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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着山坡崎岖,过了许久才看到山脚的村落。    阿姈依稀间记得这里是上次她下山时遇到的村庄,想起那个少年,不觉想过去探看一番。    可是眼前的一幕,霎时惊呆了两人。    塌倒的茅屋,烧焦的田地,撒落一地的锅碗瓢盆。    像是历经了洗劫一般,整个村子空荡荡如荒废已久的废墟。    "这里发生了什么?"玥笙走上前,看着烧坏的秧苗,心疼地说道。    阿姈向前继续走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抢掠一空的景象,逐渐走到主屋时,看到主屋已然倒塌,残破的屋檐下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屋影下显得格外单薄瘦弱。    "阿呆。"阿姈迟疑着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只见那人身形一滞,像是被瞬间定格在了原地般,过了半响才转过头,十几岁孩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阿姈姐。"    阿姈心下一沉,上前轻轻抱住阿呆的脑袋,缓声道,"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阿呆闻言,身子一抖,像是终于压制不住的颤抖,哽咽着哭出了声。    玥笙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像是触动了久远的回忆般,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飞快地泡过去轻轻地抱住了阿姈,小声地哭了起来。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抱成一团,阿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才好,只能静静拍着两人的背,缓缓地等待两个人将情绪平静下来。    渐渐地,抽泣声弱了下去,只有闷闷的吸气声。    阿呆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对阿姈讲述道,自从阿姈走后,族长也不见了踪迹,然后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南国的官兵来抓山贼,搜寻未果便借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的理由,将所有的老幼妇孺都抓回了边境,将年轻的壮丁充了军,他那天恰好上山找阿姈,于是回来时躲在了草堆里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被官兵抓住。    官兵?抓山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阿姈不禁想起那次出山洞时萧霖祺周围的黑衣人,多半也是萧霖祺从山下派来的官兵。    "他们还说,要是想让族里人安然无恙就让族长去边城。"阿呆哑着嗓子补充道。    请君入瓮,这招确实高明。    阿姈看着两个孩子一脸泪痕未干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恻然。    "我们去边城吧,看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阿姈认真地对阿呆说道。    "就我们三个人?"阿呆惊讶地问道。    "我在边城还有一个认识的人,我看看找他能不能帮上忙。"阿姈想了一会,答道。    毕竟祸由她起,若不是她,他们村的人又何其无辜。    "好,阿姈姐姐,我要跟着你。"玥笙歪着小脑袋第一个赞成道。    "我也要去。"阿呆坚定地看着阿姈,眼神里仿佛两团燃烧着的火焰。    阿姈看了下四周荒乱的环境也确实不适合呆下去,便拉过两人将地上的泥土抹了两人一脸,同样也没忘了将自己脸上涂上褐色的泥泞,并嘱咐两人道,"我们扮成从云漠逃回来的灾民,切莫将脸上的泥土洗掉。"    玥笙跟阿呆两人均认真地点点头。    三人于是直接下山朝着南面赶路,总算在天黑之前的傍晚时分赶到了边城。    边城号称云漠与南国贸易的第一道命脉,同时也是战争的第一道防线,历代南国皇帝耗费巨金修筑了十几丈高的城墙,筑起的高险屏障,使得外来入侵者难攻易守。    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边城的城门禁闭,外面乌压压地挤着大片衣裳褴褛的难民,仿佛庞大的迁徙群体,怨声载道,此起彼伏。    城墙上的将士均笔直地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城门口席地而坐的难民,丝毫没有动静。    阿姈玥笙三人往身上抹了几把烂泥之后,与风尘仆仆的难民们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三人默默地加入了难民们庞大的队伍中。    "开门啊!你们这群人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死在城门口吗?"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了骚动,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脸上散布着,那是对未知对死亡的恐惧。    有坐不住的难民率先冲到城门奋力敲击着,带动了一大帮难民亦蜂拥而上挤在门口,不知是动静太大闹得谁家婴儿兀的嘀哭不已,牵动了不少人离乡背井的那一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霎时城门口一片哭天抢地,哀鸿遍野。    