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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宋青兆商量完事情,专案组几个人又凑起来开了个会议,结合他贩卖毒品以及抢劫杀人两起案件进行讨论,全部结束后时间已经逾近凌晨两点。    想着现在回去免不了打扰到吴州岁,加上来回也要不少时间,程诺干脆找了个空闲的接待室,直接往长木椅上一躺,屈膝弓腰整个人缩进椅身,枕在脖子下的扶手硬的硌人,这时候疲倦上身也顾不得那么多,盖着外套没过多久就睡过去。    吴州岁进来的时候,程诺已经睡得沉,身上那件外套掉了一半在地上。    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外套给程诺盖上。刚盖好,程诺一动脖子,吴州岁就看见她脸上的伤口,虽然不算深,但是看着凝结的血痂,吴州岁还是叹了口气。    值班警察把医药箱递给吴州岁,随口问了句:“你是程检什么人啊?”    吴州岁答:“我是他弟。”    值班警察看着吴州岁的背影兀自嘀咕:“没听说过程检有个弟弟啊。”    吴州岁用他听得见的声音喊:“捡的。”    可不就是捡的吗?    高中的时候,吴彦深夫妇整天忙于做生意,对十六岁的吴州岁疏于管教,以为给够了钱就万事大吉。    吴州岁也倔,家里没人,放了学他就在外面闲逛不愿意回家,跟游魂似的,哪里热闹他就他就往哪里跑,街道夜市人跟人的粗言鄙语听起来,比家里冷冷清清的有人味。    那时候他成绩差,还有时不时的旷课都是老师最头疼的事。    比他大六岁的程诺知道以后,不管学业多重实习多累,都耐着性子把他从街角旮旯里带回去,给他补课,送他回学校上课,除了做饭能做的程诺都做了。    隔壁邻居熟了以后都说,老吴家孩子不乐意回家,得靠程诺去捡。    一开始他还不情不愿,后来时间一长,也就没大没小,没规没矩。    吴州岁总说:“姐,等我以后赚钱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时候吴州岁已经比程诺高出许多,程诺就垫着脚去摸他的头:“没别的,你能先叫我一声小姨吗?”    吴州岁:“呸!”    打开接待室的门,程诺已经醒过来坐好,看见进来的吴州岁明显一愣:“你怎么来了?”    吴州岁给她上药,沾着医用酒精的棉签碰到伤口火燎燎的疼,程诺偏头往旁边躲,吴州岁没好气的说:“外卖吃腻了,来警局蹭饭。”    其实也是借口,警局加起班来没日没夜,外卖都不一定有时间叫,食堂下班之后,往往是人手一桶泡面凑在一起聊案情。    上完药,吴州岁拿脚尖踢踢地上的盒子:“运动鞋。”程诺拿起来一看,鞋柜里放了很久的那双,自己都快忘了。    吴州岁低头打游戏,分神问她:“穿高跟鞋追犯人,脚不疼吗?”    程诺无声的笑,这小崽子关心人的时候,自己反倒还透着股底气不足。    换完鞋,程诺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四点多了。    看了眼正在游戏里厮杀的吴州岁,程诺突然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吴州岁有点诧异,然后问:“什么怎么回事?”    拿走他的手机扔到茶几上,哐当一声让吴州岁觉得莫名紧张,程诺抄起手臂斜眼睨他:“你来的时候说见个朋友过两天就回,这都快小半个月了。”    吴州岁低下头不说话。    程诺又问:“跟爸妈吵架了?”    还是不说,程诺继续猜:“早恋被发现了?不对呀,二十一也不早了吧。”    “什么啊?”吴州岁被逗笑,接着又垮下脸:“他们逼着我出国。”    见他终于肯说,程诺道“出国不错,你不是想学人工智能吗?”    吴州岁深呼一口气:“可我不想出国。出国了又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什么好。”    曾经他一个人,幸而有程诺陪在他身边,一旦出国,就真的再也没谁能对他这般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吴州岁叫程诺:“姐。”    “嗯?”    吴州岁想了想问:“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不也准备出国的吗,姨祖母帮你把学校都联系好了,后来为什么没去?”    程诺没出声,她忽而记起多年前的那些对话。    “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怕吗?”    “我要把每个毒贩都赶尽杀绝,我不信死无报应。”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四时平安。”    “我陪你去吧。”    “程诺,我恨死你了。”    阒然从腐朽深处挖开的过往历久弥新,一时间,程诺的记忆血肉翻飞,白骨森然。皮开肉绽的声音伴着血性的味道,剥丝抽茧般掠夺她的神识,轰然瓦解她的经年封存。    好久,程诺回过神。    吴州岁听见她的回答,又像在自说自话:“国可以不出,检察官不能不做啊。”    既然吴州岁来过警局,程诺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带着吴州岁一起回家。    