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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果然是糊涂了,容世子是外臣,怎能进得来和睦阁呢?”    佳期知道自己失言,想到昨日竟是容世子抱了自己回来,不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撑了身子想要起身,却被霓旌等人按下。霓旌探了探她的额头道:    “郡主还烧着呢,快躺着吧。若起来受了风,这病就更难好了。”    佳期本以为自己只是饮了酒又受了惊吓,方才有些昏沉头痛。不想竟是病了。想来昨日在外面醒酒多少着了些凉。    思量着,昨日的事渐渐清明。想起昨日天子一怒,佳期依旧有些后怕。她本想询问解语缘由,可一时间她又不在殿内。    见佳期四处张望,守在一旁的霓旌或是以为她在寻毓哲,于是边替她掖了掖被子边说:    “毓哲郡主今天天不亮就到皇上那里去了,怡亲王送了信回来,问及她安好,皇上叫她去回信了。”    “哦。”佳期虽意不在此,此事倒叫她意外,“难为她昨日才受了惊吓,今天就要去面见圣上,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昨天毓哲郡主哭了半宿呢,奴婢去看顾了一阵,只是吓着了,缓和了也就不打紧。倒是郡主您,可得好好将养几日。”    佳期胡乱地应着,此时她心里唯有昨日皇帝动怒这一件事,总想找解语问个究竟,实在等不及便出声问:    “解语去哪了?”    霓旌许是讶异郡主要寻她,愣了片刻方道:    “解语在后殿替您煎药呢。郡主找她有事吗?”    佳期摇摇头,没有心情多说。宫宴怎会出现触犯皇上逆鳞的曲子?为何曲子唱了大半皇上方才制止?皇上又怎会生那样大的气?诸多疑问缠绕在一起,扰得佳期烦乱不已。    一旁的霓旌见郡主神思忧虑,便悄悄退了下去。过了片刻,解语便从后殿回来,捧了参汤至床边,伏身说:    “霓旌姑娘说郡主找奴婢有事,有什么话,郡主问就是了。”    佳期正出神,忽然见解语站在床边,想起霓旌的贴心,不由心生暖意。于是吩咐解语拿来软枕和披风,在榻上坐了。又赐了解语座,独自拿了参汤,浅尝几口,方才开口问道:    “昨日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有许多不解之处,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解语垂了眸子,徐徐开口:    “郡主或许有诸多疑问,可奴婢能解答的,也唯有皇上缘何生气而已。”    解语话中的意思,是知晓她除了这个问题,还有旁的疑问的意思。佳期倒不在意,只叫她细说便是。    “郡主想必听说过先皇后吧,郡主出生那天,先皇后便因难产薨逝了。”    “虽然传言里都是帝后不和,但皇后终究是皇后,怎会因为一个不和就失了性命呢?”    佳期沉默,这个中究竟,她丝毫不曾了解,只见解语满怀落寞,一字一顿地说:    “先皇后之所以获罪,是因为在乾懿宫里,搜出了通敌的证据。”    佳期大惊:“通敌?”    “通敌。”解语点头,“先皇后是西疆汉王的女儿,有了与西疆来往的信函,这罪名,也就落实了。”    “帝后感情和睦,虽然先皇后出身异族,皇上却是格外宠爱。只是一朝惊变,皇上痛心异常,将怀有身孕的娘娘禁足宫中,再不相见。”    佳期极是惊诧:“可汾阳王殿下是先皇后所出,倘若先皇后通敌,怎么没有牵连到他呢?”    解语摇摇头,继续同她说:    “这件事,是圣上的逆鳞。圣上亲娶的皇后竟通敌叛国,与母国串通,以至怡亲王和平西王落入胡人埋伏,险些丧命。这是攸关皇家颜面的大事,不宜宣扬,因而只草草了事。”    “圣心难测,皇上看重汾阳王殿下,许是对先皇后余情未了,亦许是不愿臣民多加揣测。可不论如何,郡主可曾见到有人提及殿下的生母吗?”    佳期细细回想,果然众人诸多避忌。她本以为汾阳王思念生母,故自己也不曾提起,以免他伤心。不想竟是如此情由,不禁心有戚戚。    “郡主侍奉汾阳王读书,想来此刻也已经明白。只可怜先皇后虽以皇后之礼下葬,灵柩却只停放在陵墓一角,殿下至今仍不能拜祭。”    解语话语间隐约带了痛惜的意思:“事已至此,不论圣心如何,众人也只好避而远之。这件事,也渐渐没有人提起。郡主今日虽然知晓,还请敛藏于心为是。”    佳期已然全部明了。