万千百姓的恸哭,悲凉的情绪笼罩着每一个人,阿姈听着心里像被一声声的戳痛。    当今新皇年幼,尚未独掌大权,现萧家一家独大,而萧家那个烂摊子不过也就是靠萧霖祺勉强能撑下门面,如今萧霖祺不在皇城主持大局,指不定现在皇城里在刮什么妖风。    "别嚷嚷,都闭嘴。"城墙上一个看起来为首的官兵猛地用剑砸向城墙,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铮铮刀剑声霎时让城门口的难民们停下了哭嚎。    夜幕逐渐降临,边境的晚上风沙很大,若不能及时进城,夜晚骤降的温度很有可能让衣不蔽体的难民们横死门口。    "萧公子,"城门上的士兵毕恭毕敬地向朝他走来的萧霖祺鞠了一躬。    萧霖祺也不看他,径直走上了城墙。    城墙下的难民们看着城墙上忽然间站了一位公子,衣裳华贵,气质如松,不由得纷纷向萧霖祺投去了希翼的目光。    然而,萧霖祺站在城墙上四周巡视了一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巡视一周后,又仿佛寻之未果地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阿姈路上捡了一个破烂的草帽盖在头上,一身蓑衣麻袋,身子尽量弯低些,表现得像个伛偻的老人,她微微抬头,压低帽檐,示意了阿呆一个眼神,阿呆立刻懂了阿姈的意思,马上第一个大声跪下哀声道,"萧大人在上,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难民吧!"    闻言萧大人,在城门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跟着阿呆跪下不停地磕头,跟着阿呆齐声道,"萧大人菩萨心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吧。"    萧霖祺颇有些意外,挑眉看着跪在第一个的阿呆,虽是双膝跪地,背却挺得笔直,只是头低低地垂着看不清楚神色。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领头的官兵又一次吼道,转身面向萧霖祺时又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道,"萧公子,这群刁民不懂事,不如我下去把那个出头鸟打一顿便是。"    萧霖祺没搭理他,继续看着下面一大片齐齐跪着的人群,那片刻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风吹过旷野的声音。    萧霖祺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地落在阿呆身上,并未做多言语。    “早闻萧公子心怀天下,情牵百姓,被称为南国菩萨,还望公子可怜可怜我们这无家可归之人。”阿呆又是猛地往地上磕了一头,声音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分毫不差。    “南国菩萨?”萧霖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竟有几分恍惚。    为首的官兵见萧霖祺神色似有几分动容,着急地劝道,"萧公子!城主说了……"    萧霖祺仿佛没听到那官兵所说的一般,忽地一笑,"开门。"    声音沉稳而不容置疑,整个城墙上的人均能字字听清。    "是。"官兵咬牙低声应了一句,一路小跑下去拉了一个心腹道,"快去禀告城主。"    "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原本静默的人群霎时爆发出如潮水一般的欢呼雀跃。    阿呆不禁被难民们这热烈的情绪感染,眉眼弯弯,看向阿姈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阿姈也赞许地点点头。    随着难民地人潮涌动,阿姈几人顺着人流顺利地进了城门。    还未走出多远,几个官兵就将阿呆拦了下来。    阿呆一愣,随即示意阿姈一个不要靠近的眼色,便乖乖地跟着官兵往城墙上走去。    玥笙担心地看着阿呆的身影,害怕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阿姈拉住她的手,在手心捏了一下,示意不用担心。    阿呆跟着官兵往城墙上走去,被直接带到了萧霖祺面前。    萧霖祺站在他面前,淡淡问道,"你为何知道我名字?"    阿呆顿时松了一口气,按照阿姈教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回道,"小人从小在边城附近长大,几年前曾有幸去过皇城,恰逢举国大典,见过萧公子。"    举国大典是南国每年一度的盛会,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在那天晚上出门欢庆以示平安盛世歌颂皇帝。而她也是喜欢凑热闹的,每每都会拉着主持完开幕盛会的萧霖祺偷偷溜入巷子里跟普通百姓一般游湖泛舟买花灯。    而那时的萧霖祺也是任由她这般胡闹随性,丢下开幕后的一大滩子事情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帮她结帐。    那时的时光,如今想来也是最后一段单纯无忧的时光了。    萧霖祺眼眸微暗,"你是难民?"    阿呆听到萧霖祺如此一问,立马机灵地往地上一跪,"小人家破人散,还请萧公子收留,望小人能为国效力,同时也能寻回家人。"    说完又猛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青石砖面上隐隐有几分血痕。    萧霖祺看他半响,最终开口道,"你可知成为士兵的下场是成为这大漠的一缕孤魂?"    "小人知道。