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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舰队街似乎格外不安稳。    苏格兰场的菲尔丁警官带着手下四处抓人,街上不时传来令人焦躁不安的咒骂声和殴打声,几个涂脂抹粉的妓.女缩在阴暗的小巷内担惊受怕,就连往常伶牙俐齿的旅馆老板,也不敢冒头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菲尔丁紧皱着眉头,两撇大胡子烦躁地上翘着,“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他的得力助手之一,去年才以出色的刑侦才能考入警政厅的安德森垂着脑袋回答:“暂时没有,但我们正在努力。”    “努力?见鬼的努力!过了今晚再找不到人,公爵阁下怕是要拿枪指着我的脑袋!”菲尔丁大大的鹰钩鼻不耐烦地耸动了一下,“那些皮条客和妓.女怎么说?”    安德森看了上司的脸色一眼,连忙答道:“他们口径一致,都说那家伙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附近是两天前,向相好的妓.女吹嘘他马上要干一票大的。”    “该死的下贱杂碎,你最好祈求上帝别让我找出你!”菲尔丁狠狠地咒骂道,双手叉起腰,头脑飞快地运转着,“除了他的老巢,那家伙还会去哪儿呢?安德森,你去找附近的酒吧老板,打听一下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相好;贝尔,你再去盘问那个妓.女,我不相信她对于鲁伯特.塞利斯的计划只知道这么一丁点;琼斯,你带着人去把那间破房子翻个底朝天——”    菲尔丁还没有指挥完毕,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杂乱马蹄声。    他突然间有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那骑着马赶来的红制服士兵神情肃穆,右臂上系了一个十分醒目的黑袖章。    “噢,上帝啊!”菲尔丁在心底呐喊,“可别真是我想的那样吧,糟糕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红制服勒住缰绳,勉强喘了一口气,大声说道:“陛下,今夜驾崩了——”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些什么。    尽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现任的英王陛下乔治四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滑稽人物,他本人对于这个民众们所启动的最大作用,可能就是茶余饭后的笑料来源,但真的被告知这位荒唐国王因为死亡被迫下台时,这群才成立一年不到的警政厅成员不免面面相觑。    所以,他们现在该继续搜索那个胆敢抢劫公爵阁下的狂徒鲁伯特.塞利斯,还是打起精神应付英王陛下逝世随之而来的紧急状况?    尤其是在,前者似乎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抢劫事件、公爵阁下隐瞒了不少线索的情况下。    菲尔丁深吸了一口气,拧着眉道:“继续干活,在上头命令下来前,都给我继续查!”    夜幕深沉,乌云将天边仅剩的光彩牢牢锁住,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白教堂附近的一条小巷里,一个男人把肋下挟制的女童胡乱丢开,自己靠在墙角吁吁喘气。    与他粗暴的动作相反,他十分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沾着血迹的银制十字架,那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珍珠,显得精致而又女性化,一看就不是这个衣着落魄的男人所能负担的物品。    “维拉……”男人念着一个属于女人的名字,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圣詹姆斯街的方向收回——那是许多被人包养的交际花所聚集的高级住宅区。    他把十字架再一次贴身藏好,弯下腰从靴子的夹层里摸出一把匕首,冷酷地看向地上那个处于昏迷中、纯真无辜的女童。    这个被抹了一脸煤灰,衣衫褴褛的女童约莫七八岁上下,脖子和手腕间截然不同的苍白肤色昭示着她出身优越,并不是真的就是贫民窟随处可见的瘦弱孩童,虽然比起那些画家笔下可爱如丘比特的贵族小姐们,她瘦瘦小小得有些过分可怜,她静静地躺在小巷的石板上,仿佛正陷入一个甜美的梦乡。    男人缓缓地走近,女童无知无觉。    沉重的皮靴踩在小巷粗粝的地面上,发出橐橐的声响,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牛毛般的小雨,让这个阴冷的夜晚更加让人难以忍耐。    男人蹲下.身,嘴里喃喃道:“不要怪我送你下地狱,小姐,要怪就怪你那罪该万死的父亲吧!”    他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远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钟声倏地响起,男人下意识地抬眸望去。    同一时刻,躺在地上的女童猛地睁开了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敏速度,先是一脚稳准狠地踹中男人下边最脆弱的部位,令他疼得缩起了腰,随后闪身钻过男人的肋下,身体好像游鱼那样,几下骑上了男人的后背,反手抠向男人的眼球部位。    “铛铛”的两声,男人手里的匕首终于掉落在地。    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疯狂地挥舞着四肢,抓住背后那女童的脚踝,一把将她扯下来砸向附近的墙面。    女童目光坚毅,连一丝迟疑都没有,轻巧的一个翻滚,手已摸到了地上那把匕首,想也不想地就把它往前一掷,正中男人腰腹。    男人惊恐至极地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啊——你这个恶魔……恶魔!”    他无法承受剧痛,膝盖软倒在地,无力地喘息着。    女童欺身而上,在男人失去力道的攻击到来前,她已经拔下了那把的匕首,并将它悄无声息地再次送入了男人的胸膛中,随后死死按住了男人口鼻,不让他的声音继续泄露,插在心脏处的匕首以逆时针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没有人能够想到看似瘦小无害、养尊处优的女童会有这份狠绝,在这个时机毅然发难。    