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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搬到芝华苑,和裴色一起住?”二姨娘见裴清收拾行囊,柳叶眉紧蹙,“她再有三天就嫁出去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裴清:“我们可是姐妹。”    二姨娘纳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她都是快要死的人,你和她称什么姐妹?”    “怎么不行了,芝华院多好的地方。”裴清毫不在意,“死人怕什么,她不是还没死吗?你瞎操心什么,难不成我和她亲近,也会被那个灾星给克死?”    “你真是,”二姨娘拍了她一下,“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嫁过去的不还是你吗。你以为那老女人会让她的宝贝女儿送死?”    “那老女人算什么?”裴清放下手里的衣物,白了她一眼,“只要爹发话要三姐嫁过去,她还能说什么?你就知道瞎操心。”    “那你以为,你爹会舍得你那天才三姐?”二姨娘跺脚,“到时候嫁过去的不还是你吗?”    “我?”裴清不信,“我一个庶女,能嫁给侯爷?”    “那可不一定,”二姨娘道,“你爹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清好奇道:“我爹做什么了?”    “他呀。”二姨娘不屑地哼了声,“你别看他相貌堂堂,其实内里就是个禽兽。”    裴清:“那他到底干什么?”    “别问了,这种事情你们小孩子知道不合适。”二姨娘又说,“快别收拾了,千万不能住过去。”    裴清:“行吧,不住过去。那我去找她玩。”    “我娘说不能麻烦你,所以不让我住过来。”裴清对裴色说。  裴色说:“那就常来找我。”    裴清:“四姐,你真的愿意去送死吗?”    裴色:“我也不想,可我已经答应了,还能怎办?”    裴清:“四姐,你要是真的想走,我可以帮你。”    裴色:“怎么走?”  裴清凑到她耳边嘀咕。  出嫁那日,裴色迷晕兰兰,等上了花轿,再换上兰兰的衣物逃走,而她会‘身受重伤’,父亲肯定不能把她嫁过去,那就只能让三姐嫁。  到时候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说不准还能让她住芝华院。    裴清垂涎地看着这里精美的一物一件,黏糊糊的目光,像是要将它们舔舐个遍。    离大婚还有两日,宫里的嬷嬷将凤冠霞帔送来,看合不合尺寸。裴色去试了,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没有性命危险,裴清也以为裴色中了她的圈套,不再句句陷阱地引诱她。  裴色这几日住得舒坦,很快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裴清特请了裴傅士,要陪着裴色出嫁,裴傅士许了,因此她今日也涂脂抹粉,更添颜色。  “这是迷药,只要一小撮,就能弄倒一个练气修士。”裴清神神秘秘地凑到裴色身边,塞给她一个小瓷瓶。    裴色接过了,淡淡一笑:“知道了,我会给兰兰服下的。”    裴清出去了,留下裴色一人,泛黄的铜镜中映出她的脸,盛服浓妆,韶颜雅容,她的目光不似同龄女孩那样天真,澄澈中带了隐隐的柔。    裴色没人,加上这几日有人严密监视,根本不可能买到特殊的物品。  她捏着瓷白的小瓶,这是意外之喜。  从她得知裴清计划的时候,她就不打算打乱了。    有漏洞就有漏洞吧,她也不是真的要逃。  这个东西,说不准有大用。    “兰兰。”  裴色唤她。    兰兰走进来,目光不免染上些许哀伤。裴色是个好主子,她舍不得。    “命格一说信不得。”裴色拉过兰兰的手,“我若是没死,就带着你去候府,让你做大丫头。”    “要是,要是,”兰兰眼泪浸了出来,啪嗒滴落在裴色凝脂般的手背上,晶莹的滑落,“要是您好好的,就是做扫洒丫头,奴婢也是开心的。”    裴色没说什么,擦干兰兰的眼泪。    “快快,时候到了,新娘子出来吧。”  外面说。    兰兰着急:“姑娘,你吃饱了吗?”  裴色安抚地拍拍她手,灵动的笑:“吃了一个馒头呢。”    外头,裴傅士,裴夫人,除了三姑娘裴瑄,所有的裴家人都来送嫁了。一排站在那儿,脸上是喜悦的笑容。  裴清和丫头兰兰伴嫁,裴色出去的时候,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下头。    “那东西她吃了?”裴瑄侧头问丫鬟。  她穿着绣龙凤呈祥的嫁衣,此时正在候府附近的一座酒楼二楼,能将候府收入眼中。    丫鬟点头:“吃了。”盘子里的点心少了好几块,这会让她更快发作。    “人手也备好了?”    “万事俱全。”    裴色,你可别怪我心狠,要不是突然冒出的你,现在嫁给蓝昔洛的就是我了。  裴瑄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阴沟里的臭虫,就该不见天日。”    