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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趣,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歇洛克。”迈克洛夫特回以一个标准的公式化微笑,没有那么做作,却更加令人感到敷衍——至少歇洛克认为,这个恶劣的笑容完全是在展示迈克洛夫特的智商优越感,以及无可救药的懈怠——只听迈克洛夫特说道:“林恩小姐,由于乔治.林恩先生可能被国王陛下在新年授勋的原因,您的资料被摆上陛下的桌头,按照惯例,我们在那之前展开了一番调查。”    唔,这一查,就查出了一些“小”问题。    比如来自南威尔士的乔治.林恩这位名气斐然的诗人兼作家,官方资料有些不清不楚——比起阿尔弗雷德.科洛弗爵士此前一直是伦敦刺客组织的联络人这件事,“乔治.林恩”的问题可大多了——他不仅与令欧洲人闻风丧胆的独行刺客“猎杀者”有过接触,而且很有可能压根只是某人虚构的身份!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谁在背后支撑着这个文学家的“创造”呢?尽管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他所收养的这位乔治娜.林恩小姐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而深入调查之后,这个手眼通天的政府部门发现,从时间、地点以及外貌上看,乔治娜.林恩小姐很有可能正是坎伯兰公爵当年丢失的小女儿。    个人的力量,在面对严密运转的国家机器时,总归是太过渺小的。    迈克洛夫特是来解决这点儿微不足道——至少对于“大英政府”来说,这确实是——的小问题的,顺便派人监视苏格兰场关于克利夫兰街的行动,以防那些沉迷享乐的贵族老爷们一不小心就搞出什么轰动性的丑闻。    既然已被发现,正统的皇室血脉是不可能流落在外的。    此时此刻,想来坎伯兰公爵正头疼地为他的儿子找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    对于两位同样野心勃勃、却注定很难触摸到王冠的王位继承人,迈克洛夫特都没有太大好感,父亲是古板守旧的反动派,儿子则是性情暴虐的伪君子,谁也没有比谁好一些。    幸运的是,威廉四世之后的王位继承人乃是十六岁的亚历山德丽娜公主。    大英总算还有救。    至于这位还没有被正式承认的乔治娜.林恩小姐,目前在继承人顺序上排在第四位。    大福尔摩斯把他那脸色糟糕的弟弟打发回家,自己则邀请乔治娜上了一辆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四轮马车。    马车的车门一合上,乔治娜就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被精心改造过的车厢内部。    座位下方是可活动的隐形柜子,可以放一些食物、茶具之类大件的常用品;座位上覆盖着一层舒适的天鹅绒,两边各有扶手的位置,可以想象一下,当你按动某个机关之后,那里面或许能够弹出趁手的武器或者其它什么;车厢的顶端是厚厚的隔板,内部则装饰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拉,内部就整个笼罩在黑暗中。    迈克洛夫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一盏烛台,放置在车壁上一个固定的凹槽中。    “实用的发明。”他朝着乔治娜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林恩小姐,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假设您已经从舍弟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那么英王陛下希望,在今年的授勋仪式上,您能够代替您的养父,一位真正的绅士,已故的乔治.林恩先生出席。”    乔治娜回以一笑,不答反问:“福尔摩斯先生,我可以喝些茶吗?”    迈克洛夫特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欣然道:“当然。能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从座位下方取出装有茶具的箱子。    精致的骨瓷杯、上好的茶叶、热水、牛奶和糖,就连酥软的小甜饼也是现成的,这位先生展开车厢扶手里隐藏的折叠小方桌,熟练并且优雅地冲好两杯热腾腾的红茶,轻轻将装有甜点的银制小碟往女士的方向一推。    “非常感谢。”乔治娜拈起了一块小甜饼,就着红茶慢慢品尝。    一时之间,车厢之中没有人说话,只有车外哒哒的马蹄声,徘徊在夜色下的伦敦城里。    需要说明的是,每年的授勋名单一般会在陛下的寿辰或者年底举行,而今年的名单公布时间似乎格外迟了一些,因为现在距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两周了。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在发现乔治娜.林恩资料的不同寻常之处后,大英政府的隐秘情报部门彻彻底底地把她查了一遍,这才有把握确定她的身份,而在资料被呈给国王陛下之后,陛下本人怕也是考虑了许久才想好如何处理这个难题。    坎伯兰公爵夫妇很有可能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从五年前以及眼下的反应来看,这个所谓的父母对于他的女儿并没有多少亲情存在,否则凭借皇室的力量,她也不至于流落民间这些年。    