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是二月初，再过不久便是农历春节。走在清晨寒意凛凛的街道上，江若林拢了拢衣领。在放假之前江妈就打电话来，让他过去粤川和他们一起度过春节。听着电话里江妈的声音，话语里长久未见的思念和对儿子的关心，让他握着电话时甚至有些情难自持。可是高中不同其他学习阶段，学校的假期只有十来天，江若林最终决定留在家里，只在春节那两天时回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而其他时候的饮食起居就全凭自己料理。 菜市场里，正是人流高峰时间。好不容易从人群间隙中挤着离开蔬菜小贩的摊位，提溜着手里刚买的的胡萝卜和包心菜，江若林舒了口气，微微满足的笑了。 “江若林！”有些微带惊讶的呼声从前方传来，江若林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张亦馨。就在人群中的不远处望着他，面色讶异中有淡淡悦然。 江若林也是有几分惊讶，慢慢绕过几人走到近前道：“张亦馨，这么巧啊！”看看她手上提着的菜，他不禁问道：“你也来买菜，家里不会是你做饭吧？” “因为爸妈这两天有点事儿……”话语间似乎脸上淡淡愁容，但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微微笑道：“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若林看在眼里，当下也不好多问。 “你呢？你也是自己做饭吗？”张亦馨也问道。 “假期家里没其他人，家就在菜市场附近，所以……”说着江若林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菜。 “难得男生还会下厨！”张亦馨眼里有些赞许的目光，“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品尝一下你的手艺呢？” 江若林愣了一愣，随即便道：“那才是我的荣幸！” 于是两人一路喁喁前行，在这一个寒冷凄清的早晨，各怀心事的两人，不在泗水长亭，不在杨柳湾前，只在市井味浓的菜肆鱼坊。却不知正是这朴实的生活气息，才寻得到最暖心的温度，和最长情的陪伴。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总有后知后觉者。 江若林领着张亦馨，走进了因空落而显得有些冷寂的房子。两人将买回来的菜拿进厨房，此时一看才发现，这顿饭对两人而言，真可谓是丰盛。 江若林先将鲤鱼拿了出来，而后拿着案板和刀准备去盥洗室将鱼收拾干净，对一旁的张亦馨笑着说道：“你去把蔬菜摘洗一下吧。” “嗯，好的。”张亦馨应道。 江若林忙完回到厨房后，两人配合着，十分默契。看着身旁的江若林，刀工显然并不生疏，张亦馨眼里不禁显露出赞叹之色，嘴角含着淡淡笑意。 开火掌勺，江若林做了一道红烧鱼块，一道清炒胡萝卜丝儿，而张亦馨也厨艺不差，做了一道红烧排骨和清炒包心菜。坐下之后，两人看了桌上的菜，不禁相视而笑。两人烧的菜式竟然是一样的，一道红烧一道清炒。 “只是不知道论味道而言，谁技高一筹了？”江若林笑着说道，“尝尝我的红烧鱼块！”江若林取筷夹了一块红烧鱼到张亦馨碗里。 “谢谢！我尝尝看！”只见张亦馨将一小块鱼放进嘴里，片刻后赞叹道：“嗯……很好吃啊！色泽金黄，脆嫩适中，鲜香！” “呵呵，真的吗？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方亦馨脸上笑意未减，望着江若林眸色深深。 江若林微微一愣，不再去想这话语中是否有什么深意，稍稍回过神来后伸手去夹红烧排骨和包心菜，“让我尝尝你的手艺看看……唔——看来你的厨艺也不容小觑！这道清炒包心菜也一直是我喜欢的菜肴。” 听到江若林的赞美，张亦馨似乎很受用，显得有些高兴。 “我很好奇，你一个男生怎么厨艺会这么好？”张亦馨看着江若林不禁问道。 江若林心里想到这一切的原因，不由面色黯然，淡淡说道：“家里的变故。”闻言张亦馨神色一滞，情绪忽然也有些低落起来。 一时之间，刚才还热络的气氛仿佛突然降了下来，两人都陷入思绪之中，一时没有说话。 半晌回过神来，觉察到身前张亦馨的恍然，江若林轻声叫道：“张亦馨！” “嗯？”反应过来的张亦馨神情微微一变，随即笑了笑。 “怎么了？”江若林试探着问道。 “没事，没什么事……快吃吧，菜都冷了。”张亦馨转移话题。 “刚才在菜市遇见你的时候，我觉察似乎你有些心事……”说着江若林静静看向张亦馨。 沉默一会儿，张亦馨慢慢说道：“我爸生病了。”说完便低头垂目，有些忧虑的样子。 “严重吗？”江若林关切道。 “不知道，好在不是什么紧急的病，应该没事儿的……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着张亦馨仰起头看着江若林洒然一笑。 饭后，碗筷清洗停当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张亦馨问道：“江若林，难道你一直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爸妈在外地做生意去了。” 张亦馨闻言，眼中有惊讶之色，不禁说道：“江若林，你总是出乎我的意外，意外的优秀，意外的特别，”没有理会江若林的反应，她继续说道：“秉性善良，沉稳冷静，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更没想到，你还可以独自面对生活的青灯苦影，每天依然笑对所有人。我很荣幸，能与你成为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我对许多人礼遇而疏远，对你却能真挚的微笑。” 听到这有些直接的赞美，江若林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且在张亦馨言语之际眼里光芒闪动中隐含的一丝若有似无的心意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他也只能暗自嘲笑和安慰这一定只是自己多想而已。 江若林的神情，张亦馨一一看在眼里，眼中光芒微微一暗，追问道：“我们是好朋友，对吗？”说到朋友这两个字时，她语音稍顿，似乎强调着害怕失去的东西。 江若林微笑回应道：“嗯，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生活，总是在给我们开着不同的玩笑，让我们彼此追逐。但是，守得到最后的话，总会走到最终的归宿。哪怕，在某个时刻，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十多天之后，假期结束，同学们和老师都返回学校上课，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那段从头到尾的时光，似乎除了几个难得的寒暑假，已经没有太过明显的分界。一样的披星戴月，一样的日复一日，一样的声音面孔，一样的试卷课桌。哪怕有淡淡情怀萦绕于心，也只能秘而不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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