而死去的鲁伯特.塞利斯也再没有机会想到了。    他使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猛力挣扎了几秒,瞳孔中渐渐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变成了灰暗。    小巷似乎中回荡着男人死前粗重的喘.息声,直到面前这具身躯扑通一声栽倒在墙角之中,剩下的那个女童在他的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染血的匕首,呼吸骤然急促。    她深深喘了几口浊气,血腥味混杂着巷子里的臭味齐齐往她口鼻里钻了进来,令人作呕。    女童没有时间思考。    迅速地搜刮完男人身上任何有用的物品,她套上了他身上那件看不出真正颜色的深色外套,用衬衫撕开的布条把那把匕首绑好,藏在自己的后腰处,必要的时候轻易就能够到这把唯一的武器。    雨渐渐大了,远处急驶来的马车在肮脏的街道上溅起处处泥泞,马蹄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清晰。    无视后脑勺和胸下隐隐作痛的伤口,女童摘下男人的帽子盖在了头上,转身义无反顾地汇入雨幕之中,然而她似乎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才走了一小段路,就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    “噢,上帝啊,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伊森,你去看看。”    “是个小女孩,人活着,但昏过去了。”    “没办法,先带上她。”    这真是一次无比糟糕的穿越体验。    ——在体力不支地倒在路边前,她这样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轻快的不知名欧洲小调将乔林恩的意识慢慢唤醒,她仿佛身处一个暖烘烘的稻草堆里,鼻腔中甚至嗅到了青草和阳光的味道,不过当她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撑开眼睛后,她就发现自己其实身处在一间颇为狭窄的房间内,一个黑发少女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汁走到了这里唯一一张小床前,停下了哼唱,朝她露出了颇为友善的微笑。    “你醒了,小家伙。”她说着帮助乔林恩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药碗塞进她手里,“喝了它吧,尽管不是舒缓糖浆,但这也是能够帮助你退热的好药。另外你还差点断了一根肋骨,最好不要乱动。”    “谢谢。”乔林恩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极了。    她捧着碗把味道古怪的药汁面不改色地把它喝完,这才感觉到喉咙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少女又端了一杯温水给她。    乔林恩伸手接过,小口抿着,用余光仔细观察起了她和周围的一切。    这是个很典型的欧罗巴人种,年龄在十六岁上下,正是这个人种最青春美丽的年龄段,她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雀斑,虹膜是很典型的蓝绿色,身形高挑矫健,肤色也很健康。    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之外,半点多余的家具也没有——不过这里也小到再放不下多余的家具了——床位的墙面上开了一扇斑驳的小窗,闭得紧紧的,并不充裕的光线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的。    “谢谢你救了我。”有了温水的滋润,这一次,乔林恩的声音就悦耳多了。    “不,不,救我的可不是你。事实上,昨晚你晕倒在我朋友的马车前,是他们带你来这里的。”少女随手搬了把椅子反方向坐下,她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叫我塞西莉。话说回来,你的口音挺奇怪的——当然我并不是想打听你来历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乔林恩低头啜饮了一口温水,借此组织着语言。    显而易见,名叫“塞西莉”的黑发少女暂时收留了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这无疑是件幸运的事。    “我——”乔林恩斟酌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她对上塞西莉的眼睛,谨慎地说:“我叫乔治娜。”    “乔治娜?好名字。”塞西莉朝那个名叫“乔治娜”的女孩微微一笑。    乔林恩——现在还是入乡随俗地称呼她为“乔治娜”吧——乔治娜摸了摸后脑勺,被疼得龇起牙,而这个动作又牵连到了她胸前的伤处,让她疼得更厉害了。    塞西莉咧开嘴笑得更愉悦了些,“或许你愿意尝点我做的牛奶燕麦粥。”    乔治娜把水杯握在手里,装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需要进食了。    塞西莉站起来把几乎没有什么燕麦的燕麦粥递给她,拿走药碗和水杯,带上房门之前,她对乔治娜说:“那么,小家伙,你可以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稍晚等人到齐的时候,我们会讨论你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说完她就离开了。    乔治娜被独自留在房间里。    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那上面还有着滚烫的温度,怪不得她从醒来之后就头昏脑沉,嗓子也又干又涩,还有些想吐。    不过现在可不是能够任凭病魔侵蚀意志的时候。    从昨晚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意识到这里并不太平。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扒拉在窗户边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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