回家之后,吴州岁边打哈欠边喊困回房睡觉,程诺独自坐在客厅,直到天色渐亮,她靠回沙发仰着头,缓缓而上的手背遮住眼前的强光。    光线从指缝间一道一道地透离,几欲刺进人心。    一夜往事思量。    #    检察院门口,杨维明拎着公文包,检察长的气质严厉温蔼并存,周身风度不俗,静静站在台阶底下等着程诺。    程诺走过去,杨维明瞧见她脸上的伤,略有担心的蹙眉:“昨天弄的?”    等反应过来杨维明在说什么,程诺满不在乎的说:“只要能抓到黄平原,几刀都划算。”    杨维明最不喜欢程诺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故意说:“有这劲头,你怎么不去多公诉几个酒驾的案子?”    程诺低头苦笑:“您这不是成心膈应人吗?明明知道我从来不碰酒驾车祸的案子,还故意拿这事戳我。”    杨维明见目的达到,不再拐弯抹角:“我怎么听说,昨天帮你抓到黄平原的那个人是个缓刑犯?”    程诺点头,杨维明接着问:“昨天他惹了点事也是你帮着解决的?”    指着检察院大楼,程诺笑问:“我这还没进检察院,您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看着程诺无所谓的态度,杨维明心里愈发觉得窝火:“不是问罪。我问你,你跟那小子什么关系?”    程诺不清不楚地答他:“偶然遇上过几次,看见他遇到点麻烦,顺手帮个忙”    明显是不愿多说。    “拉一把不是不可以,但是三番几次你跟个缓刑犯走那么近,无缘无故的……”    越说越能想起昨天听来的风言风语,杨维明看着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得力干将,这些年程诺为了工作出格的事情不是没做过,只要不是离经叛道不违司法准则,杨维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去,但这回关乎个人作风问题,他不得不提点几句。    蜚短流长,最是贻害不浅,人言可畏啊。    一大早的就把人堵在检察院门口,还跟她说了这么一大串,程诺大致明白了所以然,收了笑,正色道:“我不是每天都在跟嫌疑犯打交道吗?”    看这样子还是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维明一阵无名火上来:“两者问题性质不一样,跟嫌疑犯接触那是工作本职,你再跟这人牵扯不清,那些人说的话还能听吗?”    程诺别开头,看一眼周围上班的同事越来越多,安抚地笑:“您呐,就别听那些没用的闲言碎语了。等万一哪天我“嘎嘣”一下殉职了,你再好好听那悼词,保证比这真实。”    杨维明内里急躁,这会儿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生生死死的张口就来,顿时气的脑仁疼,只能干瞪眼。    程诺不笑了,目光幽深:“我有分寸。”    杨维明冷哼一声:“没别的心思?”    “说不好。”现在还为时过早,话不能说的太绝对。    杨维明听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气都生不出来,一摆手,不管了。    整个早会,杨维明都冷着张脸,早会上做报告的是个实习生,本来就磕磕绊绊的,被杨维明问了几个问题后,一紧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杨维明逮着人又是好一番教育。    徐朗在底下偷偷问程诺:“老大,检察长这怎么了,早上看见你俩站一块,你又惹他了?”    程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记录的笔没停:“他惹我了。”    徐朗讪讪,刚坐回位置,冷不丁被杨维明叫起来:“徐朗,检察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第四十二条怎么说?”    徐朗答:“牢固树立…”    杨维明声如洪钟:“挑重点。”    徐朗有点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慎独慎微,洁身自好?”    程诺扔了笔跟本子,舔着侧腮无奈地笑,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    下午六点刚过,徐朗就着急往外冲,程诺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问:“什么事这么急?”    徐朗边收拾东西边答:“我女朋友小区门卡落我这儿了,我得赶紧送过去。”    “跟门卫好好说说不行?”    徐朗抱怨:“除非是里面宿舍楼的工人穿着员工制服,普通住户保安只认卡不认人。”    闻言程诺放下手里的书,眼里话里都是谨慎:“你是说,如果住的是里面宿舍的员工,穿着制服就不用门卡?”    徐朗回想一番,郑重点头:“对,一般是这样。”    话落就见程诺往外走,比他还着急,徐朗满头雾水,在后面冲着她背影喊:“老大,你去哪?”    “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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