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姈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片刻后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山人自有妙计。"琅镜故意不答,笑得眉眼弯弯如星辰,甚是得意地回道。 "刚刚那个是谁?"阿姈望着方才云息追去的方向,现在连个影都看不到了。 "籽玉将他先引开了,以籽玉的轻功应该不会被抓到的,"琅镜给了一个你就放心的眼神,自信地解释道,"你这次下山约莫是走错了地方,所以你跟我先回阁,再对你这次下山玩耍延误阁内重任领罚。" "我不回去。"阿姈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道,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随后又小声地补充道,"反正都已经是延误重任了,又逃不了,倒不如延误个痛快罢。" 琅镜见阿姈神情毅然决然,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便一掀袍子径自坐在青石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道,"见你家小情人你就迈不开腿了?" 阿姈不理会他的嘲讽,反而定定地看着他,杏眸清亮闪烁着微微水光潋滟,只道,"家仇似海,不报难以心安。" 闻言,琅镜嗤笑一声,"蚍蜉撼树?" "或许是以卵击石。"阿姈自嘲道,眼眸清亮透出一股子不可磨灭的坚决,像是两团微弱的小火苗在闪烁着发光。 琅镜看了她两眼,眼底似有晦暗不明的光划过,不由得无奈地从袖口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递给阿姈,解释道,"之前试炼时你昏迷所以塞了一颗阁里的秘药,这是解药,不过也就能撑一个星期,七天后回阁再续药,否则丢了小命本大爷可救不了你。" 阿姈颔首接过药,刚想道谢。 解药?解他娘的啥玩意?! "琅镜你个混蛋,我□□大爷的你居然趁人之危给我下毒?!!!" 琅镜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落在阿姈眼里那简直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本大爷先走了,籽玉也差不多快回了,七天后再见。哦对了,小玥笙说想你了,非让我替她传达。"说罢,琅镜原本不可一世的表情竟略有几分无奈。 阿姈看他的表情稍稍领略了几分,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你告诉玥笙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让她不用担心。" "七天尽快。"琅镜简短地叮嘱了一句便转瞬间消失在林间。 待琅镜刚走,阿姈一口吞下药丸准备喝一口壶里的水,耳边便阴测测地响起云息的声音。 "会奸夫?" 吓得阿姈一个激灵,手一抖,壶都差点没拿稳,恰好正在喝水差点没噎着。 "奸夫个鬼!"阿姈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顺带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云息。 "还相谈甚欢。"云息板着脸,脸色阴沉如雾霾,硬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颇为不爽。 阿姈看他一脸抑郁的表情,多半也是没抓到籽玉便回来找她发泄小情绪了。 嗯,看他这种被人耍了一道又无处发泄的便秘表情,她心底稍稍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爽的。毕竟关她鸟事。 所以,懒得搭理。 阿姈撇过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她这般爱理不理的傲娇表情,云息脸色一沉,似有沉沉乌云密布,骤然间周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许多。 一路上两人便一直维持着这种闹别扭的情绪,云息兀自走在前方,目不斜视地朝着山顶,又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速度,甚至更快。阿姈则咬着牙,边走边在心底骂这祸害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待到了接近山顶数十米的地方,阿姈香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已经累得快趴下了,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云息站在离她一丈远的高处,负手而立,墨色的眼眸毫无任何波澜地看她,看她累成狗的模样但是一句休息的话也未提。 