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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七月实习的实验中学在郊区,离外婆家较近,学校不提供住宿,七月便偶尔住在外婆家。  她是定好6点20的闹钟的。无奈手贱把铃声调成了静音,起床时已经7点钟。    “姥!你怎么不喊我。”七月边穿衣,边抱怨到。  “时间还早呢。”  “这都七点了。我已经迟到了!”“你瞧见我袜子了么?”  “就是那个半截的?这我不得不跟你唠唠,你妈就给你买不起一双袜子?这么小一条,你弟穿都够呛,我扔了。”  “扔了!姥,我没时间跟你探讨我那双船袜的问题,如果你乐意我穿你手里那一双长筒丝袜的话。”  “这怎么会是长筒丝袜呢,你姥爷以前就穿这个。”  “我宁愿光脚也不会穿这从地府寄来的袜子的。”  “找打!”说罢,外婆便把袜子丢到了七月的脸上。  终于她还是被外婆坐在屁股底下,硬生生套上了那一双几乎及膝得灰蓝色袜子。  “别鬼哭狼嚎地!”说着,便朝她背上来了狠狠的一掌。    “吃口饭再走呀。”  “绝食!”喊出口没几秒钟,她便又折回来,刁着根油条跑了。    枪打出头鸟,七月熟知。不过紧赶慢赶还是被校长逮到了。  当时,七月并没有认出他是校长。她印象中的校长应该是中年发福,肥头阔腮,要么再不济就是大中分、油光可鉴,要么,便是秃脑门、铮明瓦亮。  眼前的这个人年纪尚轻,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三七分的刘海梳了上去,脸部轮廓分明,有几分型男范。他的眼窝较一般人都要深,鼻梁高挺,又有几分混血的感觉。跟刘新文老师杵在路边,眼神里满满地全是犀利。    “不得不承认,是本宝宝的菜。”七月想。  “早上好呀,刘老师。”七月说道。  “早上好,不过你可迟到了。”  “是呀。”七月傻笑着,攥了一把后脑勺上那摇摇欲坠的丸子才道,“校长,又不知道。”她是有意与旁边的帅哥搭讪的,碍于刘新文难免又会跑外婆那说三道四,便侧目瞧瞧一旁的男人,礼貌笑笑后也就朝着办公室奔去。    “这就是新来实习的杜七月,本家的一个外甥女。”刘新文跟校长说。  王凡并没有回答刘新文的话,面无表情地朝办公室走去。  再遇见时,七月正对着教学区的大玻璃门打理着自己已经散掉的头发,动作迟缓,却很夸张。  “你是杜七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立挺了身子,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王凡。她憨憨地笑着,这笑里又是透露出了惊魂未定在里面的。  “是,我是杜七月。”她支吾道。  “知不知道几点上班。”  “七点吧,对,是七点。”  “现在几点?”  七月掏出手机瞧了瞧,“七点十五分。妈呀,!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扭头便蹿了出去。  王凡愣了一下,无奈地瞪着七月潇洒的背影。    七月有刻意打听过王凡,因是刚来实习,什么都顾忌着所以并未有什么结果。她再见到王凡时,是在初一级部的办公室里。那天是3月11日,周三上午第二节的课间。  程乾一如既往地骂着几个总记不清血液循环的学生。程坤杵在她旁边有样学样,逗得七月痴痴笑着。  大家都爱看她笑,一对精致洁白的虎牙呼应着好看的酒窝,甜甜的。再配上那对黑直的眉毛,一不小心便醉下去。  程坤是最容易醉的,他的办公室在隔壁,可他课间都会过来,讲些或搞笑或冷冷的笑话。七月笑了,他便也跟着笑。  不过两人从不搭话,程坤也不说是讲给七月听的。两人只是互相偷瞄着,偶尔眼神撞到了一块,程坤便嗖地转移到程乾身上,讲个开脱的段子,七月倒没有程坤那般机灵,只能红着脸低下头 。    听到有推门声,程坤扭头便调侃了起来,“呵!校长这么清闲,有功夫来这查勤么这是。”  王凡没有回答,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四下巡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七月身上。此时正满脸笑意的七月恰巧迎了上去。    “帅哥!”七月脱口而出。  大家都乐了。七月也跟着乐,可笑着笑着便哭丧起脸来。“救命啊,我这是轻浮了么。” “你们学部有人迟到,下不为例。”浑厚简短的警示简洁明了,又直中要害。  “是说我么?”七月想着,两条眉毛纠结成了一条直线。  “谁迟到了?”程坤喊。  没人理会,只是程乾瞥了一眼,“你这个,真烦人!”    七月不再去理会他俩,自顾的郁闷起来。程坤见她不支声了,也就悻悻地离去了。    2015年3月11日,下午。  从大洋吹来温暖的东南风。眼下的树也柔了起来。    其他教师都趁了大课间的功夫,去田径场运动,办公室只留了七月一人。  她也想运动,只是更不想在风中无休止地凌乱。不得不承认,隔着窗子看学生跳集体舞蹈,要比看大妈跳广场舞赏心悦目得多。  音乐来了两遍,她便也能学着跳了起来。    当时她是穿了一件浅蓝色印花衬衫,驼色的外套恰巧能垂到跨上。下身是藏青色打底裤,配着一双小白鞋。她极瘦,腿又很长,舞起来除了好看就剩了活泼。  开始时,她也是拘着不敢放开,直到自己入了节拍。脚随着欢脱的韵律有节奏的迈动着,屁股也扭的正带劲。  她痴痴笑着、跳着。    兀地传出了开门声。  吱呀声直戳心脏,麻酥酥的。血液正在朝脸上涌来,整个面部针扎般痒痒的。    七月顿在那里,双腿微微弯着,臀部微翘,她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  “不管你是谁,我求求你先离开。”七月想。    “是风吗?一定是!”她祷告着。。  可当七月转身的那瞬间,整个世界冰封雪飘,成了冷冷的一坨。  “校长!”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在干嘛?”  “我在干嘛?”七月挠挠头,“是呀,我在干嘛。哈哈,我在干嘛呢?”  “我在运动,运动——运动。”七月食指扬起,微微抖动着。    “你是靠关系进来的?”王凡铁着脸,不苟言笑。  “刘新文老师?我是拿了三方协议进来的。”七月没了底气,细声答道。  “我记得你们是随着学校调动,怎么你就偏偏离家近了。”    七月愣在那里,半天没有答出话来。  阳光打在米黄色的桌子上,大气不敢出。空气、灰尘、水分,全都静止着,像是等审判,又如同看热闹的市民,有那么一刻,仿佛有窃窃私语的意思。    “我知道了。”她说,继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眼泪涌到眼眶处,硬是没流出来。  “你要干嘛?”王凡问。  “收拾东西回家。”  王凡没有搭话,静静地盯着耷拉着脑袋的七月,十分不利索地往书包里塞书。    “我被你炒鱿鱼了,你就是个瘪三!”七月瞪了一眼王凡,表情怒的可爱,又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动人。  王凡动了下嘴唇,喉结上下活动了一次,便没了招。    “你不会领导好这个学校,从来不会!”七月拎着黑色双肩包搭在右肩膀,跟王凡并肩站着。  “你很没有礼貌。”王凡转过身,依旧是冷着脸,像是高傲的公狼,抛下坚冷如石的呵,“没我准许,谁都不能离开。”  “明天,不准,再迟到!”王凡说罢,给七月留下了一个挺拔魁梧又不知所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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