天逸两人皆是头日见过沈元珺的人,怎么也料想不到几个时辰前还与他们谈话的人此时竟已不在人世,人生无常何其短暂,而这也正是沈千磊带了一众侍卫官兵将赵天凌三人团团围住并下令缉拿他们的原因。 “赵天逸赵天凌,我父皇奉你们为贵宾对你们诚意相接,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心狠暗害我父皇,如今这泫翔皇宫你们是休想再出去。” 赵天凌看着眼前体型臃肿外表看似实诚的九皇子沈千磊,好看的眉头微皱,清冷的声线无一丝的波澜,“九皇子何以断定我们就是暗害沈君王之人?” 沈千磊瞪着一双小如细缝的双眼,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这还需要断定吗?这分明就是你们干的,昨夜我父皇最后见的人可就只有你们两个,不是你们难道还能是本太子不成?” “太子殿下。”沈千磊身旁的廖珍儿突然开口,细长的媚眼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赵天凌三人道:“是与不是,审了不就知道了?几位都是凤天的皇子,该是懂得这皇宫的规矩,如此娇贵尊宝的人,牢里的那些个刑法若真是挨上那么一两个,该是怎样的痛苦呢?” 闻言赵天佑突然上前一步有意的将赵天凌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皇后与太子如此行事似有不妥吧?我五弟与七弟毕竟是皇子,况且凤天与泫翔一直交好,沈君王突遭此劫我们也十分难过,但太子如此妄言是否太过武断了。” “飞雁掠湖必有痕迹,太子殿下既说我们是行凶之人那便要拿出证据,否则的话,无故诬陷他国皇室这个罪名恐怕太子殿下也担当不起。”赵天逸的言辞犀利,句句都透露着打压沈千磊的意思,而他敢这么说无非也是仗着泫翔屈居凤天之下的原因。 “你……”沈千磊瞪着双眼,如同被噎住嗓子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是夜,又一日仓惶而过,沈千磊到底生性胆小,即使背后有个随时都会不安份的廖珍儿撑腰,暂时也不敢拿赵天凌几人怎么办,只下了令将他们囚禁在住处,待事情进一步查明之后再做细较。 三人身处泫翔皇宫,即便清白但也不能妄动,只得细细分析沈元珺不明一死之事。 屋外明月高挂繁星点点,平静无风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赵天凌三人在屋中讨论着一些可能的疑点,却始终觉得此时过于蹊跷诡异,按照沈千磊的说法,沈元珺是因气急攻心、心脉骤停从而导致的死亡,而据魏忠海所言,当晚最后接触过沈元珺的只有赵天逸和赵天凌两人,后他们两人离开沈元珺也就洗漱睡下了,直至今日卯时魏忠海前去伺候沈元珺早朝时才发现人已死去。 疑点很多,却都无从下手,最大的困难便是他们此刻阶下囚的身份。 三人正探讨间,窗外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什么人?”沉声喝止的同时赵天逸忽地飞身跃起,直冲那个的模糊人影而去。 赵天凌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一丝熟悉的香味,眼中眸光一闪,迅速的侧身一把抓住了赵天逸的手腕,却猛地被带着向前了两步,心下不由得有些惊疑他的力道。 对上赵天逸疑惑的眼神,赵天凌平静的开口道:“五哥,她是我的人。” 赵天凌并没有向两人隐瞒突然翻窗而入之人的身份,而是直言那人是自己的人,赵天佑与赵天逸也算心知肚明,哪个皇子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办事人?这些在皇室中都是不算秘密的秘密。 来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屋内的异常,也没有避让两人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了赵天凌的面前。 “殿下,沈千磊今日派使者出使了杨国,看样子似乎是要与杨国结盟!” 赵天凌闻言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是问道:“使者是谁?” “沈月君。” “是她?”赵天凌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疑惑,“沈千磊为什么会让一个公主担任两国结盟的使者?” “和亲!”赵天佑突然开口,看着几人由疑惑转为明了的样子继续道:“两国之间结盟最好的筹码便是和亲,沈千磊在此时让沈月君出任使者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嫁给杨成渊。” 