至于是谁想在宫宴上触碰皇上的逆鳞,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皇后与容贵妃的争斗,她不想牵涉其中。既然已经知晓皇上不可与之言之事,她也自然会小心避开,不去触碰。    只是她似乎忽略了,只比她年长几岁的解语,是如何熟知当年秘事的呢?    心结打开,佳期精神也好了许多。便喝了药,又借着困劲儿小睡了一个时辰。也就好了大半。容贵妃又派人送来了红枣燕窝粥和一碟鸭肉松筋卷,还配了许多开胃的时鲜小菜,说是给她补身用。    许是知道两位郡主和三位县主受到了惊吓,皇上开恩,已召了怡亲王从岭北回来,待怡亲王归京,便让各王府入宫请安,顺便与各府郡主、县主相见。    才过了一日,宫里竟像不曾发生过宫宴上的事情一般,谁也不再提起。    只是庆欢多了许多赏赐,皇上只说哄她开心,然而众人自然明白是皇上有心弥补。只是庆欢并不在意,一日,带人捧了许多礼物来了蕴珍宫。将二人送的礼物好生夸赞了一番。    “毓哲郡主的风筝好生精致,只恨现在天冷,母妃不许我去放。我从没有这么盼着夏天到呢。”    她说着又跑到佳期身边,兴致勃勃地说:    “安夕郡主的食盒拿来了,母妃竟然先赞叹那盒子极好,这岂不是买椟还珠?”说着,她捧起佳期的手细瞧,“郡主怎么生了这样一双巧手?以后我可要赖着郡主给我做吃的呢。”    “宫里不论父皇还是各宫娘娘,都只会送些金啊玉啊的,好没意思。到底你们有心,我可是欢喜得很呢”    说罢,她叫了外面随侍的人进来,奉上了依例分好了给两位郡主的礼物。又从近身的侍女手中拿了一张漆金描花的雕弓,欢喜地说:    “这是表哥送给我的‘良玉弓’,他要我一会儿去宫中的校场教我射箭,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姐姐又不喜欢这些。不如两位郡主陪我一同去吧。”    佳期想到近日与那位容世子的“渊源”,不免害羞起来,委婉地推辞道:    “世子与公主兄妹情深,我们去了怕是打扰呢。”    庆欢立时不满起来:“这有什么打扰的,人多了也热闹些。”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朝佳期眨了眨眼睛,“莫不是哪日表哥抱你回来,你不好意思了不成?”    佳期顿时羞红了脸,还是毓哲解围道:    “既然公主相邀,我们自然要去的,公主就别打趣姐姐了。”    毓哲这么说,佳期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二人各自换了清简的衣裳,随庆欢一同去了那演武校场。    才刚下了车轿,佳期便瞧见演武台上一身银袍的少年,他今日将头发皆束了上去,戴了麒麟银冠,寒风吹过,他的衣袍与台上的帷帐皆被掀起了一角,远远的,只觉得整个演武场都英气起来。    他挽着银弓,拾了一支鹰羽箭,方才过了片刻,只见箭镞已正中百步开外的靶心。佳期初初只是一惊,而后便在心中赞叹不已。    容钰见这几人过来,忙递了弓给侍从,快步走了过来,微微一拜说:    “容钰参见公主,参见两位郡主。”    佳期和毓哲皆回了平礼,倒是庆欢拥了上去,扬声道:    “今日只有我们,不用在意礼数。若真要在意,今日是我们三人求教,也该我们向你行礼,这般行来行去地岂不麻烦?不如都随意些,我们玩得方能尽兴。”    庆欢一向是如此的个性,容钰也奈何不得,便只笑着说:    “听怡亲王说,毓哲郡主箭艺精绝,我怎敢称师?倒是安夕郡主身子可痊愈?若是劳累只怕伤身。”    说罢,他看向佳期,只见她又红着脸说:    “有劳世子挂念,我一切都好。今日是庆欢公主好兴致,我才有幸一观世子风采。”    容钰含笑,道了句不敢。而后便携三人到了帐内,先命人挪近了靶子,又吩咐人新生了火盆,免得三位贵人着了寒。    佳期从不知毓哲竟熟于弓箭之道,有宫人递了弓给她,只见她颇为娴熟地开了弓搭了箭,略瞄了瞄便果断地松了弓。定睛一看,果然中了红心,众人纷纷喝彩起来,称赞她箭艺精熟。    佳期正想说要毓哲教自己,不必劳烦容世子。不想庆欢一溜烟跑到了毓哲身侧道:“我可不要表哥再教我了,免得你又说我笨。”    说着,她抬了头,看着毓哲说:“郡主是愿意教我的吧。”    公主请求,毓哲自然同意。佳期只得把话收回,就在踌躇之时,身旁传来温润地声音:    “若是郡主不嫌弃,容钰为郡主指点一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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