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

“嘁，什么酥梨甜梨？小民不感兴趣，只想知道王爷为何抓小民来此？”　　　　“苏梨确实挺甜。”穆澈眉一扬，语出惊人。　　　　“……”　　李侍卫立在一旁，感觉自己受到不小的冲击。　　　　“我再问你一次，可知道苏梨去向？”　　穆澈一步步走近吴越，皂靴落地无声，却仿佛踩着心头。　　待走到身前，居高临下，吴越只感压力倍增，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吴越暗自较劲：“草民再回答王爷一次，不知。”　　就冲穆澈蛊惑了陆璃这一条，他便不能顺穆澈的意。　　　　“很好。”　　　　穆澈手腕一抖，一支匕首从袖口探出，忽地凑近。　　　　吴越来不及思考穆澈这动作是何意，就感觉胸口刺痛。　　低头一看胸前衣襟已经破碎，胸膛上猩红一片。　　　　“你……”　　　　穆澈竟用匕首将他胸口上的皮肤削去一片，皮下红红白白的嫩肉暴露于空气中。　　刀刃太过锋利，此时才慢慢渗出一颗颗血珠子，汇聚一起，缓缓流下，染红白色的里衣。　　　　吴越脸上青筋满布，双目血红，疼得浑身微微颤抖：“你竟动用私刑……”　　　　穆澈扯着嘴角笑了笑，手起刀落，泛着寒光的白刃上又多了一片半透明的皮肉。　　　　“啊————————！”　　　　二次削皮，与开始的猝不及防相比，疼痛度陡然上升。　　眼看穆澈将匕首上的皮肉慢慢抹去，温润的笑容不减，吴越心中恐惧递增。　　　　穆澈俊美无俦，平时过于内敛，总是让人忘记他是踩着万千枯骨，从血海深渊中爬出来的统帅。　　　　“我说！”　　　　吴越一声大喊，穆澈动作停住，匕首从吴越扭曲的面孔前晃过。　　　　李侍卫见怪不怪，就连经过训练的敌国细作，在穆澈手中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何况是吴越这个奴仆。　　　　吴越喘了几口粗气：“是我家小姐，就是进了宁王府当粗使那个陆璃，她指使我做的。”　　　　“苏梨现在何处。”他只想找回那个丫头，旁的再做他说。　　　　“苏梨……死了。”　　　　这话听在耳中，穆澈只觉得心底抽动，与当初第一次带苏梨回府时有些许相似，却剧烈得多，仿佛带着痛楚。　　　　“殿下……”李侍卫看穆澈面色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怎么死的？”　　　　穆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暴怒的迹象，但吴越觉得脚心发凉。　　　　“淹死的，丢在了城北朝阳河。”　　　　牢房里寂静无声，穆澈垂着头沉默半晌：“带本王去找。”　　　　吴越张了张口，最终只能被五花大绑提上马背，风驰电掣奔向朝阳河。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待人走远，才敢与同行之人小声抱怨。　　　　有眼尖的看清了奔驰而过的枣红骏马：“最前头那匹不是穆澈的宝马清风么？”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但穆澈为何会在城中纵马？”　　“莫不是有人盗了穆澈的坐骑？”　　　　民众猜测纷纷，却无一猜中真相。　　　　根据吴越指路，穆澈一行人来到朝阳河边，一把将吴越提溜下马，示意李侍卫为其松绑。　　　　“你下去捞，捞到苏梨为止，若是找不到，你便不用上岸了。”　　　　吴越看了看河岸堆积的白雪，河水因为流动所以没结冰，但是铁定冰冷刺骨，何况穆澈刚刚把他胸口的皮剥了两块。　　欲反抗又力不从心，只得硬着头皮下了河。　　　　刚一碰到河水，皮肤就像被针扎一样，胸前的伤口宛如油煎。　　不出片刻，四肢便麻木了，没有太多知觉。　　　　好在河水不算湍急，他为了防止尸体上浮，特意在麻袋里装了诸多石头，麻袋离抛下去的位置并没有太远，不多时就寻到了他当初塞进麻袋里扔下去的苏梨。　　麻袋太过沉重，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将其从河底捞上来，只有浮上水面像穆澈求助。　　　　穆澈取下外衣，弯腰将鞋脱去，亲自下水，与吴越一起把河底的麻袋捞上岸。　　　　蹲在湿淋淋的麻袋前，穆澈伸手去解绳子，一贯冷静的他，猛然发现手有些抖。　　　　绳结解开，露出麻袋里的尸体。　　天气寒冷，尸体并未完全腐烂，却也被河水泡得面目全非。　　尸体身上穿的，还是赵管家为苏梨置办的棉袄。　　　　穆澈慢慢起身，问瑟瑟发抖的吴越：“你亲自动的手？”　　　　吴越破罐子破摔，哆哆嗦嗦点了点头：“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我家小姐逼小人做的，求王爷看在小人十分配合的份上，放小人一条生路。”　　　　“生路？”穆澈擦着手，没有看吴越一眼：“当初为何没人放那个无辜的丫头一条生路？”　　　　“带回去，剥皮，若是没死，整个放进盐水中，淹死。”　　　　吴越被吓傻了：“王爷！王爷小人知错了，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陆璃报仇啊！”　　悔不当初，当时陆璃有了新的爱慕者，不再看他这个低贱的奴仆一眼。　　恰好苏梨出现，陆璃整日暴躁不安，他舅舅王厨子刚好需要弄走苏梨，他真的认为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王厨子提供了苏梨的行踪，他将苏梨彻底抹去，本想向陆璃邀功，却听闻穆澈满城寻找这个名为苏梨的厨娘，便暂时按捺住了。　　陆璃更是因此落入枯井，差点丧命，之后晋阳侯府覆灭，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成想穆澈会亲自找上门来。　　　　在皮肉之苦煎熬和穆澈权势逼迫之下，吴越第一时间权衡了利弊，直接将已经落魄的陆璃拉出来顶缸，盼着保全自身和王厨子。　　奈何他低估了苏梨在穆澈心中的位置。　　　　直到被敲昏失去意识，吴越也没想明白，苏梨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厨娘，为何穆澈疯魔至此？　　　　李侍卫跟在穆澈身后：“殿下……陆璃那边怎么办？”　　　　穆澈脚步一顿：“本王亲自去办。”　　以他这些天与陆璃的接触来看，他一度以为陆璃将苏梨囚禁了，然后效仿苏梨的一切，目的是为了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　　若非近距离观察效仿，二人根本不可能如此相似。　　　　云瑶见穆澈满身湿透回府，忙差人去打热水：“殿下这是去了何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你出去。”　　　　云瑶欲言又止，最后退了出去。　　　　穆澈随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大步流星往厨房去。　　　　厨房众人正忙得热火朝天，蹲在门边摘菜的仆妇感觉有人遮了光线，正想让那人让一让，一抬头，看到穆澈站在门口。　　　　“王，王爷！？”仆妇战战兢兢跪下，脑子都空了。　　　　王厨子看到穆澈，立刻迎了过去：“王爷，您来视察的吧？还请王爷放心，所有菜式点心都按王府一等份例制作，绝不出岔子……”　　　　穆澈没有理会王厨子，直直走向正在里侧处理食材的苏梨。　　　　苏梨一转身，看到穆澈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顿时手足无措。　　　　正要下跪行礼，却被穆澈一把抓住了手腕：“陆璃，随我来。”　　　　不等苏梨回话，穆澈强硬的将她拖着往外走，体型力量的悬殊，让苏梨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