一旁的赵天逸赞同的点头,“沈千磊想以和亲的方式与杨国结盟恐怕是蓄谋已久的决定,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匆忙的让沈月君出使杨国,沈君王尸骨未寒沈千磊也还未即位,如今的泫翔内乱外患,如果沈千磊此时处理不当,泫翔很有可能就此被杨国吞并。” 赵天凌细想之下不明觉厉,“或许,杨成渊从一开始就没有与泫翔结盟的打算,论国力,我凤天是高于杨国,但论兵力,两国却是出于旗鼓相当的局面,和平契约对杨成渊来说形同废纸,若让他吞了泫翔,那么下一刻他便会将刀口对准我们凤天。” “但眼下已经没有了阻止他们的办法,不过,或许我们可以从沈月君,这个泫翔唯一的公主下手。”最好的办法,便是断了泫翔与杨国和亲的联系,沈月君一死,即便沈千磊想尽办法,也无法找到比沈月君更适合用来牵制泫翔与杨国的人来。 赵天凌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忍,“我知道四哥的意思,但沈月君何其无辜。” “天凌说得没错,既然杨国与泫翔的结盟已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之事,那么我们唯有另外想办法来对抗杨成渊了。” 在这一观点上,赵天逸与赵天凌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赵天佑显得有些难溶其中,但他似乎并不想与赵天凌背道而驰,而是思虑片刻道:“既然泫翔可以和杨国和亲结盟,那么我们也可以和亲的方式寻找盟国。” 南夏! 三人的眼中皆是带着相同的神色。 “飘泪,出宫去找郑阳,让他即可赶回凤天告知父皇泫翔宫中一事。”赵天凌突然对身边的飘泪道,“沈君王一事我们已无力回天,现下泫翔与杨国结盟一事才是事关重要,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凤天,或者前往南夏。” 赵天凌一番话已是和赵天佑以及赵天逸的意思不谋而合,如今三人已被限制了行动,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泫翔宫外的郑阳。 赵天逸明里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飘泪,一副思索的样子,“天凌,你这影卫的身形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赵天凌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形微动的飘泪,又不动声色的对着她摇了摇头,转向赵天逸道:“女子的身形大都如此,五哥是将她错认成了哪位红颜知己?” 赵天逸愣了一下还未说话,一旁的赵天佑便抢先开口了。 “五弟如此性子怕还真是有那么几位红颜知己,此番出行想必是对着其中的一位起了念想,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把你的影卫看错吧!”赵天佑笑着拍了拍赵天凌的肩膀,又继续道:“行了,夜已深了,既然对策已定,那便各自回去休息吧,五弟,我们也不要再打扰七弟了,明日还有得挨呢!” 赵天逸闻言点头,他知道赵天佑的意思,影卫现身与自家主子自然有些不得让外人知道的事情要汇报,而这些时候他们这些外人总在这也是不合时宜的,思极至此便与赵天佑一同离去了。 赵天凌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淡淡笑意渐渐褪去,露出些许的寒意,语气冰冷,“他究竟是把你当成了什么人,竟然会下那么重的手?” “殿下的意思是?” “方才若不是我拦住他,你恐怕早就横尸当场了。”赵天凌转身看着她,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是殿下……”飘泪欲言又止,那时一闪而过的浓烈杀气她不会忽略,只是却不曾多想,也不愿多想,只因赵天逸是赵天凌的兄长。 “殿下,云燕带来的信息是错的。” 赵天凌闻言不禁挑眉,“怎么回事?” 飘泪小心斟酌着,思虑再三终是开口道:“无殇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在跟踪他,而师傅那里似乎也遇到一些麻烦,那封信是师傅故意让我那样写的,为的是混淆视听。” 赵天凌眼中一凛,“混淆谁?” “这个师傅没说,只说此事与我们无关,解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让殿下不必上心。” “那他真正要让你带给我的消息是什么?” “师傅让我带给殿下的只有一句话:雪莲为祸端,命数已变,圣血不可废,时限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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