由二公子驮着裴色,坐上八抬大轿。  他身穿白衣,手拿折扇,俊逸潇洒,见裴色出来,‘哗啦’合上折扇,撂给小厮。走到她身前,微弯着腰。  裴色贴在他身上,一颠一颠,浅淡的兰花香气入鼻,不太像男子用的香。或许是别人的吧,这么想着,也无甚奇怪。  待坐上了花轿,裴色轻笑,稍稍心安。    走了没多久,裴清就用眼神指着兰兰,问她:怎么还没昏过去?  裴色摇头,她不知道。    等到走了快半个时辰,裴清已经急不可耐,她假说要去出恭,买了一套女子服饰。    她绕路,走到轿子另一边,说:“裴色你快换衣服,我代替你坐在轿子里。”    裴色轻笑。    她说:“我不可能逃走的,你不知道吗,抬轿子的,有一个金丹高手。”  裴傅士不可能让她有逃走的机会。    裴清慌了,她去看,当然看不出来。    裴色:“所以,你快走吧。”    裴清:“你不怕死吗?”    裴色:“我不会死。”    裴清冷笑一声:“原来你一直都是在耍我,裴色,以后你可千万别被休了,否则,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裴色毫不在意:“恭候。您请吧。”    裴清甩甩袖子,满脸忿忿地走了。    等她走远了,裴色敛起眸子,眉间些许忧愁。  裴傅士的确不可能让她逃,那裴瑄呢?  她想,主动逃走,要比他们动手时再逃,更加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候府接亲的队伍也在街道上绕了几圈,意让全城的人都知晓,这是喜庆,也是贵族的派头。若是不出意外,两队会在同一时间于候府碰面,再就拜天地,入洞房。    裴瑄秀目板肃,还有些不易察的焦急:“裴色发作了吗?”    下属低声说:“还,还没。”    “她不是已经服下安魂散了?”裴瑄怒,“你是怎么做事的?”    “属下亲手将安魂散放在点心里,”下属道,“或许是,裴色察觉到什么。”    裴瑄相信了这个说法,挥了挥衣袖,敛起眸子,道:“叫他们准备。”    裴色在轿中轻阖上眼,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裴瑄有杀人的胆色,不该只做了下毒一样,后面,会有更汹涌的浪潮袭来。    她解开嫁衣的腰带,和系绳,一有变动,她就脱了显眼的衣裳。  没过多久,轿子行到了安静的小巷。    咔哒,咔哒。    是刀出鞘的声音,就在身旁。犹如黑白无常索命的链锁叮当,死亡离她这么近,只要那刀往前,她的新生,就算白活了。    裴色猛睁开眼睛,抽出防身用的匕首。    “呃。”是刀划开皮肉的声音,四个轿夫亮出刀,杀死了其余四个。  兰兰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轿子跌落,裴色一展肩,曼妙的姿态像是在舞动,嫁服随着背脊滑落,她拿起裴清给她的衣裳,冲出那层红绸,卯着劲地往候府方向跑。  伪装成轿夫的刺客该只是筑基,速度方面和练气并无太大差距。    等到了隐蔽的地方,将沉重的头饰拆下,随手撂在一边,只掰下一颗圆润可爱的东珠,若有不备,不至于身无分文。  换上裴清买来的衣物,浅色配上嫩黄色,不至于显眼。时下女子大多身形相仿,穿起来倒还合身。    急急忙忙地穿好,裴色已出了一身汗,发丝粘在额侧,呼吸微喘。  依稀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就在附近。    裴色的心砰砰跳,她尽量安静地沿着墙行走。  不想侧脸撞上了个柔软的东西。    是一片红色,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腰间别着把折扇,还有一块古怪的玉佩。    今日还有哪个富贵人家成亲。    这是……蓝昔洛,她的……夫君?    裴色抬头,少年长身玉立,目光澄澈,唇边一抹笑。并无恶意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很快收回目光。  挺美的。骁勇候满意。    蓝昔洛以拳抵唇,直了直身子:“咳。”    一只修长不显女气的手伸了出来。    见裴色还不动作,眉皱起,摆摆手催促道:“还不快点,等死呢。”    他是金丹修士。  裴色眸子微敛,将手放上去。    蓝昔洛探寻一番,转头对她说,目光深处有着对一切的温暖。    “放心,有本候在,他们不敢伤你。”    裴色回头,盈盈目中不见担忧,她褪下的头饰已经看不见了。轻声道:“嗯。”    蓝昔洛拉着她,左拐右拐,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人,没多久一道恢宏的朱门出现在眼前,两只人高的石狮雕得威猛凶狠,用来驱邪避秽再好不过,高高的黄花梨门匾上,上书——骁勇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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