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退思堂布置的极其简单,正前方是一张长案,案上一半以上的地方都垒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空着的地方放着一方宝砚、一方刚研开的朱砂,笔架上还搁着一只蘸了朱砂的笔。余下的大半间屋里,对称地摆放着两排木椅,每排各四张。卢方和韩彰占了左面为首的两张,展昭和杨景春则坐他们对面。 而黄梨站在堂前,领她进来的武官挡在她身前,他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神色戒备地望着坐在东面的两人。白玉堂心中澄明,这是开封府的地方,那武官不可能戒备展昭,那么只可能防他了。他当即走到两位兄长的对面,在杨景春的下首坐下。 这白玉堂,防人都防到明面上了。 杨景春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打算与他明说,转而对黄梨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小可一直在帮你,什么时候想杀你了。你可知你的一句话瞬间就可令小可死无葬身之地。”说到这儿,他突然转向展昭:“是吧,展兄。” 展昭觑眼向他一望:“杨兄武功盖世,哪里那么容易死了。” 杨景春听了这话,扯动嘴角,呵呵一笑,然后又转向另一边:“白兄,你说呢。” 白玉堂侧身向着他,故意皱起眉头:“杨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杨景春一怔,随即省悟:这白玉堂,我在说他和展昭一左一右暗中掣肘于我,他却捡我字面上的意思来说。 “往日见到白兄,白兄总是没精打采的,今日倒有生气得很呢。” “这都是托杨兄的福。” 他好像和他们都挺熟,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说错了?但那小胡子不是展昭的好朋友么。 黄梨完全没料到会在开封府见到他,他不是贼么!他不是杀了那个小胡子的官么!当初展昭和白玉堂为了抢夺官印,相约杏花林比武,但官印却被神秘人盗走,为了夺回官印,校尉胡仲农惨死,而后才有了蒙面人潜进开封府偷藏官印正巧被偷吃的黄梨看见。事情的原委、经过都一目了然,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这个杀人凶手怎么会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开封府,还和展昭称兄道弟起来。 黄梨躲在欧阳蝶身后,偷偷朝外望了一眼,见展昭一脸平静,似乎早忘了胡仲农是谁。她又看了看杨景春,见他一脸大胡子,魁梧非常,比那小胡子粗犷得多。 难道他喜欢粗犷型,现在有了大胡子,就忘了那个小胡子。我还得当心点,他们都有瞬间杀人的本领,在码头我好不容易躲过去了,别到了这时候却被他杀人灭口了。 “姑娘,” 就在她惶惶不安之际,卢方朝她招了招手,温和的说:“你刚才一进来就说杨长老当初要杀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长老乃当世大侠,又怎会滥杀无辜,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说到“当世大侠”四字,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又特意看了坐在对面的杨景春一眼,他的络腮胡子遮挡了他的大半张脸,就像带了一层面罩。 这杨景春究竟是心怀坦荡,还是心机深沉,此时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这样,姑娘,你坐我旁边,站着说话多累呀。”说着,他示意韩彰将位置让给黄梨坐。 韩彰当然明白兄长的用意,他连忙起身,挪到一旁的位置上。徐庆和蒋平这时走到韩彰身后,只剩一个空位,二人谁也没坐。 离那个大胡子远一点也好,这卢方看着挺面善的,我得挨着他。 黄梨连忙答应一声,又朝卢方和韩彰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脸,便走到二人中间的位置坐下。她一走开,欧阳蝶就尴尬了,只剩他一人站在两排座椅的中间,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朝廷的从五品官员,这些江湖中人没个尊卑,更不知敬老,一左一右各剩一个最末等的位置,他坐哪边都不合适。 “姑娘,” 杨景春心中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如果小可要杀你,当初又何必从‘销魂夺命鞭’手下救你。”尤永珍欲杀黄梨之事杨景春告知展昭,展昭又转告“五鼠”,是以在场之人无人不知。 “你当时救我,是因为我还没看见你手上的纹身。” “不错,是后来有人欲杀我,在打斗时我手上的纹身才被你看见。” 黄梨扬了扬眉:“你承认就好。我看见你手上的纹身,知道了你就是第二个潜进开封府偷偷将官印放在牌匾后的那个黑衣人。” 此言一出,除两个当事人和展昭之外,其他人莫不吃惊。 卢方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景春:“原来那日卢某追得人竟是杨长老!杨长老真是好轻功啊!” 原来他就是那天的那个蒙面人!欧阳蝶也是心惊不已,这人武功深不可测,合郑疾、冯温两大判官之力连他衣角也没挨着。正欲说话,不想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么,在杏花林中是你盗走了官印,我大哥也说你轻功很好。” “白兄,这件事小可已向展大侠阐明,是有人偷偷将官印放在小可栖身的船……” 杨景春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呼”的一声从旁打来,他暮然一惊,回臂格档。这一拳白玉堂乃凝力而发,他匆忙之间,只得勉力招架。 “白兄!你听小可一言,此间事复杂多变……” “废话那么多!打赢我再说!”白玉堂反手又是一掌,刚才与他手臂相触,就知这人内力强劲,欲用内力压制于他。 好个冲动又好胜的“锦毛鼠”! 杨景春催动内力,正欲与他对掌,却听得一旁的展昭说了一句。 “两位仁兄,这里毕竟是官衙,要打还怕今后没有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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