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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3日,周一。  这个每每想起杜七月都会发笑的日子,这个春天里的花香被风酿成蜜的日子。    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开心。  贾静澜架着桃花色眼镜耐心地看着作文,微微突出的嘴唇上扬着。张添平笑眯眯地端详着她,一言不发。曲秀婷捧着茶水,思索着什么,皱纹比前几天少了许多。程乾看着视频,痴痴地笑着,肉堆积在眼下,空出一个很深的酒窝。她有几分胖,却胖得和蔼可亲。  七月明白,她把那日看到的讲与程坤,纯粹是调侃,并无恶意。    主任的桌子永远都是空着的,他很忙,至少七月少见他。  人是很少在的,资料却永远是最多的。深蓝色的书夹紧紧扣住各种科目的教材书,期间夹杂了几份试卷,显得有些凌乱。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吹起了贾静澜的刘海。作文纸哗哗的翻动着,她伸了个懒腰,便与张添平窃窃私语起来。    宋祁玉老师呷了一口水,询问课件的进度。  七月只道快完成了,准备好第四节的课程会继续进行,大约下午就能成稿。  宋老师笑得很灿烂,说是摊上好运了。  “怎么就没有语文实习教师呢。”贾静澜酸溜溜地接了话茬。  “什么人什么命。”张添平说。  “上帝也会有bug。”程坤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七月瞧着,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今天心情不错。”程乾吆喝。  “七月功不可没。”他回应。  “关我什么事。”  “谁知到呢。”程坤笑着,站在她的左侧,右手在七月脖子上捏动一下。七月抖抖肩,抗议一下。程坤便更放肆起来,索性捏了一把七月脖子上的皮。    “你在干什么!”程乾的语气很夸张。  “你有病!”七月也应和着。  “好滑。”这是程坤仅有的回答。他才懒得搭理两人的一惊一乍,总觉得要么是要遮遮掩掩要么添油加醋的,夸张了许多。    “对了,送你。”程坤把夹在左侧的书丢到七月跟前。  “你是我不及的梦。”七月说。  “对。”程坤立马接了话。    “真没脸!”程乾不屑,“不过你能买书也是件稀奇事。”  “这位,不是一直想要这本书嘛。”他搔了几下七月的头发,轻轻的,满是爱意。    “什么情况!”程乾几乎是跳起来说的。  “帮他个忙,礼尚往来罢了。”七月强装淡定。  “吓死!”她便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距你的第四节课还有足足十五分钟呢,出去走一走呗。”程坤说。  “没什么好走的,不过谢谢你的书。”  “扫兴,那程乾,我有话跟你讲,你陪我……”  “行了,我跟你去!”七月打断了程坤。    程乾想问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真让人匪夷所思。”她咕哝。  “什么匪夷所思?”宋祁玉问。  “这俩人的关系近乎暧昧。”  “多心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无非闺蜜情谊罢了,程坤可是离过婚又有孩子的,知道好歹。”  “就是担心这个。”  “你总是浪费时间,担心别人无关痛痒的问题。”  程乾有些不服气,脸一沉便不再搭话。宋祁玉并没有给她醍醐灌顶的解释,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  “两个大人,且不说旁的,光年龄就相差悬殊,现在也已经亲昵到几近变态的地步了。”她想。    “演技不错。”程坤抬手搭在七月肩上,坏坏地笑着。  “你不会得逞。”  “赌不赌无所谓了,至少,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少放屁了,仅凭一个吻,你以为你长了个红戳么?随便盖个章就得了所有权!”  “呵呵,别急不可耐嘛。会有那么一天,大红戳盖得你心花怒放。”  “瘪三!”七月将他推开,大步朝前走着。  程坤匆匆跟了上去。  “你有想过,外婆喜欢什么样的外甥女婿?”他在七月耳边悄声说道。  “我只当你是嘴痒了。”  “的确挺痒。”当即,他便轻轻地吻了一下,轻巧的,温润着,似有若无。  薄荷香气和槐花香。  有那么一刻,仅仅是想窒息一次。    “我想我上瘾了。”七月又说了不过脑子的话。  程坤听了便乐,“我的吻是甜的。”他道。    吻。  浪漫且美丽的一件事。  为了遇见一个人,错过那么多美好的瞬间,抛却结识其他陌生人的可能性,仅仅为此。  吻。理应真诚,理应开心和快乐。  也算是保留着单纯的情思这么久,寂寞了20多年的光阴,终于还是来了。  不迟不早。  关于爱情,七月想大多是不用强求的,恰巧遇见了,也就幸福了。    王凡会出现在她的课堂上,这是七月始料未及的。  “推门课。”这是王凡皱着眉头生搬硬套的搪塞。  “为什么偏偏是我?你明显就是故意的。”  “你也说了,偏偏遇上你了。还有别忘了,你,还在实习期。”  “随你便,不介意你坐犄角旮旯。”  “没人介意我站着。”  “祈祷你不会被累倒。”  “墨迹!”    七月不再搭理王凡,自顾讲着自己的课。  有校长在,马玄倒是不敢接话把了,只不过金晓笙一如既往地笑着。目光仿佛锁在七月的身上,黑黑的眼球里顾盼生辉,楚楚生情。  七月时能瞧出他眼神里的暧昧的,只是不想挑破。一是碍于他的自尊心,青春耿直伤不得,二是自己毕竟长他七岁,或许他自己就想通了。  可七月万万没想到,当她下午再回到办公室时,她的教案里夹了一只板板正正的信封。    她看着封皮上“金晓笙”那三个潦草的字,不由皱起眉头,只觉得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回头想想这个孩子也是痛苦的,难得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最终,七月还是拆了信封。  一张白纸,一百元钱。  纸上写道:这便是我所有。    那晚,七月再次失眠了,她伏在桌子上端详着那张纸和那仅有的六个字,一直看,一直看,看了好久好久。  屋内并没有开灯,仅凭着幽暗的月光。  她把自己埋在夜里,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这么坐着。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  玻璃窗子除了能渗透进黑夜,其他的便是装进了试图撑破黑夜的灯光。那么渺小,想抗拒、想挣扎,忽然觉得眼前亮了,可这亮却又实实在在的囹圄在黑暗里。  世界这么大,竟忽地发现,没有自己的一处容身之处,一处都没有。  金晓笙,那个试图敲开窗子、狂放大胆的小男孩,该如何帮他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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