阿姈提着裙裾,咬咬牙,二话没说,继续抬起脚就往上走着。 熟料…… 脚下的泥土松软,一脚踏空,砰—— 脚下竟是空洞! 阿姈整个人猝不及防间往下坠! 慌乱中能抓住的不过随她一起撒落的泥土与断草。 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 天旋地转—— 耳边是坠落时风呼啦啦刮过耳边的声音。 或许今天就葬身在了这个地方? 啪—— 阿姈没有遭到预想中的重击,像是掉进了软软的垫子上。 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手下一摸,一根根的触感及手掌大小的脆叶,约莫全是枯黄的草叶,铺盖成一叠厚实的草垛。 幸好身上还有随时带的火折子,阿姈顺手摸了一张出来,确定自己的手脚没什么大恙,稍微伸了伸手脚,便仔细看起了周围。 偶尔有水滴滴落在石头上发出的"啪嗒——"声,没有风,四周像是已经荒废许久的洞穴,头顶上的洞的光线几乎很是微弱。空气中也很干燥,没有太多的水分。 思虑再三,阿姈划亮了火折子。 微弱闪烁的火光霎时照亮了眼前。 约莫一丈多高的洞穴,四壁上爬满了碧绿的藤蔓,相互绞缠。身下是一堆一个人高的草堆,幸好有这个草堆才不至于从高处摔死。 云息呢?阿姈望上仔细看了看,微弱的光线也几乎聊胜于无,约莫是看不到他了。 整理了下衣袂,阿姈从草堆上一跃跳下,稍稍有点高,踉跄着站稳后,她举起火折子照亮整个洞穴。 黑漆漆的洞,像是随时能将人吞噬的黑色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在黑暗中静悄悄地等待着猎物。 阿姈扶着手臂粗的藤蔓缓缓往依稀间能听到水流潺潺声之处。 一个不过半人大的洞,仅可一人弓腰而过。 洞的尽头,微弱的水流声,风声,嘀嗒嘀嗒的水珠滴落声。 原本空气干燥的洞穴,伸手摸去,却沾了湿漉漉的透明液体,还散发着隐隐的恶臭。 也顾不上一身狼狈不堪,阿姈举着快燃尽的折子,半蹲半匍伏着缓慢在洞中穿行。 不知过了许久,随着水流潺潺声渐响,洞口的光线也愈发强烈。 刺眼而明晃晃的光线照进了洞口的尽头,微末的尘埃在光线中沉浮飘动。 阿姈扶着洞壁,缓步出了洞口才发现这似乎到了山的另外一处。 眼前的溪水清澈见底,如碧色的丝绦蜿蜒流淌开来,茵茵绿意蔓延整山。溪边的桃花树开得正好,花朵粉嫩如天边朝霞,漾出一朵朵春意。 阿姈走至溪边,将衣服稍稍整理了下,素色的裙裾已然深一块浅一块,混在褐色的泥土里,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空气中桃花的香气馥郁而诱人,如同粉色春闺里的少女含羞而笑,半露香肩。只需浅浅的一缕香气,便如同让人荡漾在醉人销魂的温柔乡。 阿姈扶着树干,感觉身子绵软,使不上力气,她欲逃开这个桃林,然而才迈出两步,脚步轻浮,动作也变得极为迟缓,身体也完全不受大脑的指挥。 紧接着,眼前像是有人向她走来。 阿姈努力地提起如同千金重的眼皮,看向来人,猛然一惊,像是被人从心尖上浇了一桶冷水,彻骨的寒意。 "姈儿。" 能如此这般唤她的,只有一个人。 萧霖祺。 他眉眼如画,脸上带着她极为熟悉的浅笑,笑容清浅如雪夜下的腊梅花枝疏影浮幽香沁人,眼眸深邃如灯火阑珊的秦淮河上沉沉夜幕,身上仍旧是那套月牙白的锦锻长衫,缓步而行,端得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家之风。 他缓缓向她走近,还似当年那个稍微有点腼腆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温暖得仿佛能融化掉埋在她心里的积雪。 "好久不见。"萧霖祺浅笑看她,但这分笑意却未及眼底。 阿姈挣扎着站稳脚,一手倚靠着扶住粗壮的桃花树干,手指死死抠着树干,用力得指节都发了白,从指尖传来的隐隐痛觉仿佛能令她的思绪稍微清晰几分。 "我只想问问十年前的命案,我不会杀你。"萧霖祺仍旧那般浅笑着,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与她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你终究是不信我。"阿姈苦笑一声,抬眸看他。 "我也想相信谢大小姐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撒谎呢。"萧霖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有礼,却字字暗含讥讽如寒刃。 阿姈轻叹一口气,从未料到,他们终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仅剩的家人是死在你手里吗?"萧霖祺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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