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没有玩伴，每天的乐趣是看着海里的鱼游来游去，跟着奶奶在地里追逐蝴蝶和蜜蜂，生活单调枯燥，但是他天真快乐。 巴托带甄霓去海边捉鱼，她拿着鱼篓，赤脚站在水里，想起以前在烟火人间上班的日子，每天戴着面具和客人们应酬，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不是生来就虚伪放荡，那是经历过千疮百孔的人生后她为自己铸的铜墙铁壁，家人去世后，她早就没有无忧无虑的资格生活。 一场雨过后，海边的空气变得清新。生在海边，吃在海边，美味的食物是上天的馈赠。 巴托兴高采烈，带着甄霓在河滩上捉沙子手指般粗细的沙虫，像蚯蚓一样，第一眼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恶心反胃。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甄霓见过这种动物，他们那里叫海肠子，外表难看，可是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晚上把辛苦捉来的沙虫洗净煲汤，沙虫原来的模样已经看不真切，但是锅里的香气充斥整间木屋。 穆皓南大病初愈，好东西当然先给他补补身体。他一口气喝了两碗汤，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鲜的汤。” 巴托指指屋檐下还剩半盆的沙虫，“我和姐姐上午在沙滩上挖来的，费了好大的劲。” 穆皓南看见盆子里还在蠕动的生物，脸色扭曲，强忍着恶心飞快地跑到外面干呕起来。 屋子里的一老二少们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捧腹大笑，巴托大笑着从凳子上滚到地上，甄霓忍着笑说：“认识你这么久，从来就没见你怕过什么，没想到你居然怕虫子。” 穆皓南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想起那些恶心的沙虫，喉咙里又是一阵恶心。 要是知道那美味的汤是沙虫做的，打死他都不会喝。 晚上又下起雨来，又打雷又闪电，大雨落在屋檐上噼里啪啦作响，雨水顺着檐沿滴滴嗒嗒流下去，是另一番景致。 渔村里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吃完饭大家就是回房里睡觉。 巴托已经熟睡，他白天疯玩了一天，此时睡得打雷都不会醒。他的头靠在甄霓的臂弯里，胖乎乎的小脸靠着她的胸前，睡得特别香甜。 甄霓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被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依赖，也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母爱的情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时有雨从窗户外面飘进来。穆浩南起来去关窗户，路过甄霓的床前，往床上瞟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真会占便宜。” “你说什么？”甄霓小声地问他。 他清了清喉咙，换了一副关心的口吻，说：“我说夜里冷，你给巴托盖好毯子，别感冒了。” 甄霓笑一笑，低头去看怀里的小人，毛绒绒的头发蹭在她皮肤上，嘴角有口水流了出来，在梦里还把她的手臂抓得紧紧的。 她轻笑：“巴托太可爱了，将来离开这里我肯定会想他。” 穆浩南却没好气：“一点都不像男子汉，真爱黏人。” 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他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忧伤。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已经打电话联系了国内，把他遇袭的事告诉了郑国虎。郑国虎叫他好好养伤，不要被吴麻子他们发现，他会尽快安排人护送他们回国。 可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让他非常留恋，回去后要面对复杂黑暗的人和事，他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已，为了道义，为了责任他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甄霓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放荡贪婪的女孩，没有浓妆，没有暴露性/感的衣服，她每天素面朝天，穿渔民家普通的粗布衣服，更加显得清纯可爱。 到底是生活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改变了生活。 在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欢乐场，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没有底线，用自己的道德和生命去追名逐利，这一切是否就是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 巴托越来越黏甄霓，她去到哪里巴托都会跟着，这不是个好现象。 晚上睡觉的时候，穆浩南逗他：“你跟叔叔一起睡好不好？叔叔给你讲故事？” 巴托仰着小脑袋说：“姐姐也会讲故事给我听。” “叔叔明天给你做一把玩具枪好不好？” 巴托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想了一想又说：“不如我们一起跟姐姐睡吧！” 穆浩南此时尴尬地想撞墙，怪不得别人都说童言无忌，他真的服了巴托的想像力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甄霓，白晰的面孔也羞的飞红，轻拍了一下马托的头，嗔怒道：“小不点，不要胡说。” 穆浩南咳嗽一声，威逼利诱他道：“男孩子只能跟男孩子睡的，除了玩具枪，我还给你做一艘木船，怎么样？” 巴托乌黑的眼珠骨碌骨碌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后，爬到了甄霓的怀里，嫌弃地嘟着嘴说：“不，我要跟姐姐睡，姐姐身上香喷喷的，你臭，我才不要跟你睡。” 几句话弄得他哭笑不得，他白天给木屋修房顶，劈柴，弄的满身大汗。 但是洗过澡，也一点都不臭了啊。 甄霓倒好，白天带着巴托满山遍野地采花捉蝴蝶，自然沾染了香气。 小孩子的童心是最单纯的，谁带着他玩，对他好，他就喜欢谁。他这个在背后出力的人难怪被嫌弃。 穆浩南又逗他：“为什么你叫我叔叔，叫她姐姐，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巴托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奶声奶气地说：“长胡子的都是老爷爷，你长胡子了，肯定年纪很大了。” 穆浩南“呼”的一下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摩搓巴托的小脸，笑道 ：“叫你说我老，看我怎么收拾你。” “叔叔，你的胡子扎的我好痛。”巴托笑着在他怀里乱动躲避他的胡碴。 甄霓在一旁开心地笑着，看着他们俩玩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之前吃晚饭的时候，穆皓南告诉她明天会有人来接他们回国。她真的很高兴，在这里呆了二个礼拜，她连一个舒服的澡都没洗过，每天穿着巴托妈妈留下的旧衣服，被无处不在的蚊子咬的满身是包，被这里毒辣辣的太阳晒成了黑炭。 她可以想象回去后一定会被娜娜嘲笑，她这次不是来出差，是到了原始部落体验生活。 可是想到巴托眼神里对她的依恋，她的心里就充满着不舍。 离开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天空万里无云，小鸟一早飞到窗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窗外微风吹过，头顶随之而来的是由远及近的螺旋浆的声音。 趁巴托还没醒，穆皓南和甄霓悄悄起床，掩上门离开。 他们给老奶奶留下数目可观的现金，可供祖孙俩五年内/衣食无忧。 直升飞机停在离木屋不远的空地上，甄霓跟在穆皓南的后面，不时回头看向木屋的方向。 吴志勇从飞机上走下来，跑向穆皓南身边，两人兴奋地拥抱。 就在上飞机的时候，远处有个小男孩哭着跑来，大声叫着：“姐姐，姐姐，别走。” 甄霓回头，看到巴托小小的身影，眼眶湿润。 她往回走，想最后再抱一抱他。 穆皓南伸手一拦，挡住她的去路，“不要回头。”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其实抱一抱他又能怎么样，只会让孩子再一次体会失去的痛苦。 他们上了飞机，关上舱门，她含泪向远处的巴托挥手告别。 穆浩南看着她说：“虽然有不舍，但是回去后，不出一个月，保管你会把这个孩子忘的一干二净。” 说的是实话，可那是之后的事情，此时她觉得特别伤心。虽然和巴托只相处了半个多月，但是她们已经有了感情。 她擦了擦眼泪，说：“穆先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以前我没心没肺，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可是看到巴托还这么小，没有父母疼他，实在太可怜了。” 他听了有良久没有说话，看着她说起巴托楚楚可怜的模样，脑海中又想起那个小家伙纯真的大眼睛，心里坚硬的某个角落开始变的柔软。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