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颂获得了当冰场助手的机会,也就同样获得了偷偷观摩名教指导弟子的机会。 她从前接收的东西大多来自于网络视频和一些学术论文,但没有针对性。进来这里,就如同踏进了学习的大门,她总有机会去观摩,去模仿,去学习。 周六上午做了一套理综测试。 高三一开始,海量模拟题就没消停过。 卷子一上交,选择题的答案就下来了。 班里几乎没人出去,都在对答案,然后在哀叹声中纠错。 改完题,樊颂开始认真研究错题。 身边的同桌丢掉红笔,脸朝下不停磕桌板,抱怨着:“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樊颂安抚性地她后脑勺,拿过两人的水杯去打开水。 前桌瞥了她一眼,拿着自己的杯子喊:“诶,樊颂,我跟你一起去!” 一层楼只有一处开水区,下课时间,排起了队。 前桌叫林宣,成绩优异。 因为座位近,两人还算熟悉。 林宣问她刚才做的卷子,“你觉得怎么样?” 樊颂说:“挺难的,尤其是物理。” “哪道题?” 樊颂想着,和他讲起自己的疑惑点。林宣善谈,接水的工夫,就给她讲了不少知识点。 樊颂连连点头。 林宣讲题很有个人特色,他会引导她往下想,再找到关键点。 接完水,难题也就引刃而解了。 樊颂很佩服:“不愧是学委,你真厉害。” 林宣谦虚,笑着说:“小聪明。” 他捂着热水杯,两人往回走。 林宣问:“对了,你有没有理想的大学?” 樊颂摇头:“分能上哪所,就考哪所。” 林宣意外:“这么随意的吗?” 走廊风大,头发糊了一脸,樊颂甩甩脸蛋,还未讲话,视线里忽然多出一只手,刮过她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樊颂一愣,脸本能地往后仰。 林宣自己也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忽然安静,两人都没讲话。 “樊颂。” 气氛正尴尬,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同时看去。 姜旭双手插在白色的棉服兜里走过来。 面容清隽,头顶一戳呆毛随风吹起,十分瞩目。 林宣眼睛微眯。 看见他,樊颂有些意外,“姜旭。” 明明是站在樊颂面前,林宣却隐约察觉到男生扫过的目光,虽然只是一瞬。 姜旭腼腆,嘴角勾出上扬的弧度:“唐老鸭,我是下午放学去拿?” 他还记得樊颂转来那天说的话,然而樊颂这两周很忙,就给忘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樊颂才想起来,连忙抱歉:“对对对。”她扶额,“不好意思啊,最近忙晕了,下午放学一起走吧,你跟蒋阔说一声。” 姜旭点头:“放学在楼下等你。” 樊颂说好。 姜旭离开之后,林宣和樊颂回到教室。 樊颂先进去,林宣看着她的背影,猜测她和姜旭的关系。 那个低年级同学说话这么直接,看样子挺熟;但樊颂又回得很客气,看样子又不熟。 林宣卒,这比物理题难多了。 下午都在讲卷子,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之际,班主任从后门进来,通知一个消息。 按照传统,每年十二月,一中都有冬文化节。不过高三一般都不参与,谁知今年有变,不仅允许高三观看,校方还鼓励毕业班同学参与表演。而经过年级上所有班主任的商讨后,大家一致决定准备整年级一起,每班派出一名同学,合起来组个表演。 “虽然我们正处于争分夺秒的高三阶段,但我们也要劳逸结合,适时放松。所以,为了荣耀,我们班必须派出一名同学参加年级上的节目编排。我先问问,有没有自愿的?” 听到前一句说可以参与当观众,大伙都是雀跃的。 听到后一句说必须派出一人参加,大伙都是烦躁的。 班主任抬抬眼镜,又说了一遍:“你们平时唱歌不是挺活跃的吗,怎么一到要用时就都咽气了?” 话落,下课铃声响了起来,班上一丝躁动。 班主任吸口气,拿着点名册:“快点啊,没人自愿我就点名了。” 这时,后排一名女生举起手来,“老班,我去吧。” 说话的叫陈怡,热衷表演,是班上的开心果。她话音一落,就收到来自全班点赞的眼神。 班主任在纸上唰唰一写,“好,就这么说定了。” * 虽然只拖堂了几分钟,但樊颂下楼时,教学楼已经差不多空了。 姜旭和蒋阔站在楼梯口等她,两人围着厚围巾,有说有笑地聊着。 楼道口风大,额前的刘海飘舞。 白棉服在夜色下异常显眼,脚边的冰渍反射着璨白的光。 樊颂拉着扶梯往下跑。 咚咚咚。 感应灯应声而亮。 姜旭转过头,就看见迎面跑来的她。 刘海被吹乱了,脸也有点红:“抱歉,迟了点。” 姜旭说:“没事,我们才站了没一分钟。” 蒋阔翻翻白眼再缩缩脖子,“赶紧走吧,要冻死了。” 两人站在樊颂两边,一同出去时,樊颂就自然地站在了中间。 “冬冬呢?” 蒋阔说:“他妈叫他赶紧回家吃饭,先撤了。” “待会去店里,请你们吃火锅。” 蒋阔咽了口口水:“我想吃虾。” “行啊。”樊颂很爽快,她转头望向姜旭,“你呢,想吃什么?” 长发又遮住了她的眼睛。樊颂用手拨了拨,别到耳后。 