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回到房里坐立难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时白玉莲一定是被关在小黑屋里接受余氏残暴的思想教育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白玉莲这么快暴露，会不会影响到她？毕竟她们两个同时被买进来，要出去肯定也是一起送出去啊，没道理留一个送一个。 “六姐儿，在房里？” “恩。”是喜鹊，她来作什么？ 潘金莲开了门，摆出笑脸来，客客气气问道：“姐姐找我？” 喜鹊点点头，左右张望了下，断定不会有别人来，凑到潘金莲耳朵边，“你可跟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她指了指对门，“她和爹……恩？”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潘金莲拉住她的手，“姐姐，你教教我，该怎么说？” 话说到这，喜鹊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伸出食指点了潘金莲额头一下，“你呀！” 喜鹊义愤填膺：“爹太好色了！六十多岁的人了，不好好享享清福养好身子倒天天琢磨着这些风流韵事。真真是害苦了二姐儿这等如花似玉清清白白的小娘子！” “她怎么样了？” 喜鹊叹了口气，啐道：“这话原轮不到我说。只是，这娘也太心狠了。爹好色她又不是不知道！平白打骂二姐算是什么事儿？这种事儿是她能反抗的了的？哼，爹这个孬种屁话不敢说！真不是个东西！真是可怜死二姐了！”她又叹了口气，“她那身子骨怎么熬的过去？” 潘金莲道：“我们这等地位，还能怎么样呢。” “等娘消了气，请个大夫多瞧瞧罢了。”喜鹊拍了拍潘金莲的肩膀，道：“娘要你过去，是要问你这件事来龙去脉。你只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你若是被她知道你知道却不告诉她，可没你好果子吃！” “恩。”潘金莲欲言又止，“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喜鹊：“什么？”她看她脸色不对，心中猜着了三分，惊道：“难道你也？” “他没有成功。”潘金莲隐去细节，只说那日她在屋中睡，张大户来了，她以死相逼才叫他没有得逞。 “这件事你与我说说便罢了，旁人可一个也不能说。万一告发了你，你也逃不了一顿毒打。”喜鹊拉了拉潘金莲衣袖，“走，你先去回话。” 潘金莲回了话回来，照旧过了两天。 白玉莲依然没有被放回来，潘金莲甚至异想天开，不会被打死了吧？ 凭余氏那毒法子，只有命硬的人才撑的下来。比如说，她 。 这天傍晚，迎着晚霞，两个婆子架着白玉莲将她半拖半扛得扔进了屋里。隔着窗，潘金莲看得心发凉，她还有气吗？ 等那两个婆子走了，潘金莲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二姐儿？” 她身上那件中衣，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 。上头布满血迹、灰、土，胸口处皮肉还汩汩泛着新鲜红艳艳的血液。 潘金莲按住她脖子处大动脉确认她并没死。然后取了热水和剪刀，除去她的衣服，擦干净她的身体，严重的地方上了药膏包扎起来。 但愿她能熬过这一截。 潘金莲又做梦了，梦见她被困在一个黑暗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人，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束光进来了。 她被拽了进去，然后整个世界都亮了！ 原来地府是长这个样子的？她木讷，茫然，直到看到一个人的肚子被打开，血淋淋的躺在那，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是什么刑法？ 然后她醒了。 潘金莲看了眼天色，天已经大亮了。她收拾好自己，直奔白玉莲的房间。 门一开，她被吓了一跳。 潘金莲顾不得其他，冲过去一手扶住她，一手剪断腰带，把她平放在地上。双手向下重叠，用力按压白玉莲胸骨左侧心前区 ，按压四次，然后一只手捏住她脸颊使其口张开，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用力向口内吹气，反复数次依然毫无起色。 潘金莲跪瘫在地上，浑身脱力。 她来晚了。 潘金莲最后检查白玉莲脖颈处及耳后，确保是自杀而非他杀，便一路狂奔去余氏那报丧。 “二姐儿上吊自杀了。” “阿弥陀佛。”余氏念了一句，待手里的佛珠转了一圈，她问：“没气了？” 潘金莲点点头。 “也好，早死早超生。” 潘金莲僵住，无话。 “只是昨儿个许诺武大郎要给他讨个老婆，今儿人就平白无故的死了，传出去未免难听，伤了各人的面子。” 潘金莲不傻，她听懂了。 果然，余氏道：“这样吧，你替你的好姐妹嫁去，也算了了一桩好事。至于白玉莲，不过是我府里一个勾引主人家上床的小表子，死了就死了，不足惜。你就当作是我的女儿嫁过去吧，嫁妆少不了你的，你意向如何？” 潘金莲有反抗的余地吗？ 当然没有。 “是。” “明日就是个黄道吉日，你回去准备准备好抬你过去。那武大郎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妻死了一年多 ，下面只有个十三岁的女儿。你过去就是正房，比在这里做下人要好。你放心嫁过去吧。”余氏退了手腕上一个雕凤金镯子，递给潘金莲，“这个，你好好收着吧，也不枉我俩主仆一场。” 潘金莲收下，道了一句万福，浑浑噩噩地出了来。 终究是逃不过命运吗？ 潘金莲仰头望天，不敢眨眼，眼眶里的泪转来转去，最终憋了回去。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再苦再难，日子照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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