小人家人失散,若不能寻回家人,小人还不如从这城墙一跳了之。"阿呆低垂着头,面贴着青石砖面,回复的话语字字铿锵有力。    萧霖祺沉吟些许,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话,"一个时辰收拾东西,去边城府门口等我。"    "感谢大人!"阿呆面露欣喜,猛地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见阿呆平安无事地从城墙上下来,阿姈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下了,这样能把阿呆安插在萧霖祺身边虽能不到什么情报,但是了解他的大概出行动向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姈姐,你教我的办法特别管用,那萧公子已经答应我收下我了!"阿呆压制不住满脸的兴奋。    玥笙也开心地拍着手称赞道,"那阿呆哥你以后可是官兵啦,就能特别威风啦!"    阿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抬头看着阿姈,讷讷道,"我就只是听阿姈姐的话按她的话做,不然我怎么找到我的族人们。"    "做得很好。"阿姈对他笑了笑,露出赞许的眼神,这样第一步安插就做好了。    阿呆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脸上不由得飘起了两朵红云。    忽然间,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喧嚣,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顶用金丝楠木搭钩而成的小轿子被四个壮汉一路扛着小跑着到了城墙下,轿子的帷幔轻晃,随风微微掀起,无意间勾起一阵香风袅袅。    若是旁人也就觉得是大户人家的轿子罢了,阿姈细看去才发现这顶轿子的独特之处,双层楠木,中间夹铁板,而且是极沉的精铁,因为看那四个大汉在沙土上印上的足迹足足陷下去半个拳头有余。轿门上有几个手掌大小的银色铃铛,看似极为不起眼,却是轿内人用来耳听八方的利器。    雪白色的幔帐被一只雪白如冰玉的手轻轻撩起,一名白衣人从轿子里缓缓走出,弱风扶柳,身段曼妙,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大家姿态,一笑回眸间尽是万般风情流转。    "薛大人!"一名女子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隔着人群大声呼喊着。    阿姈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得会想起往事来,多少年过去,薛耀祖还是这个模样。    薛耀祖,出自武林世家,由于祖辈历代习武,也有人曾因战功加官晋爵,现世袭边城城主之位。之所以取名耀祖,顾名思义,他爹妈就指望他这根独苗能干点啥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而然薛耀祖自出生以来,身子意外的赢弱不堪,不要说习武了,就一般的青壮年都能轻易将他放倒。像小时候在皇城,阿姈比他小五岁都能揍他到哭天喊地。揍多了让阿姈都不忍心了,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但是这货不蠢啊,自从看上阿姈不对萧霖祺出手之后,毅然决然地投靠了萧霖祺,成为他的狗腿……哦,不,爪牙。    薛耀祖优雅地从轿子里慢慢下了车,对围观的女子们每人附赠一个秋波之后,深情款款地望着城墙上的萧霖祺,喊道,"萧霖祺你个混球!负心汉!不得好死!"    萧霖祺斜着眼看薛耀祖在城墙下问候了他全家祖宗十八代第三遍的时候,终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惊呆了一群围观吃瓜的群众。    "骂够了没?"萧霖祺悠悠然站在薛耀祖面前。    "去你大爷的!"薛耀祖想也没多想,一手翘起兰花指指着萧霖祺鼻子就怒骂道,"老子说了最近有盗匪混进难民里暂时不要开城门,你倒好,人还没查清楚就全放进来了!你这是要气死老子啊!"    "这又何妨,大不了杀干净便是。"萧霖祺唇际浮上一丝笑意,眼底的幽暗也只有薛耀祖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个混蛋,又害老子要半夜里去巡逻。"薛耀祖忿忿不平地怒瞪了萧霖祺一眼。    "我陪你便是。"萧霖祺不以为然道。    两人一言一语,一骂一笑落在旁人眼里俨然一副极为亲密的模样,霎时惹碎不少少女的芳心,难道两大名门公子……都是断袖?!    "这薛大人真娘。"阿呆无比嫌弃地看了一眼薛耀祖的兰花指。    "是吗?薛耀祖十二岁上战场摆兵布阵,激起敌军内讧分裂,最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剿杀云漠一万铁骑,你能做到吗?"    阿姈看到阿呆鄙夷的表情逐渐转为目瞪口呆跟一脸崇拜,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后面的真相比较好,实际上薛耀祖是皇城里出了名的作妖小能手,他爹妈把他送到边城也是为了折腾云漠自保平安,因为恐怕整个南国都找不出比他能折腾的第二人了。那次跟云漠之战,他不过是跟萧霖祺潜入敌营把敌方的信鸽全给煮了,因为军营生活太辛苦没肉下饭,导致整个敌军整个先锋部队无法与后方及时取得联系从而一拨拨被灭。    "阿姈姐,我们晚上住哪?"玥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一瘪。    "我们去边城府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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