距离得近,姜旭微微低头,发现她的刘海有些挡眼睛。 她甩甩脸颊,刘海就顺从地偏向两边了。 “我都可以啊。”姜旭说。 校园疏淡的灯光落进他微弯的眼角,声音都柔进了风里。 樊颂觉得,他头顶总有一小戳不听话的呆毛。 * 樊颂先回家,原本打算先放书包再带两人去店里。 然而,当她打开门的刹那,震惊了。 屋子成了水帘洞。 沙发地板全都浸在水里,湿哒哒,滴答答,一股潮湿味儿。 三个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姐,这水帘洞很别致啊。”蒋阔啧舌。 樊颂懊恼,为难地抓两把头发,“你们等一下。” 说完她垫着脚进去,到了厨房,再检查浴室,确定是楼上漏水。 她走进卧室,抱着唐老鸭出来。 姜旭和蒋阔在门外等她。 樊颂把唐老鸭递给姜旭,说:“我上去一下。” 说完她擦肩过去,上楼梯,敲了敲中间房门。 蒋阔拿出手机,给樊江打电话。 这时,楼上忽然传来粗厉的女声。姜旭听出不对劲,立马抓住扶梯三两步跑上去。 蒋阔也紧跟而上。 樊颂面前站着一个穿睡裙的女人,指尖夹着烟,脸色不耐烦。 “漏水又不是我的问题,我厕所还漏水呢,都一个月了,我找谁去啊。” 相比起来,樊颂的声音就弱多了。 她意图心平气和地理论:“楼下客厅已经被淹了,水是从上面滴下去的。” 女人拉着门把,“我不管,自己找物业去,别在这跟我横。” 说着就要关门。 樊颂立马伸手按住门框,可是女人力气实在太大。 姜旭从后面跑来,抱住她的肩膀往后拉。 防盗门嘭的关上,震掉墙上的白漆。 要不是姜旭刚才的一拉,樊颂的手指没准已经被夹到了。 “让物业来干涉吧。”姜旭建议,放开了她的肩膀。“现在找她,事情根本没办法解决。”还会吃亏,惹得坏心情。 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唐老鸭,扑了扑灰尘。 “你手有没有事?”他低头看她。 樊颂抿着唇,摇了摇头。 蒋阔打通了电话,给樊江讲了情况。 那边很忙,樊江叫他们先离开,他晚点来处理。 三人先去店里解决晚餐。 屋里开了暖气,氛围和洽。 蒋阔喝着热饮,吐槽说:“姐,你那都是什么邻居。” 樊颂瞥他一眼,无奈地摇头。 有客人在叫添茶,樊颂起身时,袖口被拉住。 姜旭放下水杯站起来,说:“我去。” 樊颂忙推辞:“不用不用,你吃饭就行。” 但姜旭已经错开她,端起茶壶走了。 樊颂只好作罢。 蒋阔一边啃虾一边说:“姐你不用跟他客气,怎么使唤舒服了怎么来。” 樊颂看他:“你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还怎么舒服怎么来。人家是你同学,不得注意点托词。” 蒋阔吧唧嘴,“生姜小弟真招人疼,你都帮他讲话。”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长得好。” “靠!” 樊颂夹了一只鸡爪丢进嘴里,真香。 * 因为家里漏水,樊颂暂时搬到蒋阔家住。 姨父在外出差,家里只有奶奶和妈妈在。姨妈为樊颂收拾了一间客房,又换了一套被子。 四人在客厅吃水果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没多久,老太太撑不下去,便去休息了。 樊颂回到房间,时间还早,她拿出手机背单词。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樊颂一愣,退出软件,打开微信。 是一条添加消息,验证消息一栏输了两个字,姜旭。 樊颂点击确认。 聊天框弹出来,樊颂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好几秒过去也没动静,便退了出来。 等刷完单词,她已经困得不行。 睡前给樊江打了电话,他还要等半小时才回来。 樊颂叮嘱他注意安全,挂掉电话就睡下了。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和姜旭的聊天框里,出来一张照片。 一张唐老鸭的照片。 * 翌日,樊颂起得早。 八点要上班,她六点半起床出去跑步,回来已经大汗淋漓。 等她冲完澡吃完早饭准备出门时,蒋阔才大喇喇打着哈欠出来,拖鞋都没穿。 樊颂拿包装东西。 蒋阔走到冰箱前,一边倒水一边问:“你睡不着啊,起这么早。” 樊颂说:“中午不用给我留饭,我晚上回来。” “诶,你去哪?” “冰场。” “现在?”蒋阔倒是被冰水给冰得起鸡皮疙瘩。 “啊。”樊颂背上书包,“不跟你说了,先走了。” “喂,姐!” 留下的只有关门声。 蒋阔摇头,完全不懂,有这样的精力,为什么不多睡会呢。 要不是太饿,他才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 卧室手机铃铃响,蒋阔回去房间,抓起手机,生姜小弟四个字灵活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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