而她的那位“哥哥”的态度,就更耐人寻味了。    乔治娜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放下茶杯道:“所以,他们没有准备好承认我的身份,是这样吧,福尔摩斯先生。”    “通常来说,皇室并没有处理这类问题的先例。”迈克洛夫特说,“因此,陛下希望您能够出现在仪式上,与其他的皇室成员提前见个面。”    他啜饮了一口红茶,那里面被加了五块糖,散发着格外甜腻的气息。    提前见面,恐怕也是由公爵夫妇最后确定一下她的身份,然后就可以低调地回归了。    事实上,英王陛下也头疼得不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位看似精明的弟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他那性情乖戾的侄子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居然就使愚蠢的坎伯兰公爵相信了所谓占卜师的预言,五年来竟只有弟媳悄悄派人找过几次小女儿。    儿子难道就比女儿重要吗?    如果上帝能够给他一个血统纯正的孩子,无论男女,即使要他亲吻上帝的脚趾头,也完完全全的心甘情愿!    问题是,这位可怜的英王陛下,显而易见已经对于子嗣有心无力,只能转而培养他的侄女亚历山德丽娜公主。    看在大英帝国的份上,让他多活几年吧,最好活到维多利亚成年,这样亚历山德丽娜那位讨人厌又愚蠢的母亲,就没有借口摄政了。    国王陛下坚持对并不存在的“乔治.林恩”授勋,是为了给他可怜的侄女乔治娜一个体面的收养人,毕竟即使她顺利归来,还是会有一些有心人总会得知她曾经流落民间的遭遇。    乔治娜勾起了红唇,语气微妙,“你们确定,他们会想要见到我?”    她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孔上尚带些许稚气和天真的意味,但只要看到她从容冷静的双眼,这位年轻小姐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坚定就呼之欲出了,显然,这完全体现了皇室一贯以来的家族作风:极有主见,并且几乎不选择忍耐。    另一件可以被确定的事是,这位小姐对于童年生活的记忆几近于无,但对于突如其来的所谓“家人”,有着情理之中的怨怼之意。    这实在很好理解。    任凭是谁却丢弃在伦敦最糟糕的街区中,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安全存活至今,在生活稍有起色之后,被告知自己原本出身优渥、却由于某人的无心之失沦落如此,都不可能感激涕零。    “事实上——”迈克洛夫特朝乔治娜安抚一笑,刚想打个官腔敷衍了事,就感觉到马车前进的路线猛地一阻,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令车厢内人仰马翻,幸好茶壶和茶杯被眼疾手快护住了,只可惜了那一碟还未来得及享用完毕的小甜饼,由于巨大的冲力悉数掉落在车内,在漂亮的天鹅绒和木制地板上砸得粉碎。    这真是……该死的!    年轻的政府要员脸色黑沉,暗自低咒了一句,第一时间摸到了自己的手杖,敲击了一下车厢板,问:“发生了什么。”    车厢外传来驾车马夫的声音,“一队劫匪,大人。”    乔治娜可以发誓,她绝对看到了大福尔摩斯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随即没好气地吩咐道:“解决他们,时间紧迫。”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打斗声,不时伴有压抑的惨呼。    迈克洛夫特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心情。    乔治娜多看了迈克洛夫特的手杖——或者说,剑杖——一眼,似乎对于那上面的雕花产生了兴趣,而车外的危险,却令她无动于衷。    诚实地说,“大英政府”目前还没有真正成为日后那个掌控一切的“大英政府”,偶尔还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点儿年轻人特有的尖锐,就好比他此时抿紧着薄唇,默默地摩挲着手杖,那是一个克制着怒气、保持绝对警戒、随时可以对外来的敌人拔剑相向的姿态。    所幸他的手下们还没有能力平庸到需要他亲自出手的地步,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伪装成车夫的政府隐秘机构成员轻轻敲了敲车窗,对上司低声汇报道:“是那位的人……”    迈克洛夫特一挑眉。    他的脸色再次糟糕了几分,连标准弧度的公式化微笑都显得有那么几分牵强,反观看了一场好戏的乔治娜微微含笑,看似矜持淡然的目光悠悠然看了过来,却无端让迈克洛夫特联想起他亲爱的弟弟歇洛克偶尔推理出现不恰当之处时,属于自己的熟悉神情。    可以说是相当打脸了。    并不十分情愿地接手这桩“微不足道”的麻烦事,和没能圆满解决这桩“微不足道”的麻烦事,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迈克洛夫特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乔治娜微哂,只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能考虑一下别的选择吗?我不认为见面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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